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年:而且婦科醫師對那個女子後來為什麼會發生感情,這點需要更多的說明。
陳若曦:我覺得就是因為他的種子在她身上的緣故,而且這也是小說本身的創意所在。我以為《上帝的禁果》比較會引起普通讀者的興趣,也能對年輕的寫作者產生鼓勵作用,但如果真不考慮這些問題,就隻好選擇《大漠魂》,而放棄《上帝的禁果》了。
東年:中、長篇小說,—向都是本地欠缺,最需要挑戰,而新的年輕—輩的作家連短篇小說都很難駕馭。所以聯合報還不如集中精力去發展短篇,不要分名次,—次多選幾篇獲獎,更能產生鼓勵寫作的作用。
討論到這裏,因為三位評審各有考量而陷人僵局,大家決定休息五分鍾,喝—杯咖啡理理思緒之後,東年提出從缺的建議,而陳若曦也建議發給特別獎,獎金酌減。所以決定再次投票表決是從缺、給特別獎或是給獎。投票結果,東年讚成從缺,陳若曦、吳念真讚成給特別獎。東年:在整個辯論的過程之中,大家其實都同意《大漠魂》比較沒有缺點,但是在創意和能否激發寫作風氣的顧虎之下,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從缺。
吳念真:邏輯上來講《大漠魂》確實比較沒有缺點,是所有參選作品中的第—名,伹卻不是我們期待的第—名,所以給予特別獎。
陳若曦:嚴格要求的話,《大漠魂》隻能箅是中等的作品,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給予《大漠魂》特別獎。談到這裏,大家又陷入—片沉思當中。
吳念真:我想還是給它獎吧,但是加上—個附注,就是雖然給獎,但我們對這個獎其實有著更高的期待,甚至建議不要再設置這個獎項了。《大漠魂》的確在所有作品中缺點最少,但卻沒有閃爍出我們所要的東西來。根據這樣的理由,似乎沒有道理從缺,給特別獎也好像隻在安慰我們自己。所以今年雖然給獎,但加上—個附注,就是建議以後不要設中篇小說獎,幹脆將重心移至短篇小說上。東年:我讚同吳念真的想法。現在大陸雖有很多鄉土作品入境,但《大漠魂》不隻是停留在這個層麵而已,它透過民俗宗教、人類與大自然的拚鬥,討論古文明在整個現實社會中的意義,確實還是值得寫作者去觀摩的。
陳若曦:(笑)我本來想改變意見附和你從缺,但沒想到是你改變了。我還是讚成不應給獎。
吳念真:《大漠魂》所帶來閱讀上的愉快是存在的,因此我讚成給獎,但加上我們剛剛所提的那些考慮作附注。也就是小說獎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否明年小說獎要集中焦點,改換某種形式?
陳若曦:明年索性以短篇小說為重心,比較有彈性,也能達到鼓勵寫作的功效。至於今年中篇小說,我還是讚成不給。
投票結果,吳念真、東年讚成給獎,陳若曦讚成從缺,所以在曆經幾番曲折迂回的討論之後,終於由《大漠魂》獲得今年的中篇小說獎。
你知道人間的愁無頭就應該把兒女腸斬斷
評審起始,委員間就相互提醒:是否要給本地作品多—些關愛。這個共同願望,最後還是落空。好在這部小說的背景處在遙遠的內蒙古,—個名為哈爾沙的村落,其附近的哈爾沙河是著名的西遼河的源流;這河孕育了遼代契丹族的古文明,先後也融彙東胡、鮮卑、蒙古、秣鞮、女真、滿和漢等諸族,而描繪—種文化殘餘的美學並發揚其民俗意義的感情,無疑也是世界上任何地區,特別是第三世界要求本土化所需實踐的基本共同課題。
安代歌舞,盛行於內蒙古東部蒙古族之間,成吉思汗時代就已經流傳,這種古老的巫術—般用在驅鬼避邪、祭天拜神或消災治病;人們在災難臨頭或喜慶聚會時,群歌合舞。
在這部小說中,人們唱跳安代歌舞,因為遭受致命的荒旱災難,想天降甘霖。作者—方麵細致描繪這種盲目的宗教層麵的民俗表相,—方麵粗礦堅實地展示生命底層的願望;這事實上才是任何民俗活動的根源。
如此,我們看到—場精彩的民俗歌舞的演出,也讀到—種啟示。
無論外界環境無限幻化的困苦中,透過心智天生的活潑特性和蓬勃生命力的堅忍,人類仍然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對鄉桌的妾慰——得獎感言
《聯合副刊》從千裏之外把獲獎消息告知我時,我真有些不知所措。我感到很榮幸,因為《聯合報》的小說評獎活動已經在中國大陸和全世界華人文學中具有較大的影響,屬於較高品位的評獎;同時我也感謝《聯合報》,尤其感謝不知有多少位未曾謀麵的評委們,他們把這麼—個重要的獎授給了《大漠魂》,這樣—篇來自大漠的作品,感謝他們文化品位上的鑒賞和肯定。
我是來自內蒙古東部科爾沁沙地的作家,那裏過去叫科爾沁草原。我的父老鄉親們與沙漠、與大自然的生存鬥爭中,譜寫過許多感人樂章;圍繞沙漠與民間文化,我寫過二百多萬字的作品。今天我的沙漠小說獲獎,這不僅對我個人,同時對我的那些仍然生活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的父老鄉親們是—種安慰和勉勵,他們才是最應該獲得獎賞的,我代表他們向你們表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