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這裏是恐怖的森林 第四章
“啊!”莽勒戈驚得不由叫出了聲,唰的一下,渾身冒出一層冷汗,額頭上的青筋一條條鼓愣出來。
土匪們一見手榴彈沒響,一下子都來了精神。莽勒戈大叫一聲:“哇!”舉起手榴彈,照著普利諾的腦殼狠砸下去。
普利諾猛一偏頭,躲過手榴彈。
莽勒戈撲了個空,不容他再舉起手榴彈,四把尖刀就一齊捅進了他的心窩……
像一隻鑽進了大網裏的魚兒,戈龍在茫茫無際的約哈古森林裏拚命地奔跑著,撲撞著,尋找著出口。他不知道方向,他不選擇道路,隻是跑,隻是跑,隻是一口氣朝前跑。身後的森林裏,隱約傳來一陣陣槍聲。他知道,那是阿達跟土匪交上火了。他咬緊牙關,更加快了腳步。
跑著,跑著,戈龍發覺前麵的樹木有些稀疏了。啊,難道是跑到森林的邊緣了嗎?
不,這不是森林的邊緣,而是一片陰森林的沼澤地。不斷從地下冒出的泉水,漚倒了一大片樹木。這些樹漸漸地腐爛了,溶化在泥水裏;而數不清的喜歡泥水的低矮植物,一蓬蓬,一簇簇,從稀溜溜的泥水裏生長出來,覆蓋在表麵上,形成了一片沼澤地。在約哈古森林裏,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沼澤地。由於形成的年代不一,它們的深淺也不一。淺的沼澤地,稀泥剛沒小腿,可以蹚過去;而深的沼澤地,稀泥能齊胸沒頂,萬萬不能下腳。
戈龍被沼澤地攔住了去路。一眼看上去,這片沼澤地並不深,眼前十來步遠的地方,簇生著一大片灌木叢。這灌木叢,一直連接著前麵的森林。
我人小身輕,隻要能蹚過沼澤,就能踩著灌木枝子跑進對麵的森林裏去!
戈龍這麼想著,剛要往沼澤裏下腳,忽聽“撲啦啦”一聲響,一隻綠脖野鴨從樹林裏飛出來,越過沼澤,落到灌木叢邊。它正要鑽進灌木叢裏,突然,“嘩啦”一下,從沼澤裏躥出一條滿身泥汙的大鱷魚。不等野鴨展翅飛逃,大鱷魚就一嘴咬住鴨翅膀,然後,扭動著布滿角質鱗殼的長長的身軀,拖著掙紮的野鴨,鑽進灌木叢裏。
見此情景,戈龍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哦啊!”幸虧自己沒有下腳!這麼大一條鱷魚能鑽進沼澤裏躲起來襲擊野鴨,說明這片沼澤地水深泥爛、下腳進去就會送命。
戈龍抓抓後腦殼,正在暗自慶幸,忽聽頭上響起一陣“吱吱哇哇”的亂叫聲。抬頭一看,隻見幾隻灰色的懶猴,拖著細長細長的尾巴,驚慌失措地從樹頂上逃竄過去。
這晝伏夜出的懶猴,白天從來都是躲在樹上睡大覺的,現在怎麼會慌成這個樣子了呢?是什麼東西驚了它們啦?
戈龍豎耳一聽,樹林裏隱約傳來撲騰撲騰的腳步聲。啊,難道是阿達幹掉土匪追上來了嗎?再一細聽,不對,腳步聲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幾個人的。啊?難道是土匪追上來啦?
戈龍一回臉,瞅見了自己留在布滿了落葉的潮濕而鬆軟的泥地上的一溜腳印。這腳印,深得像一個個用粗樹棍子戳出來的小窩窩,十分明顯。
糟糕,一定是土匪順著腳印追來啦!戈龍的心一下子急跳起來,這可怎麼辦呢?沼澤地是過不去啦,隻有回過身往森林裏跑。他看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朝森林方向斜倒著一棵大樹,心裏頭一陣高興:哎,從這棵大樹的身上跑過去,不就留不下腳印了嗎?戈龍正要起步,又轉念一想,自己的腳印突然在沼澤地邊消失了,土匪們絕不會罷休的,他們一定會到處尋找。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引到沼澤地裏去,讓他們痛快地冼個泥巴澡。
想到這兒,戈龍來了主意。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撲”的一聲丟進沼澤地裏;然後,又接連撿起幾塊石頭,一塊比一塊遠一點地丟進沼澤地裏,一直丟到灌木叢邊。這些石頭逐漸往泥水裏沉陷下去,在沼澤地表麵上,留下了一溜明顯的小泥窩窩。晃眼看上去,就像一串腳印似的。
做完了這一切,戈龍縱身一跳,跳上了斜倒著的大樹,順著樹身,又跑進了森林裏。
當戈龍矮小的身影,被密密的樹林吞沒了的時候,汗流浹背的普利諾帶著匪徒們追到了沼澤地邊。
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個高個子匪徒,這家夥剛剛入夥不久,對約哈古森林裏的一切還不那麼熟悉。他一眼看見了沼澤地上的那一溜直通到灌木叢邊的泥窩窩,認定這就是戈龍的腳印,扯著脖子大叫起來:“小狼娃子順著這鑽進灌木叢裏去啦!”他邊叫著邊衝了下去。“別下去!”跑在後麵的普利諾大聲叫喊。可是,晚了,高個子匪徒已經下了沼澤地。他才往前撲騰了兩三步,兩腿就一下子陷進稀泥裏。“啊!一哇!一”
陷進沼澤裏的匪徒一邊亂叫著,一邊舞動著兩手,拚命地掙紮著,想從稀泥裏拔出兩隻腳來。可是,他越是撲騰,越陷得深。“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的烏黑的稀泥,漸漸地吞噬了他的半截身子。他絕望地用盡氣力掙紮著,慘叫著:“啊!一哇!一救救我!救救我!”
像是回答他的呼救,從灌木叢裏一條接一條地鑽出了五、六條麵目猙獰的沼澤鱷。它們一個個齜著尖牙,咧著大嘴,鼻噴惡氣,眼閃凶光,扭動著長長的疙裏疙瘩的身軀,爭先恐後地爬進沼澤地裏,直衝著撲騰掙紮的匪徒撲過去。
“哇!一一”被沼澤拖住了手腳的匪徒,發出了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哇!哇!一一普,普利諾,伸手拉我一把吧,伸手拉我一把吧!”普利諾聳聳肩頭:“可惜我的手沒那麼長啊!”
說罷,普利諾一甩左輪,“砰”的一聲,那匪徒的腦殼立刻變成了一個血葫蘆,烏黑的泥水上浮起一片紅湯。
幾條鱷魚被突然的槍聲驚得一下子沉人沼澤裏,隻露出烏亮的圓眼兒,貪婪地窺視著泥水上浮起的紅湯,和那在紅湯裏痙攣著的半截身子。
普利諾像一隻尖鼻子尖眼的獵狗,很快在斜躺著的大樹的樹身上,發現了戈龍蹬落了生在上麵的青苔的痕跡。他立刻帶著剩下的兩個匪徒,順著大樹追了過去。
戈龍在密密的樹林中拚命地奔跑著,跑啊,跑啊,來到一棵巨大的榕樹跟前。
這棵大榕樹,像一個張開兩臂站立著的巨人似的。它的手臂,是兩根朝不同方向伸展出去的粗壯的大樹杈。這兩根大樹杈,又像指路標似的,指示著兩條不同方向的道路。
戈龍在大榕樹前猶豫了片刻,決定朝左邊這根樹杈所指示的方向跑。跑了幾步,他站下腳,摘下腰裏的牛角尖刀,把牛皮刀鞘使力扔到右邊那根大樹杈所指示的道路上,然後,把刀插在後腰裏,又沒命地跑起來。
可是,這樣的小計謀,怎麼能難得住像花麵狐一般狡猾的普利諾呢!
普利諾來到榕樹前,一見分了路,立刻指使一個叫幫鐵的匪徒從左邊追過去;自己撿起牛皮刀鞘,帶著另一個叫芒魯的匪徒從右邊追過去。
追了一段路,普利諾發現地上沒有腳印,就斷定戈龍是從左邊跑的,又調轉頭,朝左邊追過去。這時候,幫鐵已經快要追上戈龍了。戈龍拚命地跑著,他大張著嘴巴,“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額頭上滾下來,小黑布衫濕得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緊巴巴地貼在身上。
跑著,跑著,突然,腳下被野藤子一絆,“撲騰”一聲,摔倒在地上。戈龍爬起來剛要跑,“砰!砰!”幫鐵從後麵打了兩槍,子彈“嗖嗖”地擦著戈龍的紅布包頭飛過去。
戈龍嚇得一縮脖子,慌忙撲下身子。槍響過後,他扭頭一看,啊呀,不好啦!從後麵攆上來的土匪,像一隻喝醉了酒的大狗熊似的,手裏甩著短槍,搖搖晃晃地跑過來,離自己隻有十來步遠了。如果自己再直起腰跑,很可能會被他一槍放倒。戈龍咬了咬牙,瞅準身邊一片密密麻麻的高腳灌木林,骨碌一下鑽了進去。他雙手撥開灌木枝子,像一隻掘洞的竹鼠,連扒帶爬地朝前麵鑽去。
幫鐵追趕上來,一看灌木枝子晃動,知道戈龍鑽了進去,一掄胳膊,“砰!”又是一槍;跟著也往裏鑽。
戈龍聽到幫鐵也鑽了進來,心裏急得像著了火似的。他手腳並用,越發鑽得快了。鑽著,鑽著,眼前的灌木稀疏了。戈龍撥開一蓬檔路的枝子,正要住前鑽時,猛然間發現麵前閃動著兩隻黑亮亮的大眼珠子。
啊!戈龍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收住身子,鬆了兩手,把自己隱藏在灌木林裏。他穩住神,定睛一看,灌木叢中威風澳壤地站立著一頭高大的野牛!
這野牛,披一身硬戳戳的黑毛,豎一對刀似的尖角,弓著腰身,聳著肩頭,喘著粗氣,蹄腳不安地蹬刨著泥地,兩隻核桃大的眼珠子,直愣愣地閃著凶光,正擺出了一副鬥架的姿勢。不用說,它是被剛才的幾聲槍響驚了魂,動了怒。在這當口,就是一隻斑斕猛虎跳出來,也不是它的對手。
戈龍盯住這頭攔路的驚牛,才傍了片刻,身後的腳步聲就窸窸窣窣地逼近了。
糟啦!前有豎角的驚牛,後有持槍的土匪,這可怎麼辦呢?楞衝過去吧,不行,非讓驚牛兜肚子挑個大開膛不可;和土匪拚了吧,也不行,他二拇指一鉤,就要了我的命;躲一躲吧,土匪逼得太近,已經來不及啦!
嗨呀!我完了不要緊,這重要的情報可就送不回去啦!戈龍急得一把抓住盤在頭上的紅布包頭,一使力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