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城南有個案子,你去看看吧。”
“是。”
卓策剛應下,隻見仲寺卿抿了口茶,接著道:“帶上衛捕頭,有她幫忙,爭取當天收尾,琉槿,你手邊可有其他活計?”
“沒有。”墨琉槿搖了搖頭,加上一句,“能立刻出發。”
“很好。”仲大人臉上浮起老父親般的慈祥笑容。
然而,某人卻毫不給麵子:“不用麻煩衛捕頭了,我習慣單獨行動。”說罷,腳跟一旋,目不斜視的與她擦肩而過。
“你——”仲老忿忿瞪眼,看向靜靜佇立的女子,微笑道,“這臭小子隔三差五就犯病,別跟他計較。”
“無妨。”她作了一揖,“卑職告退。”
“噯,等等。”仲寺卿忙喚住,“最近人手充足,放你幾天假,好好歇歇罷,臉色這麼差,叫外人瞧見,還以為本官苛刻。”
“不……”拒絕的話滑到嘴邊驀地頓住,她抿了抿唇,道:“多謝仲大人。”
否定性的自欺欺人,是弱者所為,的確需要調整心態,況且有些事,差不多該下手了。
轉身離去時,仲老意味深長的話語猶在耳畔回蕩:“琉槿,別總把情緒繃得太緊,人活一世,要學會在適當的時候,放鬆放鬆。”
她走出大理寺,倏地笑歎:“適當的時候啊……”遺憾的是,不能是現下呢。
當晚,空淮接到暗訊,說實話,有點意外,畢竟這段日子來,會麵皆在外頭。
不過,小宅內發生的事,他倒非完全一無所知。
但主子做事素來極有分寸,作為最忠心的手下,自然隻要聽命行事,無需妄加揣測。
“殿下。”漢子恭敬請安。
坐於窗邊的女子披著不合身的藏青色大氅,雙臂交錯,手指不自覺的攥著袍邊,投向蒼穹的目光隱晦不明,聞聲收回時,又恢複了清明,仿佛剛剛眸底的霧色隻是錯覺。
“如何?”
“霍隆等已抵達護國寺,北鄴的官員若想通過正常途徑取到孤本,恐怕還得耽擱兩三日。”
“嗯。”她沉吟,“讓他們原地不動,等我指令。”
空淮詫異:“主子?”
多好的時機,為何要等?
墨琉槿未解釋,隻道:“我另有安排。”
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用上這條線。
“是。”
她起身,在屋內緩緩踱步。
“這兩天盯緊炎王,一旦有所鬆動,馬上按先前的布局行事,誘雲蠍現身。”
“屬下明白。”空淮領了命,繼而遲疑道,“蒼鷹那些得力幹將不輕易出任務,恐怕……”第一套方案沒有實施的機會。
“去吧。”她何嚐不知,隻是抱以兼顧的希翼。
屬下悄然遠去後,墨琉槿吹熄燭火,就這麼攏著那件大氅上了榻,整個人縮進鬆軟的被褥裏。
可是,依然不夠。
短短數日,曾經包圍自己的清冽氣息越來越淡,淡到幾乎嗅不到了。
她咬著唇,伸手摸向床頭的紙包,拈了顆糖含入口中,然後又將另一隻枕頭也摟在懷裏,才勉強闔上眼。
“卓策……”
幾不可聞的呢喃響起,夜風輕輕一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