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傑對孫冒和武卓是什麼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默許武敬真打聽,其實是為了孫少監從裏麵出來時,說得那些話。
又是鋼筋又是水泥,還要入冬前出大框,說明宮裏有新活兒了。
這裏有個說法,因為瑞國公的參與,水泥這種取代三合土的建築材料提前問世。預製板板房和磚混、鋼混的建築技術,隨即出現在了大唐。
不過,這些技術有些尷尬。
皇家的建築就不用說了,處處都有儀製講究,除了院牆外,不可能用那些東西。
勳貴人家建宅子,還是喜歡傳統的木混結構。冬暖夏涼,還彰顯身份有氣派。
水泥鋼筋又不便宜,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
但水泥也有無可替代的優勢,修房子建城防,在防潮和堅固性上沒得說,建造速度也快。
所以,蓋工坊庫房、起兵營,還有造個學堂什麼的倒是優選。尤其是修城關城牆,消耗量巨大。
皇後經營有道,近些年皇家內庫錢財豐盈,這個全大唐人都知道。
宮裏雖然沒新起園子或宮殿,但每每有修繕翻新之類的工程,銀錢都撥的都足足的。
這讓工部吃了不少“肥肉”。
當然,修繕翻新宮殿之類的肥差,李尚傑肯定不敢惦記。
可用到水泥、鋼筋,說明不是什麼重要工程。孫少監親自到戶部催料,又說明工程應該不小。
這個……他倒是可以惦記一下。
全拿下不敢想,隨便撈點兒邊角活計就足夠過個肥年了。
聽著倆不靠譜的小子,隻問了兩句就扯跑偏了,李尚傑不由得暗暗著急。
繃不住,隻能自己動問:“哎,他們剛剛跟孫少監叨咕什麼呢?”
“回通直郎的話。”小吏不敢相瞞,如實回話:“好像是長公主府的那位,想幫姓武的朋友從大庫搞點兒家什兒,孫少監聽了就把人給領走了。”
“呦嗬?真是越來越有規矩了,戶部的大庫什麼時候宮裏的人說進就能進了。”武敬真語氣中滿是不快酸味兒。
“想什麼呢!”公孫琦怪武敬真亂說話,瞪了他一眼。
“嗨,我這不就瞎叨咕一句嘛。”武敬真也意識到自己的破嘴沒摟住,縮了縮脖子不吱聲了。
“人家孫少監是幹嘛的,管著內庫呢,能看得上戶部庫房裏那點兒東西?
你那腦子一天天的都琢磨什麼呢。”公孫琦嫌棄的橫了武敬真一眼。
武敬真這一會兒的功夫,又是被刺又是挨損的,有點繃不住勁兒了。
腦子一抽,坐那怨婦一般的叨姑:“唉,人家長公主家的奴才混的都比咱強啊。
隨便領個阿貓阿狗的朋友到戶部打秋風也就算了,混東西都混進皇家內庫了。”
武敬真泛著酸氣的話一出口,頓時感覺屋子裏的空氣仿佛降了幾度。
傻愣愣的抬眼看,正對上李尚傑那張鐵青色的臉。
反應了一秒,這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可訥訥的一時完全不知該如何找補。
李尚傑把胸中憋著的一口氣生生咽下,起身就往外走。
“那個李,李……”武敬真想喊聲李兄,但是不敢。
憋了半天,眼瞅著人都走到門口了,傻子似得嚷嚷:“李通直郎,您留步,您留步啊……”
“我這個通直郎,連長公主的家仆都不如,喊我作甚!”李尚傑扔下一句,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你呀,早晚死在這張破嘴上!”公孫琦恨恨的罵了一句,快步去追李尚傑了。
轉眼間客房裏隻剩下了武敬真和小吏兩個,武敬真看著空蕩蕩的門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掃了眼默不作聲的小吏。
罵了一句:“我特麼又沒說錯,衝我來算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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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琦猜的不錯,孫少監確實帶著孫冒和武卓去了內庫設在政道坊的一處庫房。
這處庫房裏,全都是家具擺件。
而這些家具擺件的來源,和戶部庫房裏的基本一樣,都是查抄回來的。
不過,查抄的對象是皇親國戚。
古代各階層大到房子小到擺件器物,都有嚴格的禮製規範。每一個級別的勳貴,都要遵守相應的限製和規矩。
所以,有皇親國戚倒黴,家裏抄沒的東西就算是勳貴人家也不能隨便用,更別提普通富戶和官員了。
而且,皇親國戚畢竟是皇親國戚,除了參與謀反之類的必死之罪,很少有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