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的霸道簡直是赤果果的,而且很明顯不是虛言恐嚇。
這讓武卓紮紮實實的體驗到,古時候平民麵對特權階級時,是多麼的無力和無奈。
說實話,火發了武卓也有點怕了,但也隻是有點兒而已。
他心裏有數,自己現在就是對方唯一的指望。不然也不會在一再強調手術的風險後,依然讓他進來看病人。
還有一點,貴婦雖然言語霸道,但從氣場和麵相上看,應該不是個反複無常的性格。
退一萬步說,卸磨殺驢的見得多了,看完病殺大夫的可不多見。
武卓相信,隻要他治好了床上的小姑娘,對方有超過九成的可能會信守承諾。
畢竟,誰能保證自己和親人餘生一直平安康健。這回為了一口氣把人弄死,下回找誰去?
心裏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底氣,武卓坦然麵對貴婦的威脅。
與對方對視了兩秒,視線重新挪回小姑娘臉上。
伸出兩根手指慢慢晃了晃,語氣生硬吐字冰冷的問:“這是幾根手指。”
“兩,兩根。”小姑娘眼見武卓居然敢和一貫強勢的母親硬撼,著實有些被嚇到了。
武卓收回手指,將小姑娘偷偷撈起一些的褲腰又壓回之前的位置。
口中小聲說:“持續高熱的病人,視力、聽力、判斷力、語言表達能力都很容易出現問題。
正式問診前,必須要先確認清楚。”
一旁的女道士顯的有些驚魂未定,武卓話說了快一半,她才反應過來是在和她講呢。
急忙收斂心神消化聽到的內容,點頭受教的同時,臉上泛起感激的神情。
古人對傳道受業非常看重,不限於醫道,各行各業有所成就的人,都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能耐詳解給旁人聽,尤其是同行。
中醫有望聞問切的診斷體係,女道士作為名醫,對診斷也有很強的經驗累積,但都在具體的診療上。
進屋後這短暫的時間裏,武卓就連續教她了三處看似與診斷病情無關,卻新奇又紮實的學問。
所以,女道士是既感激又意外。
對此,武卓卻沒什麼自覺。
暖手和查腹前蜷膝,對他來說是查腹最基礎的知識。見女道士不解,就隨口講解了一下。
後麵這次,他明麵上是說給女道士聽的,實際上是在變相向貴婦解釋自己的行為。
果然,貴婦臉上的冰寒稍褪,同時隱隱泛起了一絲尷尬。
聽了武卓的解釋她才意識到,是自己魯莽了。一個問手指的簡單動作,居然包含了如此細致的學問。
同時,對眼前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子,又稍稍增加了那麼一點兒信心。
為了給武卓騰開施展的空間,默默後退了一步。
一旁攙扶的吳嬤嬤,也跟著後退。
視線被貴婦擋住,隻能抻長了脖子隔著貴婦的肩膀,監控那個沒教養的野小子還要做什麼。
“今天便了幾次?”武卓問話間雙手指交疊,指肚搭在小姑娘胃底處緩緩加力下壓。
小姑娘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陌生男人碰,而且還這麼個“碰”法。
武卓稍一用力,她整個人像裝了彈簧一般蜷縮到一起,同時身上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反應太劇烈,肌肉驟然繃緊,武卓無法判斷她是因為壓痛還是緊張。
故意板著臉沉聲低嗬:“躺好,回答我的話。”
小姑娘不敢亂動了,有點哆嗦的轉頭看了看母親。
見母親既不安慰也不阻止,隻能委委屈屈的盡量躺好,小聲開口:“便了……便了……”
吭嘰了好幾聲,一張臉連帶脖子都羞紅成了煮熟的蝦米,便了幾次這種私密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女道士見小姑娘羞的厲害,小聲說:“近幾日一直少食,今日隻辰時便了一次。”
“成型嗎,顏色如何?”武卓發問的同時觀察小姑娘的表情。確認按壓胃底沒有痛苦之色,也沒有肌肉異常緊張。
“顏色……大致正常,微希。”女道士小心的回答。
“粘稠嗎?”武卓又問,同時指肚從左下腹開始逆時針輕輕移位深壓。
“不…不算粘稠,但是,前日便發現便紙上有膿血,微臭……褻褲上也有。”女道士眼睛注視著武卓查腹的動作,口中小心的回答。
聽到有微臭的膿血,武卓眉頭皺的更緊。
他沒有按正常流程向患者問診,因為小姑娘實在是太緊張了,不是他冷臉訓斥就能夠消除的。
這時候再向她問診,隻會讓她更加緊張。不如和女道士了解情況,小姑娘下意識聽話的時候,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武卓可以通過手指的觸感和觀察小姑娘的表情,來判斷觸查位置有無壓痛、反跳痛或者其它問題。
闌尾、肝區、膽囊、升降結腸依次查過,沒有發現異常。但排便有膿血,說明確實存在很嚴重的炎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