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懷翡也沒什麼變化,眉眼溫和如故,隻是衣著打扮比以往好了不少。
這個時候,吳懷翡就算再傻,在吃下那盤糕點後,也已經對女配有所懷疑。
“我……”
隻是她對這妹子到底還有幾分幻想,吳懷翡勉強笑了笑,“我不太舒服,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高騫問:“你臉色如此,可是著涼發燒了?”
吳懷翡慌忙應道,“許……許是如此罷。”
擔心被高騫看出異樣,吳懷翡道,“我是個大夫,這不過病痛罷了,稍後喝上一帖藥就沒事了。”
“倒是二妹與郎君,”吳懷翡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怎會在此。”
望著門前並肩而立,好似親密無間的兩人,吳懷翡目光微有些黯淡。
她對於吳惜翠與高騫在一起,到底還是有些芥蒂的。
畢竟兩人幼年相識,這等情意她無法與之相提並論,也無法插足其中。
再……前幾年還發生了那事……
若不是因為她,當年高娘子也不會……
越過吳惜翠,瞧見高騫臉上那道刀疤。那抹深埋於心底的愧疚再次湧動。惹得吳懷翡酡紅的麵色好似也蒼白了兩分。
高騫簡明扼要地解釋道:“二娘扭傷了腳,我扶她到這兒歇息片刻。”
吳懷翡猛然回神,目光再次落在了惜翠身上。
“二妹,你的腳?”
惜翠在回憶劇情。
得知自己計劃落空後的女配吳惜翠該是又急又氣的。
她心氣高,賠了夫人又折兵,打死也不願吳懷翡幫她看傷。免得她回頭在高騫麵前再落下個好印象。
當初高騫就是因為她一雙妙手這才對她有所關注。她怎麼能給她在高騫麵前出風頭的機會?
心知自己退場的機會到了,惜翠冷淡地,“沒什麼大事,剛剛疼得厲害,現在已經好多了。”
吳懷翡收回思緒,“還是讓我幫你看看罷。”
少女的臉色卻格外冷漠,“不用麻煩大姊了,大姊有病在身,還是多顧及顧及自身罷。”
吳懷翡錯愕間,她已經拂袖離去,眉間陰狠,好像在和什麼人生氣。
吳懷翡心中歎息。
爹娘未曾隱瞞她的身世,她從就知道自己並非爹娘所生,她的親生父母另有旁人。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期盼著能有一個真正的家。
剛回到吳家時,她也是滿腔激動。
突如其來的親情,使她受寵若驚。
原來,那個親切可人的吳夫人竟是她的娘親。
對於這個陌生的妹,她憐惜她體弱多病,百般嗬護,想要做一個真正的好姊姊。
隻是,惜翠卻總是對她不假辭色。她一開始隻當她是孩子脾性,但時至今日才明白,惜翠對她,恐怕是厭惡進了骨子裏。
今日這糕點……恐怕也是她所授意。
她的用意,吳懷翡不敢細想。
幸好衛郎君他當機立斷,破窗而出,這才沒釀成大錯。
“若無他事,我也先行離開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將吳懷翡的思緒拉回。
看著麵前這長身玉立的男人,吳懷翡張了張口,想些什麼挽留,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輕輕點頭,“好。”
那抹高大的身影又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吳懷翡回到桌前,收拾滿桌的瓶瓶罐罐。
經過方才這一出,體內洶湧著的情潮倒是消退了不少。
指尖掠過瓶口,吳懷翡怔怔出神。
這幾年來,她很清楚高郎君的變化。
自那事之後,高騫他看上去雖是和往常一樣,但她知道,他心中極其自責。
他滅情絕欲,如兵神將一般,繼續盡心盡力地拱衛著皇城,冷麵煞氣也使得暗中窺伺的宵不敢再動。
同時,他也將自己的心徹底地封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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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騫穩步走在寂寥的長夜中。
這幾年來,他已經習慣一人踽踽獨行。
在遺玉死後不久,另有一信送到了他桌前。
直到這時,他方才知曉,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一人而起。
一切都是因為他當時錯殺了一人。
信中,落名為耿宣仁的人要求見他一麵。
他應約前往。
他是個滄桑文雅的中年文士,一開口,便要同他決一生死。
“我殺了你妹子,你殺了我大哥,我們之間,早已分不清誰對誰錯。”
耿宣仁道:“你受我一劍,這一劍算是還給我大哥的。至於接下來,誰生誰死全都交於意。”
高騫:“我自幼習武,這場決鬥對你而言並不公平。”
“我並非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你受我一劍在先,算不得不公平。”
他應承下來,受了他一劍。
接下來的決鬥,對方輸了。
劍尖堪堪停留在他喉前,隻要再往前遞上一寸,耿宣仁定會血濺當場。
然而,高騫卻沒這麼做。
他收回了劍,手上使力,將斷劍丟在了他麵前。
“原諒你,對遺玉不公。我們二人,誰都沒資格替逝者原諒誰。”
“隻是,我畢竟對不起你大哥。我不能殺你。”
決鬥時劃下的刀疤已經愈合,隻是心上的愧疚與自責,他這輩子都難再走出來。
高騫他也沒有走出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