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體驗快樂高峰的夏妝,感覺是多麼幸福啊!比查泰萊夫人還幸福——這種快樂和幸福歸功於像琴師、騎手和高僧的男人。這男人近在眼前,實實在在被夏妝感激涕零地把握和依賴。
這男人是宋小勇。宋小勇出其不意地在意亂情迷的房間裏出現,像天兵天將一般地進入,也像天兵天將一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他的身體依靠或製造著被他降服的女人——這女人因為領略他的強大、威力和雄風而變得俯首貼耳,甚至死心踏地。她偎依在他的懷裏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小貓,或像一朵傍水依波的睡蓮,因為她滿足愜意得癡醉沉迷,仿佛進入夢靨。
“你是誰?”夏妝盲目或迷糊地問她依戀的男人,“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宋小勇說:“我是宋小勇。我們在一起是因為我們彼此喜歡……或者需要。”
“我是在做夢麼?”夏妝像是問對方,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一定是在做夢,因為我感覺黑漆漆的。”
宋小勇說:“你沒有做夢。你感覺漆黑是因為有人把燈熄了,或者是你閉著眼睛。你眼睛是閉著的嗎?”夏妝點頭。宋小勇感受到夏妝的下巴因為點頭的動作像蜻蜓一樣蹭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他伸出手去把下巴捉住。“這是哪?”夏妝說。
“這是除了我們別人禁止入內的房間,”宋小勇說:“是我的天堂。”
“我也覺得像是在天堂裏。”夏妝說。宋小勇說:“是嗎?”夏妝的下巴蹭著宋小勇的手,但卻不像是點頭的作用,而更像是咬啃的動作。夏妝在把什麼話咬住。“宋小媛說你結過婚?”夏妝還在把話咬住。“又離了婚。”夏妝隻是聽。
“那男人使你不快活,是嗎?我想一定是這個原因。”宋小勇說。
“如果一個男人不能使女人快樂或幸福,那麼這個男人不是野蠻,就是很卑下。我說的對嗎?”“你為什麼不說話?”突然,或在這時候,宋小勇捉摸夏妝下巴的手,被水濕潤。宋小勇的手指就像螃蟹的腿從滴水的下巴往上爬,一直爬到流水的源泉——那從夏妝的眼睛湧出的淚水汩汩流淌,宋小勇像螃蟹的手無法止住。“夏妝,請相信我是能讓你快活和幸福的男人,”宋小勇說,“我有百分之百的能力使你所有的需要和欲求得到滿足。比如現在你想改善生活環境,甚至想出名走紅,我都……”“不!”夏妝開口了,並且切斷了宋小勇未說完但意思已經明確的話,“我不要你憐我,也不要你捧我。”
“那你需要什麼?”
“我需要你像剛才那樣,把我當做和男人一樣平等的女人,給我就像我給你一樣相同的快樂。”夏妝說。
宋小勇笑,但宋小勇的笑夏妝是看不見的。她隻聽到他說:“我這個人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善待女人。和我交往的女人們,我沒有虧待過誰,所以我也不會虧待你。我向你保證。”
“宋小勇,我跟你說,”夏妝道,“我享受你的感情,但是我不想享受你的物質。”
“你的意思我明白,”宋小勇說,“你不是為了錢才和我做愛的。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假如你真的做到跟說的一樣。”
夏妝說:“你明白就好。別的女人是否和我一樣我不管,但是你一定要把我當成一個有靈和肉的女人,給我歡樂。”
宋小勇說:“假如我是查泰萊家的長工,而你是查泰萊夫人,就不用有這些證言和聲明了。”
夏妝忽然用手狠狠敲著宋小勇的胸膛,但是頭卻從胸脯離開。“你壞透了。”
她說:“居然用色情錄像來引誘我!”
宋小勇說:“不是引誘,是啟蒙。再說這也不能算色情錄像。這是根據經典著作改編的電影呀!”夏妝說:“這些作者、導演和演員應該槍斃,但是我肯定沒有人踴躍去槍斃他們。”
宋小勇說:“是的,他們沒有被槍斃,但是他們都已經死了。”
“那就槍斃你!”夏妝抬起落放在宋小勇胸膛上的拳頭並略作變動——食指和拇指叉開,而其餘的手指繼續彎曲。那圓圓的食指像一根筆直的槍管,倒插在宋小勇的胸口,“叭!”夏妝模仿槍擊和槍聲,連連叩響:“叭叭叭!”“噢!”宋小勇隻有一聲短促的叫喊,就沒有動靜。他四肢生硬並且仰躺在草絨絨的地毯上,像一名被處死在刑場上的囚犯。那綠茵般的地毯,曾經是一男一女歡愛的場所,但現在被死亡的黑影或氣氛籠罩著,因為那男的已經倒地送命。他死在了女人的槍口下,槍斃他的女人是喜愛他也是他喜歡的女人。
“宋小勇,”夏妝推了推宋小勇,“宋小勇。”宋小勇除了被夏妝推動之外,他自己則不會動。
“你死了嗎?”
宋小勇無聲無語,更沒有動。
“你不要死,宋小勇。”夏妝顯出著急和後悔的語調及情狀來。“你救了我,給我歡樂,而我還要害你,對不起。”
宋小勇仍然沒被感動。
“你死了,我還到哪裏才能遇上你這麼棒的男人?!夏妝忽然說出這句話來,想都沒想,好像早就在心裏準備好,從內心脫穎而出,她覺得真是奇跡——宋小勇死去活來。
夏妝重新領略著給他帶來快樂和新生活的男人的柔情蜜意。而這名再生或“複活”的男人又一次把嬌美的女人攬在懷裏,備加寵護。他們就像一對或兩隻被打散而又喜獲重逢的比翼鳥,雌愛雄歡,卿卿我我。
夏妝覺得她是無法離開這名令她銷魂傾心的優秀的男人了。他就像一條大而精深的河。而她像是一條魚,離開水就會死——她溺愛宋小勇,而宋小勇容納著她。
夏妝料想宋小勇的生活中一定經曆和圍繞著無數年輕貌美的女人,就像一條河裏不可能隻遊動一條魚一樣。因此夏妝也不可能是宋小勇的惟一,一個男人的身邊美女如雲,既說明男人風流成性,更能證明這個男人出類拔萃,就像一棵鶯歌燕舞的樹不僅枝繁葉茂而且必定根深蒂固一樣。
夏妝自知她不是宋小勇的惟一,但是她卻把宋小勇當成了她的惟一——自從宋小勇使她體驗到快樂的高潮,她便如此專心地認定。
派對結束後,宋小勇叫她停留下來。她留下了。她成了留戀在別墅裏的女人,盡管她貪戀的其實不是豪華的別墅,而是別墅裏的雄壯的男人和她和男人之間波翻浪湧的情欲……
5
夏妝和宋小勇相好之後,卻居然很少見到宋小媛——這個巧妙或詭計多端的女子在把朋友誘人情愛陷阱後就溜之大吉。
夏妝很想常見她,但總是芳蹤難尋。夏妝想找一個時機請宋小媛到國際大酒店,用世界上最名貴的酒把她灌醉,報答她作媒之恩同時報複她對朋友耍弄的奸計。但這樣的機會總是沒有,或者宋小媛根本不給機會。偶爾相見,宋小媛總是說她很忙,沒有充裕的時間。而夏妝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才能實施自己的計劃和達到目的。夏妝不知道宋小媛都在忙些什麼?一個陷入困境的歌舞團,還能讓隻領百分之五十工資的演員們忙些什麼,難道夏妝還不清楚?但宋小媛就是說她很忙。忙些什麼?她沒有告訴夏妝,因為她不想讓夏妝知道。
宋小媛一意孤行地幹她所要幹的事情或為所欲為,居然連最好的朋友都無所察覺。
如果不是宋小勇連同他的父親——市委書記一起被檢察院逮捕和收審,並且夏妝也被迫走進檢察院接受詢問,夏妝恐怕無從知道宋小媛及宋氏父子的隱秘或事實的真相——夏妝和宋小勇如膠似漆、情投意合的日子裏,宋小媛其實就在和市委書記同床共枕,蜂飛蝶浪。
宋氏父子因為貪汙和受賄被拘捕。
宋小媛、夏妝因為分別是宋氏父子的情人而被訊問。
那無情的反複的詢問幾乎毀了夏妝。
夏妝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被扯進罪大惡極的案件裏,被檢察官用鄙薄的目光和淩厲的語言審視和詢問。
但是她更沒想到的還是市委宋書記的兒子宋小勇居然從達官貴人的位置上突然淪落為人犯,以及宋小媛權迷利誘地成了比她大近三十歲的市委書記的情婦!?當然市委書記從被拘捕的那天起就成了原市委書記,豪邁的宋小勇成了萎靡的宋小勇——父子倆的地位、財富、職權以及勢力,隨著鐐銬鎖身已經被剝奪得一幹二淨,像兩頭被捆縛禁閉在鐵籠裏不能稱王稱霸或喪失了霸王氣的獅子和老虎。
但是宋小媛、夏妝依然被稱為宋氏父子的情婦或情人,被執法者和更廣大的人們詢問和議論。
詢問夏妝的檢察官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和一名看上去更老的女人。他們是一對經驗豐富、配合默契的老搭檔,把夏妝審問得招架不注無地自容——男檢察官:“你的姓名、年齡和職業?”
夏妝:知道。但是……
你和宋小勇是什麼關係?
朋友。
是情人還是朋友?
你想這麼理解也可以。
那就是情人。
我們是心甘情願在一起的。
男檢察官:你們第一次發生性關係是什麼時候?
夏妝:對不起,這是我的隱私。我不能告訴你。
女檢察官:宋小勇觸犯法律,證據確鑿,已被依法逮捕,你知道嗎?
夏妝:我知道他被捕,但是我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
你是宋小勇的情人,難道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不知道。
男檢察官:你和宋小勇交往,宋小勇給了你什麼利益?
夏妝:沒有。
沒有?難道你是在和一個無利可圖的男人上床睡覺?
他給我快樂。
那就是說他給你好處了。
是的,他對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