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宇間,再也看不到新婚之夜的羞澀繾綣,渾身隱現著不可抗拒的淩厲悍血,一丈有餘的晏月雙刃刀,倒拖在地,劃出一道深深的溝痕。
雖然臉上帶笑,卻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點的笑意,反而是帶著逼人的凜冽銳氣,直直的望向了戰場的另一端。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場景又是一轉,兩軍對壘,旌旗颯颯,戰馬嘶鳴。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咚咚咚……”隨著一聲聲戰鼓響起,人馬向前衝擊,瞬間混戰在了一起。
戰馬悲鳴,風過天地肅殺,大地被熱血侵透,無數的兒郎亡命沙場。一場場的戰役,將軍為保家國,百戰而不悔。
戰場殺敵,浴血沙場,一身傷痛,半世滄桑,十年將軍終歸。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當他帶著激動的心情,又一次站在家門前,期待與夢中雙親、妻兒團聚。門前匾額上兩個字,卻由“江府”變成“王府”。
原來,在他出征沙場的第二年。他的新婚妻子,就被剛剛登基的皇帝看中,強擄入宮。婦不從,帝用強,婦不堪羞辱,自縊而亡。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
皇帝大怒,不顧滿朝文武反對,賜滿門抄斬,並全力封鎖消息。將軍得知真相後,怒發衝冠,悲憤欲絕。他沒想到,在他保家為國,浴血奮戰時,家中妻子,老父,老母,兄弟姐妹,卻被這個當世昏君斬殺。
他怒極,朝天門怒罵天子,然,勢單力薄,被貫於判國通敵之罪為名,拿下大獄。遊街示眾,遭萬人唾罵為賣國賊,不明真相的國人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他心如死灰,滿目哀淒,一身熱血為國,卻落的如此下場。
被綁縛斷頭台時,他仰天悲愴長嘯,許是怨氣太重,六月的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似乎上蒼也知道他的冤情,一陣狂風吹來,斷頭台上,失去了他的身影。
將軍被一位仙人帶走,並收其為徒,傳授仙法。二十年後,他修練有成歸來,來到了這座從出生到成年,出生入死,浴血保衛的城池中。
欲報當年奪妻之恨,滅門之仇,被誣陷叛國之恨時,這才發現,在他消失後的第三年,皇朝已然更替。當今的皇帝,正是與曾經與他對戰沙場的敵國將軍之後。
他有仇而不得報,終成執念,又經過了一百年的修行。他參加了仙魔大戰,後隕落,卻執念不散。日日夜夜守在,這座後來被戰火毀滅的城池。
畫麵“驀”的在眼前消失,破敗的城市,仍舊是漆黑一片,偶爾傳來暗啞的鈴鐺聲,仿佛剛才的場景從來沒有出現過。
第二日,三人並沒有離開此地,而是一直呆在房間內。當午夜來臨之即,他們又聽到了熟悉的鎖呐聲,見到了熟悉的場景。接下來的七日,每到午夜時分,這樣的場景,就會重現一次。
“阿璃,我們出去吧?我想,他該露麵了。”
姬九緩緩站起身來,彈了彈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雪白的衣袍上,經過了這麼多天,依舊不染纖塵。
“好,就聽姬道友的,看他要如何?”
“阿璃,一會兒了,你跟在我身後,免得嚇著你……”
楚璃一臉的黑線,她有這麼柔弱嗎?她恨不得上山打老虎,下海擒蛟龍了,還會怕這區區的鬼物不成。其實,明月笙就想表現表現,隻不過是沒看情形。
三人魚貫走出房間,來到了院中,撤去了原先設下的禁製。他們即使沒有特意釋放威壓,此時的氣勢,依舊會讓城中之物得知。
果然,不出一會兒,一陣陰風刮過,前方十幾丈處,緩緩現出了一個略顯透明的灰黑色人影。一身銀魁鎧甲,眉目俊朗,渾身上下包裹著一層濃鬱的陰氣,怨氣雖重卻無凶戾之氣,顯然並沒有禍害生人。
這個鬼魂正是畫麵中的那位年輕將軍,三人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詫,他向著他們施了一禮:“見過三位道友,在下姓江名楓,師尊曾賜名為‘靜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