28.琳兒妹妹
◎文/佚名
琳兒是個秀麗、聰慧過人的女孩子,兒時就能背誦李白、杜甫的名篇。我做作業時,琳兒就坐在對麵,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我寫字。
琳兒八歲了,看到小夥伴一個個都背上了花花綠綠的書包,她就晃著父親的手,撅起小嘴說:“爸爸,我要念書!”父親和母親苦笑著對視了一下就沉默了。父親皺起眉頭,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旱煙,也許是嗆了一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對於體弱多病的父親來說,他又能做什麼呢?
每天一大早,父親推上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三輪車,去收一些廢銅爛鐵、廢舊書報什麼的,然後拿到收購
站去換那少得可憐的錢以補貼家用,苦苦支撐起這個五口之家。我漸漸到了上學的年齡,鄰家同齡的夥伴都去了學校,而我隻能倚著門框,望著他們披著朝露蹦蹦跳跳地去上學,又在斜陽下歡笑打鬧著回來。父親咬了咬牙,毅然決定送我去念書,我立即歡呼雀躍了,可年幼無知的我,又怎知這喜悅背後,父母付出了多少艱辛呢!
學校知道了我家的情況,決定給我減免部分學費,可倔強的父親說什麼也不同意。母親和一家洗衣店聯係,洗一桶衣物一元五角錢,母親沒日沒夜地洗個不停,手泡得發白,不知掉了多少層皮,可母親仍忍著痛洗著。
如今,琳兒又要上學了。父親埋頭蹲在那裏,半天不說一句話。第二天一早,從不喝酒的父親喝了半斤高粱酒,搖搖晃晃地出了門,直到下午才臉色蒼白地回來。他顫顫地從衣衫內的口袋裏,摸出一把汗水浸潤的票子,拍了拍琳兒的頭說:“琳兒,明天和你哥一塊念書去!”那天夜裏我在父親衣袋裏發現了一張獻血單。我哽咽了,用被子蒙住頭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琳兒似乎察覺了什麼,一夜輾轉反側
,不能安然入睡。
琳兒很懂事,學習特別用功。盡管回家還要做飯,收拾家務,但每學期她都能和我一樣捧回一張鮮紅的獎狀,競賽過後的光榮榜上也時常會有她的名字。這些都令父母由衷地感到欣慰,也算是撫平他們那飽經滄桑的心靈了吧!
琳兒很乖,很聽話,也曾不止一次地對我說:“我要上高中、大學,還要出國留學,學好多好多的知識,讓爸媽過好日子!”
我說:“琳兒有出息,一定會的,琳兒能行!”
琳兒念初三時,我考上了西安的一所重點大學。家裏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沉重負擔,琳兒被迫退學了。我出發那天,琳兒送我到站台,眼裏噙著淚,幽幽地望著我說:“哥,你放心去吧,不要掛念家裏,有我呢!”車緩緩駛出了站台,留下琳兒一個人站在風中,癡望著列車駛去,久久地,直到它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過度的操勞使父親過早地衰老,而且越來越虛弱,母親的雙手也因過度摩擦和堿水腐蝕而滿是潰瘍的小點,不能再洗衣了,生活重擔大部分壓在了琳兒稚嫩的肩上。琳兒經人介紹,到八裏外的一處私人采石場幫工。琳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好早飯,帶上一個瓷盆盛些稀飯,再摻進些鹹菜、大蔥什麼的,當做中午的飯菜。采石場環境惡劣,到處飛揚著石屑、塵土,半天下來,人就像中古時代的石膏像了。除了每天掄著大錘敲石塊,有時還要將石料挑下山。一雙原本柔嫩光滑的手,如今長滿了厚厚的老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