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平靜,並沒有露出疑惑或嘲諷的表情,仍然令他感到狼狽。
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怎麼會心神不寧到犯下此等低級錯誤。
“你們怎麼來了?”
他隨口問著,假裝隻是去門邊探探情況,腳跟一轉,若無其事的返回。
於小桌旁坐下時,無意踢到了什麼,低頭看去,一隻酒壺,潑灑出的酒水泅濕了俗豔地毯。
是剛剛兩人糾纏著前往木榻時,他隨手丟棄的。
一想起方才情形,氣血再次上湧,隻得別扭的交疊起雙腿,換了個坐姿。
唉,難道是太久沒有自力更生的緣故?
始作俑者似毫不知情,快步走向牆角鬥櫃,打開櫃門,在一堆輕紗薄縷中取出自己的衣物,回首淡淡一笑:
“怎好讓您一人奔波,卑職總得盡到應盡的職責。”
本是句風趣閑言,倒觸動了他在意的那根弦,終是忍無可忍沉聲道:“雖說破案為重,可凡事有度,形勢還沒嚴峻到需要你犧牲至此,堂堂捕頭輕浪浮薄的,若傳了出去,極其影響大理寺聲譽,總之,往後勿要這般隨性!”
這番話說得重了,並且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
但訓斥者振振有詞,渾然不覺自個兒的語無倫次,而被訓的人則沒半分不快,甚至於,心情還頗為愉悅。
“多謝指正。”墨琉槿誠懇道,“頭一回遇到這種狀況,情急之下以為此乃最合理的辦法,何況……主要因為是卓大人你啊。”
其實她原本沒打算做什麼。
作為妓子,將醉酒客人扶進房後,端茶送水的伺候妥當,同樣合情合理,實在無需上演活春宮。
隻不過,許是臉皮薄紅的男人太俊美,或是屋內的氛圍太旖旎,她一時鬼迷心竅,才故弄玄虛的趁機占了他便宜。
占得正大光明且理直氣壯,若說哪裏美中不足,便是那戚彪耐性不夠,觀望的時間過短。
主要因為,是卓大人你啊。
卓策聽得胸口一跳,擱在膝頭的手指不由蜷起。
什麼叫,因為是他?
因為是敬重仰慕的官員,才會做出此舉止?
因為是他卓策,所以才不排斥親近,並非誰都可以?
衛捕頭這個人,總愛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罷了,不枉平日裏對她照顧有加。
他支著額兀自琢磨,像是有陣不知打哪兒來的微風,在心頭吹啊吹,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一下子就散了。
恢複正常的卓小侯爺正欲道幾句謝,順便討論下案情,抬眼見她走向屏風後。
要換衣服?很好,花花綠綠的顏色,害得他們都沒法正常交流了。
心思落定,忽覺口渴,伸手一摸桌上的茶壺,發現還有些熱度,便自斟了一杯。
此屏是木質的,並不通透,故他也沒刻意避嫌,舉起瓷杯悠悠湊到嘴邊。
視線內,出現了青色袍子、中衣、黑褲等,以及一條長長的白布。
這什麼玩意?
“你受傷了嗎,為何還隨身帶著棉布?”他沒多想,直白的問了句後,低頭喝茶。
解著小兜係帶的手一頓,她一本正經回道:“不是,纏緊了,方便行事。”
須臾。
“噗!”劇烈的嗆咳聲傳來。
她抽下那條令男人浮想聯翩的白布,抿著唇,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