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放下美人捶,口中道:“既然爹爹要把這件事說開,何不請二娘和三娘做個見證?”
吳氏最是好麵子,有張蘭溪和魏霜兒這兩個妾室在旁圍觀,效果會更好。
宋誌遠很是讚同,叫了宋竹進來,讓他喚才十二歲的小廝宋梧和宋桐進來,讓他們分別去請二娘和三娘到上房角門外候著。
宋甜趁熱打鐵:“爹爹,我娘的嫁妝單子呢?我去找出來吧!”
宋誌遠親自開了櫃子,取出當年金氏的嫁妝單子。
捏著泛黃的紙張,宋誌遠想起遙遠的往事,心中不勝唏噓,歎息道:“若不是你娘陪嫁這六百兩銀子,我哪裏會有今日……”
宋甜心道:爹,此言謬之,您有今日豪富,不止我娘的六百兩銀子,還有歌妓出身的尹妙兒帶進來的八百兩纏頭銀子和張蘭溪嫁進來時帶的上千兩銀子。
她看向自己的爹,眼神複雜——她爹真真是靠長得英俊哄騙女人發女人財起家的啊!
英俊的男人不少,可像她爹這樣的真的可以記入宛州誌了。
宋誌遠感慨了一會兒,把嫁妝單子遞給了宋甜:“你先收著,到時候再拿出來。”
待事情都安排停當,宋甜讓宋竹服侍宋誌遠梳頭穿衣,自己拿了個空錦匣到外麵廊下去了。
紫荊在庭院裏跟宋榆說話,見宋甜出來,便走了過來。
宋甜瞅見了,心思就有點活絡了:將來紫荊有了喜歡的人,我可得為她做主。
紫荊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宋甜的手背——若宋甜手背是涼的,說明宋甜覺得冷,她就伺候宋甜穿上手臂上搭著的寶藍繡花寬袖褙子。
她發現宋甜的手暖暖的,她就沒吭聲。
宋甜把空錦匣遞給紫荊,低聲道:“你先拿著,等一會兒有用。”
一時宋誌遠出來,宋甜便陪著宋誌遠,一行人往內院上房去了。
宋誌遠帶著宋甜剛走到角門外,便見一叢女貞後閃出四個人來,當先兩人正是張蘭溪和魏霜兒,後麵跟著錦兒和冬梅。
張蘭溪和魏霜兒齊齊上前行禮。
宋誌遠抬了抬下巴:“我和太太說話,你們陪著我。”
張蘭溪笑盈盈答應了。
魏霜兒雙目盈盈看著宋誌遠,腰肢款擺走上前,挽住宋誌遠的胳膊嬌聲道:“我和二姐姐自然都陪著你了!”
宋甜最看不得她爹當她的麵和妾室及丫鬟膩歪,咳嗽了一聲。
宋誌遠也知在女兒麵前這樣不妥當,抽出手臂,吩咐宋槐:“敲門吧!”
宋槐上前用力拍門。
過了整整半盞茶工夫,元宵的聲音才傳了出來:“來了來了!”
她打開門訥訥解釋道:“太太……都……都睡了,聽說老爺來了,才……才起身。”
宋甜隨著宋誌遠進了上房明間。
一進門,她就聞到了撲鼻的甜香,再一看,吳氏眉目鮮明,衣裙華麗,方才分明是在描眉畫眼塗抹香膏換上衣裙。
吳氏原本以為宋誌遠回心轉意了,特特打扮出來迎接,誰知來的竟然還有張蘭溪、魏霜兒以及宋甜,心中失望,卻不動聲色,引著眾人在明間內坐下,又吩咐元宵去沏茶。
宋誌遠擺了擺手:“不必。我說完就走。”
他看向吳氏,開門見山道:“如今大姐兒大了,金家問大姐兒她娘的嫁妝,首飾珠寶是你收起來的,趁今晚我有空,都拿出來吧,當著大家的麵交給大姐兒,咱們了結了此事。”
吳氏正拿了一碟宋誌遠愛吃的鬆子送過來,聞言心裏一驚,手中的碟子晃了晃,裏麵的鬆子滑出來好幾粒,落到了地氈上。
她定了定神,把碟子放在了小炕桌上,慢慢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都多少年了,我都忘記了。”
宋誌遠知道她是在故意拖延,更懷疑吳氏把那些珠寶首飾都拿到娘家了,口氣愈加不耐:“忘記什麼,金家有嫁妝單子,打官司你也贏不了,快拿出來吧!”
金氏陪嫁的銀子他拿去用了,他是絕對不會吐出來的;可金氏陪嫁的珠寶,絕對不能落在吳家人手裏。
張蘭溪在一邊,見宋誌遠把話說得如此直白,想起了自己帶進來的一千多兩銀子,垂下了眼簾。
魏霜兒是兩手空空嫁進來的,樂得看戲,樂滋滋道:“太太,前頭太太的珠寶首飾,大姑娘小的時候,您幫著收著就是了;如今大姑娘都十四歲了,該讓大姑娘自己保管了,不然金家也不依啊!”
吳氏抬眼看了魏霜兒一眼,手放在小炕桌上,手背青筋暴起,說話卻依舊不緊不慢:“大半夜的,吵嚷的一家人不安,明日再說吧!”
凡是到她手裏的物件,就是她的,誰都別想從她手裏拿走。
宋誌遠身子靠回椅背上,緩緩道:“不會都拿回吳家去了吧?”
吳氏聞言,抬眼看向宋誌遠,恨恨道:“我倒不是那樣的人!”
她會做出把宋甜嫁到吳家,用宋甜的嫁妝貼補吳家這樣的事,卻絕對不會把已經到了她手裏的金銀珠寶給吳家。
魏霜兒幽幽插了一句:“是不是的,咱們看看先頭太太的嫁妝和首飾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