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無冤情,那咱們走吧。”方驥道。
每年他們經手翻閱的案件,大大小小加起來,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世間百態,因果報應,早就見怪不怪。
“沒錯,雜耍差不多要開始了。”徐祺招呼著率先邁開步子。
卓策沒動,右手搭在劍柄上,食指習慣性的輕點了幾下,正欲開口,卻聽得身旁之人道:
“不太對勁。”
修眉微微挑起,他饒有興味的看向墨琉槿:“哦?衛捕頭有何高見。”
她囫圇咽下剩餘的一點糖塊,慢慢道:“如果獵刀為凶器,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燒屍,一般來說,以火灼燒,除去意外情形,大部分皆是掩飾,試圖掩蓋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噯?”徐祺撓了撓頭,覺得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卓策抬腿輕踹一腳,“裏麵都在畫押了,還不快去!”
徐寺正捂著臀部,忙不迭一路小跑,這回正大光明的撥開了人群,站在木柵欄前舉起手中令牌:
“大理寺辦案!”
審理暫緩,衙役鬆開崔朔染血的手掌,捧著木托退至一旁。
中年男人急忙走下高台,恭敬的行了一禮:
“下官見過卓大人。”
在任數十年,頭一回碰到京官突訪,震驚是必然的,但林縣令問心無愧,並不慌張。
卓策頷首,粗略介紹道:“徐寺正,方仵作,衛捕頭和秦吏。”
林翰一一作揖致意,當目光掠過墨琉槿時,不免泛起了嘀咕。
女捕頭?看來這大理寺人才凋零啊。
“案子有些疑點,先將嫌犯收押。”他也不迂回,果斷下了令,繼而問道,“物證及屍體,現在何處?”
林縣令心中分外憋屈。
接連忙碌幾日,好不容易水落石出,眼見著要作為大案上報刑部,此當口冒出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來回一折騰,還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不爽歸不爽,人家身份擺在那兒,林翰隻得應著“這就安排”,無奈宣布:“退堂,擇日再審!”
隨後召來師爺:“領幾位大人至後院歇息,叫李六速去一趟證物房。”
幾人往後門而去,墨琉槿跟在末尾,經過堂中時,看到兩名衙差一左一右挾起了崔朔。
年輕人蓬頭垢麵,瞧不清長相,就身型而言,個高但偏瘦,右手中指關節微凹,為常年握筆所致。
此刻,他耷拉著腦袋,嘴巴無意識的開合喘息,已然半昏迷,任由拖拽著前行,鞋尖摩擦地麵,劃拉出兩道長長的白痕。
她若有所思,忽地,一道尖銳叫罵傳來。
“狗官!你毀我兒,我要你償命!”
不知何時,崔大娘趁機跑進了衙內,手持半塊磚,狠狠一扔。
許是滿腔恨意激發了體力,磚塊當真朝著林縣令的門麵直直飛來。
所幸一人眼疾手快,揮舞起水火棍順勢一挑。
“保護大人!”
場麵頓時有些混亂,林翰當即被眾衙差護在身後,推搡到桌案前。
本以為一場禍事,有驚無險,豈料咚!一聲後,什麼東西發出了嘎吱響動,緊接著,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被挑開的磚,竟砸鬆了那塊“明鏡高懸”的牌匾,而處於牌匾下方的,唯林縣令一人!
這見了鬼的巧合,令林翰欲哭無淚,一時間不知該抱頭蹲下,還是拚命跑開。
腿,有些軟……
恍惚間,一抹利落的身影出現於視線內,中年男人瞪大了眼。
是、是那個……先前他瞧不起的女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