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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事件開始於2006年4月的一天,是那次同學會後兩個月之後,大周第一次把我請進了他的研究室。由於我當時還沒有把這次事件寫成書稿的打算,所以具體的時間我並沒有特意記下,作為一本實錄而言,這真的是個大遺憾。我隻記得那天天氣已經有點熱度了,不用再套著厚厚的外套了。

法醫是個非常特別的職業,很多人認為法醫是公安係統的一部分,實際並不非如此。其實公安係統裏的法醫隻占其中的一小部分,各大醫院的醫理科,考古研究所的人體專家,都屬於法醫的範疇。大周並不是警察,他供職於一家法醫研究所,專門從事人體屍骨的鑒定和解剖工作。

來大周的研究室前,我還以那會是一個桌子上擺滿了裝著各種各樣人類內髒的器皿和用福爾馬林泡著胎兒的透明容器的地方,屋子裏還會充滿了綠色的光線。

但大周的研究室布局卻很簡單,光線也很充足,似乎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可怕。不過一具人類的骨架和一個肌肉人體模型像兩個保鏢一樣,一左一右站在了他的座位旁,看到這樣的場景,說不上是有些恐怖還是有點滑稽。

那天大周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講故事,而是讓我觀摩了一場讓人終身難忘的法醫鑒定。

解剖室就在他研究室的後邊。同樣,那裏表麵上並不可怕,實驗台在一麵牆下,上擺著氣鑽、刀、鋸、螺絲刀、扳手、改錐,甚至還有一根長長地撬棍。

我有點發懵,木匠!像是木匠的裝備!因為我爸就是木匠出身,他那套家夥事兒,跟這裏真的差不了多少。

解剖室的死角裏還擺著HIGH 8 METAL P型號的錄像機,這麼專業的設備名稱當然是我後來才從大周那裏了解到的。

但隨後出現的場景就讓我有點吃不消了,大周從另一間研究室裏提出了一個編織袋,袋子散發著古怪的氣味。

當他把編織袋裏的東西全部撒在工作台上的時候,我真的有點想要嘔吐的感覺。

那竟然是一具已經是碎片的人體骨骼,除了顱骨外,沒有任何完整的骨架形狀。

“你想幹什麼?”

“做人骨拚圖,把這些碎骨拚接在一起,你在旁邊看就可以了!”

大周隨後便開始了他的工作,他一邊忙著一邊若無其事的跟我談起了這具屍骨的來曆。

原來屍骨是兩天前在郊區少有人至的山坡上被發現的,發現時屍體就已經殘破不堪,有被野狗或其他野獸咬噬的痕跡。

由於根本查不清這具屍體的真實身份,當地刑警隊把這具屍骨轉到了大周的研究室來,想通過他的司法鑒定,發現一些線索。大周獨立把這個複雜的任務承接了下來,這也是為什麼我可以輕易進入他的研究室的原因之一。

“這是具骨架,能這麼稱呼他吧?”我站的遠遠地看著。

“很恰當!”

“這具骨架是男是女?”

“女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要我看沒有生殖器和乳房,看起來都差不多。”

“如果是一般的情況從骨盆高窄就能分出來,不過遺憾的是,骨盆想要完全複原已經很難了,不可能得到準確的數據。”

“幸好還有這個!”說著大周單手把那具骨架的頭骨端到了我的麵前。

實在是太突然了,雖然常常一個人深夜寫各種恐怖、懸疑的小說,卻也難以掩飾我當時看到那已經烏黑,十分可怖的頭骨時的驚慌。

大周好像還沒有意識到我的驚慌,依舊指著頭骨的眼腔說道:“你看,眉弓不突出,顴骨不突出顱底較短,這都是女性的特征。”

我含糊著答應著,大周也把那恐怖的頭骨放回了工作台上繼續拚裝。

整整用了三個多小時,一副骨架被大周拚裝完畢了,然後他便要求我為骨架照相,我問他為什麼不用屋角上的攝影機記錄下這個偉大的過程。

他沒有回答,還是要求我拿起了另一張工作台上的惠普照相機將整個骨架從各個角度拍攝了下來,我總共拍了二十五張。

在我照相的時候,大周已經在旁邊的電腦上打下了屍檢報告,那份報告是不可能複印給我的,但是我記得那上麵的所有細節。

大致情況是這樣的:死者年齡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這是從髖骨和指骨的骨化點出現的周期判斷的。死者應該不是農村人,而是城市人口,因為他的骨骼並不粗壯,不屬於強體力勞動者。致死原因是被硬物擊中腦部,而且是多次擊中同一個部位,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天頂部位,創傷的頭骨部位有向內彎折而沒有空洞破裂,這證明了死者被硬物砸擊時是活著的,她的骨頭還富有彈性。

“能不能找到凶手呢?”

“這我不管,這是警察的事情!我隻做我應該做的,不能因為找不到凶手就放棄對死亡真相的追問。”這是那天大周留給我的一句讓我銘記終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