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起三人到了丹陽,夜幕已經覆蓋了每一個角落。楚國向來天氣溫和濕潤,常年沒什麼積雪,即使是在邊境,連年沒什麼戰事的丹陽春節氣氛也比宜陽之類好上許多。
各個街坊,客棧,窗欄都被刷成鮮豔的紅色,梁柱之間是隨處可見的燈籠,光影撒在行人的臉上,像是鋪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喜慶就在這些光暈之間流淌傳播。往來的船家載著趕往酒樓吃酒慶祝的貴人們,偶爾還會介紹起岸邊耍雜的藝人,這些藝人間,保不齊還有自己侄子堂弟之類。貴人們掏出蟻鼻錢放在空地中的碗裏,合著人群一陣的喝彩,就是這新的一年他們大半部分的收益了。
若是一起行船的還有稚童,善良的老船夫還會拿出一兩個小花燈來,點上了裏麵的蠟燭,就照亮了那灑金宣紙上的鳳凰,鳳凰的眼裏透出一點微光,羽毛被渲染上了金黃色。這般便宜的花燈,其上描繪的圖案本是模糊,可大人還是會拉著孩子許個願望,再把燈放進水裏。船夫見狀,再次劃起船槳,蕩漾開的水波推開花燈,向著橋下流去,驚醒在黑暗裏沉睡的遊魚,打起的水花濺在孔洞處掛著的桃木人偶,引得它一陣搖晃。
最高處就是丹陽最好的酒家。店家出手闊綽,不時會點燃幾枚煙花照亮丹陽的夜空。花火落下來,站在橋上的行人還能遠遠地瞧見在那偌大舞池裏起舞的伶人。每一個都穿著鮮紅的輕紗,裏麵是素白的裙裾,淺綠色的腰帶束住纖細的腰肢,再掛上一塊剔透的玉佩,隨著音樂起舞變換之間,還帶著玉製品清脆的碰撞聲,高雅而不失風趣。
石榴不想參與兩個少年的議事,獨自一人尋了個座位看起伶人的舞蹈來,眉眼之間還摻著一些羨慕。
若是自己也能上去舞上一曲,不知要收到台下多少少年郎的紅綃呢。
白起和李軒兩人住在樓上的客棧裏,一人開著窗戶欣賞難得的夜景,順便開了一壺桃花釀,一人趁著吹進來的微風嚐著店裏的桂花糕。
半晌,白起推了推李軒問道:“石榴跟著我們明明隻會拖後腿,你為什麼還要硬拉著她?”
“軍中男子這麼多,沒人敢動你的熙悅,萬一有人敢動我的石榴怎麼辦?”
“你的石榴?”白起奸笑了一下,“她哪裏承認是你的石榴了?隻因為你掉頭跑過去想和她一起死?”
李軒急了,梗著脖子朝白起吼道:“什麼叫想和她一起死!我那是叫英雄救美,救美你懂嗎?”
“沉溺於她的美色你大可直說,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我當然懂。”白起笑得更開心了,“隻是不知道以前有多少姿態萬千的少女讓你神魂顛倒,一個照麵就讓你露出本相啊。”
“切。”李軒轉過頭去繼續喝他的桃花釀了。多少少女?他要說沒有白起會信嗎?他李軒好歹也是羋月的客卿,見過的舞女還少嗎?
看見石榴的第一眼便心動,也是沒辦法的事嘛,他李軒更願意把這稱之為天意好吧。
“你是不是答應她,等到了秦國,助她再開一家酒肆,而且再也沒有什麼不入流的東西騷擾她?”白起收斂起嬉笑的麵孔問道。
“是啊,那時我尚且算半個方士,想來也不是太難,如今......”李軒徹底沒了招。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羋八子要不要自己還兩說,還哪裏來的臉皮求她在鹹陽周轉,助石榴再開一家酒肆?
“這樣的事,我可以幫你,”白起打斷李軒說的話,“隻是這酒肆,明麵上歸屬於石榴,但是暗地裏要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