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可不興亂動,那是對死者的大不敬!”老者急了,“雖說無主,咱也得一視同仁啊!”
方驥不覺好笑:“不亂動,能驗出個啥名堂,具體死因,等我……”
後半句噤了言,挑著眉看過來。
卓策明了,微揚起下顎,睥睨道:“林大人,此案疑點重重,你一葉障目、草率行事,差點鑄成大錯,倘若此後竭力配合本官,尚能計功補過,否則上報至朝廷……”
林翰脊背發涼,嚇得撲通跪地:“下官定當全力以赴,任憑卓大人差遣,爭取早日真相大白!”
“嗯。”他滿意的點點頭,“把這裏收拾得開闊些,附近多燃幾根蠟燭,最好亮如白晝,派機靈的手下守著大門,不許旁人入內,且必須絕對聽從方仵作的指令。”
“是,是。”
林縣令應喏著,趴窗口喊了一嗓子,沒一會兒跑來兩名漢子,按照吩咐幹起活兒來。
“自個兒當心身體。”他輕捶好友,“等你消息。”
方驥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袋,興奮道:“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瘋子。”
他笑罵一聲,往屋外走,林縣令推搡著惴惴不安的呂仵作一並離開。
墨琉槿行至門口回首望去,隻見方驥掏出一卷布包打開,跳動的火苗下,銀光閃閃。
“去,準備鋸條、清水、醋,一壺秋露白及一隻燒鴨。”
衙役們不知所措。
瞧這架勢,是要重新驗屍,鋸條暫且不談,清水與醋還算常見,秋露白和燒鴨又是怎麼回事?
“祭品嗎?”
方仵作笑吟吟:“算是吧,漫漫長夜,祭肚腹啊,你們也想吃?那就多買兩隻,我請客!”
夜風拂過十幾副薄棺,木板十分應景的咯吱作響。
兩名漢子麵麵相覷,兩顆腦袋外加四隻手,搖得像一排撥浪鼓。
“不不不……”
義莊外,卓策跨上照夜,邁了兩步,又旋身叮囑:“盡快讓崔朔醒來。”
“是是,已經命人照顧了。”林縣令躊躇片刻,客氣道,“那個,縣衙後院不太舒適,但下官的家宅還算湊合,諸位大人……”
“有事,讓手下到和興樓傳話!”
話音未落,被馬蹄聲蓋過,車輪滾滾,轉眼駛出了百米遠。
在濃重的夜色下,林翰目送著飛揚的塵土,恍然想起,和興樓,豈不是全鎮最好的客棧?一晚五兩,據說若是天字號房,那得十兩以上。
“這京官哪,就是油水足。”
林大人攏了攏寬袖,嘖嘖感慨。
當一行人風塵仆仆,從郊外趕回客棧時,門板掩了半拉子,大堂的燈籠也熄了好幾隻,掌櫃不在,白日裏那名小夥計打著哈欠迎上前來。
“用飯,送水沐浴。”卓策開門見山道。
奔波一天,大家皆有些疲累,而且根據經驗,辦案初期得抓緊休息,後麵指不定何時才能合眼。
“真是抱歉,亥時末,師傅早回家了。”小夥計為難的撓頭,“灶膛裏是還有火,但小的隻會燒水,做菜的手藝實在……怕各位客官們吃了,要鬧上公堂。”
“……”
這笑話,沒人想笑。
介於是自身緣故,不好加以責備,卓策隻得歎道:“那就多燒點水。”
遇到惡劣環境,從不矯情,但不代表,他不喜潔。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骨子裏的驕奢,無法改變,換掉這件沾染了屍臭的衣袍,為目前最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