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策麵色平靜，隻掰開她的柔荑，以指尖在掌心寫下兩個字。
“怎麼回事？”蒼鷹瞪向渾身濕透的屬下。
影衛忍著山間冷風，稟道：“鷹爺，潭底有暗流，他們應該是尋到其他出路了。”
日頭完全西沉，天際泛起淡青，相信用不了多久，暮色便要垂籠這片大地，沒法再追殺下去，何況隨時會遇到北鄴的援兵，到底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雖說沒完成任務，但蒼鷹認為不算毫無收獲，權衡之下，果斷的一揚臂：“退！”
無邊蒼穹，繁星點點，不知名的山坳，一簇篝火正劈裏啪啦燃燒著，火光照出陣陣縹緲的白煙。
確切來說，並非煙霧，而是騰騰水汽，此處有一溫泉泉眼，半刻之前，他們順著暖流來到這裏。
一上岸，卓策就拒絕了她的攙扶，兀自挑了塊幹燥溫熱的大石，背對而坐，自懷裏取出兩個小瓷瓶，先拔掉左邊的木塞，倒了兩粒小丸丟入口中吞下，然後解腰帶，脫去外袍。
墨琉槿盯著被甩開的手，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快速撿來枯枝。
溫泉和火堆，雙管齊下，即使衣衫濕透，也不會感到寒冷。
她籲了口氣，可一抬眸，又窒了呼吸。
男人已褪盡上半身的衣物，露出肌理分明的後背，羽箭插在肩胛處，傷口泡得發白，高高鼓起，呈奇怪的包合狀態。
卓策轉頭投去一瞥，皺了皺眉頭，並指封住附近的穴道，握住斷杆。
“不能直接拔！”她揚聲阻止。
那是西兗特製的箭頭，有倒鉤及密刺，就跟樹根離土一般，會帶出整塊血肉，使得痛苦雪上加霜。
三步並兩步上前，俯身跪坐，抽出一把短匕，輕輕道：“我幫你，好麼。”
他垂著眼：“謝了。”
簡單的兩個字，卻令墨琉槿感到如鯁在喉，原來有時候客套也是一種傷人的利器。
刀子燒得通紅，劃開皮肉，她穩住手腕，盡量少剖開一些。
他哼都沒哼，隻有齒間泄出一絲隱忍低吟，可全身無法掩飾的浮起了層層冷汗，汗珠甚至延著脊背緩緩滾落，劃出淡淡水痕。
終於，大部分精鐵得以露出，她一瞬不瞬的凝視，用刀尖抵著其中一角，快狠準的一撬，咣！箭頭掉落，留下一個半指深的小窟窿，除了湧出點血水外，並未擴大傷勢。
卓小侯爺攜帶的金瘡藥自然是最好的，撒上即止了血，剛剛服用的丹藥亦起了效力，稍作調息後，臉色逐漸好轉。
她這才稍稍安了心，見他大喇喇的往後一仰，靠著石壁準備休憩，想了想，脫掉鞋襪，走進溫泉裏。
卸掉束胸的白布，隨意攏了攏衣襟，將布條從中撕成兩半，一半攤在火堆旁的石頭上烘烤，另一半浸到水中搓洗後擰幹。
隨即匆忙趕回他麵前蹲下，可冒著熱氣的布巾還沒碰到胸膛，就被一隻大手攔住。
“做什麼？”黑眸倏地睜開，目光沉如古井，似乎波瀾不驚。
“擦一下，會舒服些。”她解釋道。
“不必了，男女授受不親，請衛捕頭自重。”
說完，他看也不看那張明顯愣住的容顏，屈起一條腿，欠了欠身，欲再次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