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玦察覺局勢突變,不明所以,“這煙火有何問題?”
“是州府指揮營的玉麟煙。怪我大意,沒料到明州廂軍裏還有師兄的勢力。眼下最多隻剩一炷香的功夫。”
但見陳三將鐵算盤反手一挑,架住梁英落十指,“四弟,此處有我牽製,抓緊時間。”
“得嘞。”虯須大漢應聲脫出,直奔花、許二人而去,可梁英落雙掌翻抖,轉眼又是將其纏住,氣得他破口大罵:“他娘的,這鬼東西還真是難纏。”
“事已至此,也隻能單刀直入了。”蘇瑾輕撫鼻尖,深思片刻,朝許微朗聲道:“今夜師兄密會青教五行散人之事,乖師侄應該還不知道吧?”
他見許微神情疑惑,續道:“這麼說來,你也不曉得師兄為何要你去截明宗與流雲的手信。”
“義父吩咐我辦事,自有用意,輪不到你指手畫腳。”許微知他意在離間挑撥,反駁道:“什麼青教五行,與我又有何幹係?”
“這些跟許微自然沒有瓜葛。”蘇瑾神秘一笑,緩緩道:“若是換了聞人栩薇,那可就大有關係。”
此言一出,許微麵有驚色,訝異道:“臭小子你胡說什麼?”
“你也不必慌張。”蘇瑾瞥向花笑癡,嘴角上揚:“在師兄眼中,武林三絕和青教明月使的女兒,算得上是定局破勢的大好棋子,怎麼可能放在身邊這麼多年都沒有察覺?”
言語之際,他忽後撤數步,身前地磚間驟然紮下十餘根銀針,微泛亮光。
“本派鐵律,不戮同門。”蘇瑾不怒反笑,意味深長道:“你覺得師兄此舉又是什麼用意?”
許微認出是花笑癡貼身暗器“定魂針”,心中己是有些動搖。但聽花笑癡低聲道:“此中緣由,我晚些再與你說。與敵鬥智,切不可自亂陣腳,更不能受人挑撥,難道你都忘了麼?”
“這些年師兄對青教興致頗高,明麵接觸,暗中調查,應是謀局已久。”未等許微細思,蘇瑾又是追擊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夜來得應是‘離火’洛笙煙。此人武功雖高,可為人跳脫,極愛邀功。師兄隻需將你身份之疑拋出,青教自然會主動上門,屆時隻怕你成了砧板魚肉,還被蒙在鼓裏。”
聞人栩薇一臉不信,“我與青教毫無關係,他們找我又有什麼用?”
“其一,你爹聞人客乃是武林三絕,以你相挾,青教便可多一強手。”
“其二,你娘是當年救走青教前任教主夏離之人,身上帶著諸多秘密。你若在手,必可引其現身相救。”
“其三,師兄最是厭惡有求於人。他將你作為籌碼,待對方咬餌上鉤,便可伺機攻心,令青教為己所用。”
“閉嘴!”聞人栩薇聽得氣急敗壞,猛地衝上前來,拍掌打向蘇瑾。魏玦眼見不妙,縱身而去,伸手擒住其臂膀,正色道:“聞人姑娘,此事千真萬確。我就是無意中碰見你義父與洛笙煙密談,才被他追殺至此。”
“魏大哥小心!”蘇瑾瞧得花笑癡袖口抖動,急忙高呼提醒。
魏玦當即攬住聞人栩薇,俯身低頭,將其護在懷中。他耳旁異響忽起,肩背劇痛,周身已是中了數根銀針。
“你這細作,別碰我!”聞人栩薇推開魏玦,神情惱怒。
“不知好歹。若不是魏大哥幫你擋了暗器,隻怕你剛才已經沒命了。”蘇瑾上前扶起魏玦,輕哼道:“師兄這招玉石俱焚,倒是出人意料地果斷。”
花笑癡麵無喜怒,見聞人栩薇舉止吃力,身上迷藥似是未消,當下沉聲道:“阿鬼,先奪回玉玲瓏。”
卻見蘇瑾一把扣住聞人栩薇脈門,指點脖頸“氣舍穴”,令其昏厥在地,朗聲道:“三哥!四哥!事成速退!”
陳三聽罷,從懷中取物擲地。刹那間,梁英落隻覺強光四起,雙眼刺痛,不由得閉眼後撤。兩人趁機退至蘇瑾身側,各自架起倒地的聞人栩薇與魏玦。
花笑癡目光銳利,死死盯著蘇瑾。“你我本是分道而行,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既生此節,他日相見,就別怪我趕盡殺絕。”
“師弟恭候師兄大駕。”蘇瑾邪魅一笑,作揖施禮,轉眼便是離去。
眾人一路向南奔波,不多時已是到了早先的食店院落。院外兵喧馬嘶,聲響漸近。魏玦環顧四周,發覺這院中除了橫豎陳列的雜物,並無出口,不解道:“現在要如何脫身?”
“詭謀既出,必留後路。”蘇瑾掀起角落不起眼的破布,露出黝黑井口。身旁的陳三想也未想,當即已是縱身跳下。虯須大漢拍掌逼出魏玦體內銀針,低聲道:“魏兄弟,你與七弟先走,我來斷後。”
魏玦略有遲疑,忽地身子一斜,竟是被蘇瑾硬生生拉下井去。兔起鵑落間,他隻覺下墜之勢驟然緩停,眼前亮起兩團火光,映出陳三與蘇瑾二人。
借著微光,魏玦發現井底格局開闊,身側小道不知通向何處。詫異之際,頂上傳來嘈雜聲響,虯髯大漢左手抱著聞人栩薇,右手將鐵鏟斜架在井壁兩側,呼嘯而下,激起一陣星火。
“這密道瞞不了太久,快些走吧。”
陳三聞言頷首,當下手持火把,領著眾人沿著井底密道俯身而去。行了盞茶的功夫,魏玦漸覺密道有些異樣,時而窄小,時而寬大,而腳下也是愈發泥濘,甚是濕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