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毓眉聽了不寒而栗,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說了。
看把你嚇的,我不過說說而已。韓小康聲音軟了下來,阿眉,這事也不能完全依著你的性子辦,你起碼要跟公司談談看嘛,真的談不成,我能不彙錢來?其實我比你還急,恨、得這次就帶你出國哩!行了,行了,什麼都別說了。方毓眉厭惡地揮了下乎。心想,憑他這態度,所謂替母親購房的事沒準也黃了,她仿佛置身在嚴冬的曠野甲,渾身成了一個冰疙瘩。這是韓小康離開國內的最後一個夜晚,盡管在房事上欲壑難填的韓小康變著法子哄她,賭咒發誓,甚至帶強製性地想要她,她愣是沒把自己交出去。
隔日,她強忍著滿腹委屈,依然去了機場,把韓小康送上飛機。
回到匈牙利,韓小康並沒急於跟方毓眉聯係,她也沒太電話,雙方冷戰了半個月。後來,韓小康坐不住廣,來電話問她房子到手沒有?中止合同賠償的事讓她找人幫助疏通,並要她在問題沒最終解決之前,多關心一下跟他有業務往來的幾個廠家。他說,我的就是你的,替我做也就是替你自己做,事業發展壯大了,阿眉,你要什麼有什麼……她不想再聽下去,“卩八”地將電話掛了,她想哭,可屋甲:有同事,她強忍若,拎起小包下了樓,等她出廣公司,乒機響了,莫非又是他?一看手機,是一個陌生電話,她打開了,裏麵傳來羅市隱的聲音,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四十四發生了什麼事?電話那頭,羅市隱聽到哭聲震驚不小,焦急地問。
你在哪裏?我要見你。方毓眉不理會羅市隱的問話,兀自說道,告訴我具體地點,快!我在濱海市,住綠島飯店室。羅市隱說,什麼時候到我去車站接你。
不用,我能找到。方毓眉把手機關了,打的直奔長途汽車站,如今交通便捷,半個鍾頭一班,方毓眉購了票,登上了被叫作“灰狗”的進口大巴,向濱海市方向駛去。
趁方毓眉旅途跋涉的空當,這裏交待一下羅市隱不在本埠“隱居放言”,可去幾百裏外的濱海市的緣由。事情是劉柳引起的,一天,他登門拜汸,告訴羅市隱,說濱海市市級機關幼兒園的兩百多名孩子,因注射劣質疫苗全被放倒住進了醫院,這不是一般的醫療責任事故,接收這批疫苗的幼兒園園長曾從中收取了一筆不小的回扣,而這位園長的姨父則是濱海市市委書記,事件發生後,市紀委雖很快介人,卻遇到很多阻力難以打開局麵,市委嚴令對外封鎖消息,尤其不得接受新聞媒體的采訪,否則接待單位以違紀論處。劉柳是從該市紀委大案室主任那裏知道的,他倆是鐵哥兒們。於是,劉柳一麵寫信向省紀委舉報,一麵告訴了羅市隱,羅市隱聞之拍案而起,連呼太黑太黑,說要走一趟。劉柳勸他等省紀委調査組下去後再跟進。他卻說自己去得愈早愈能接觸原始材料。劉柳想也是,提醒他謹慎從事,不妨從暗訪孩子家長入手,再步步深入。羅市隱稱諾,隔日便來到濱海市,至今已有一周時間,也掌握了一些真憑實據,但核心機密卻一無所獲。他沒來頭,不具任何身份,因此帶來諸多不便,小免冒出孤掌難鳴的感慨,原想打個電話跟方毓眉說說,沒料到她竟哭了起來,什麼事她不說,看樣子很嚴重,不然她不會急著要來見他。打完電話,按預約,他來到一家普通茶社,與市防疫站的一位工作人員見麵,可他等了兩個鍾頭也不見個人影,打此人的拷機也沒回音,他深重地歎了口氣,回到綠島飯店。
午後,他未作別的安排,邊整理材料邊等方毓眉,他不停地看表,總覺得時間凝固了似的,而整理材料時思緒散亂無序,老在猜,方毓眉會遇到仆麼事呢?猜來猜去最後鎖定在她的婚戀上,莫非又出岔孓了?嚴重到什麼程度呢?就這樣,他心神不寧地等啊等,時不時跑到飯店門口去張望,直到四點半鍾,房間的門棄橐敲響,他走過去把門打開,還沒等他張口說話,方毓眉哭著撲到他懷裏。
快別哭,都到我身邊了哭什麼呢?有話慢慢說。羅市隱輕輕拍者她的背安慰著,遂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方毓眉望著牆壁怔怔地出神,黯然神傷地說,我怕是受騙是韓騙:你?羅市隱問。
除了他還有誰。方毓眉說。
你們的關係已到哪一步了?
結婚了。
我怎麼不知道?
怕你不高興,就沒告訴你。
嘁,我有什麼不高興的,這是你自己的箏!什麼你啊你的,分得那麼清。方毓眉搡了羅市隱一下,將六月五口在嘉年華賓館為愛情契約和韓小康爭執的事說了個大概,遂把話打住,想看看羅市隱的反應,但他沒做聲。她歎道,也不知怎麼搞的,那天我總說不過他。
〒是,當晚你就把自己交出去了。羅市隱呼吸急促地說。
對!方毓眉從羅市隱身邊閃開,站在他麵前,雙目圓瞪地喊道,我是心甘情願的,我不要臉,我是騷貨!……可那次在占村落,我是想給你的,你不要,還表現得那麼崇高,現在看來,你不過是個假道學、偽君子,你覺得我受的傷害還不夠是不是?你竟然也往我的傷口上撒鹽,憑什麼?誰給你這個權利?我真後悔來這個鬼地方……說罷她掩麵而泣,稍停,她抹了把眼淚,拎起小包向門口走去,羅市隱斜插過去,一把將她抱住,對不起,剛才我不該說那些話,我一時失去了理性,你不能走,原諒我……
想留下我睡覺,是不方毓眉的目光刀刃一般。
我焉能乘人之危?我沒那麼卑鄙。羅市隱申辯道,我明白你長途奔波到這裏來,是出於對我的信任,我非但沒給你安慰,還盡說混賬話,我太辜負你廣。他捧著腦袋不停地歎息。
好了啦!方毓眉碰了他一卜其實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說也就說了,我不會擱在心七的,隻是,你還得耐心地聽我把話講完,這回不準再頂嘴氣我。
是,天使。羅市隱樹起右手作宣誓狀。
瞧你,幹嘛呀?!方毓眉破涕為笑嗔道,誰要看你這動作。接下去,她祀韓小康違背承諾,讓她跟公司談判中止合同賠償的事,“黑吃黑”,還有要她作委托代理人兼顧他生意上合作廠家的事一古腦兒端廣出來,她說,先生,我現在總算懂廠他的所有承諾都是泡沫,此人極端自私,不上路子。
毓眉,你愛他嗎?是不是感到過勉強?羅市隱問。
這怎麼說呢?跟他認識後,我想許多女孩子恐怕奮鬥一生也難以得到的東西,我不費事就能得到和享用,我讓自己變得現實一些,盡管你提醒過我,可我相信了他的承諾,接受了他的感情,甚至後來,當他巧言令色地推托詭辯時,我過多考慮的是他有難處,以為隻要把中止合同的事妥善處理好,別的一些想法我可以放棄,而後跟他出閏去過那種令我向往的生活。
你太善良了,也太不切實際了,羅市隱說,他愛你嗎?
應該說也愛吧!方毓眉說,他這人最大的毛病是自以為是,太固執!毓眉,恕我直言,我覺得他並不愛你……
不可能,我這麼年輕,也算漂亮吧,方毓眉打斷羅市隱的話,我跟他在一塊爭吵過,伹也有過美好的時刻,你別這樣猜測,我不想聽。
你能否冷靜下來,讓我把話說完,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幫你分析分析,你真的不想聽,我可以不說。
那你說吧!方毓眉咬著指頭說。
年輕、漂亮,也是一種資本,尤口厚非。但年輕、漂亮的女孩太多了。他有錢,又存手腕,如想得到誰,是很容易的。羅市隱說,當然,你年輕、漂亮也是他考慮的一個因索,但他最看重的是你的才幹,而你們碰巧又是同行,做這種生意你駕輕就熟,這樣的條件不是隨便哪個女孩都具備的。何況,他如願以償地跟你結了婚,這一來,他可以讓你充分施展自己這方麵的才幹,表麵看這未嚐不是一樁好事,可我擔心,你可能因此再也出不了國,他會將你留在國內,做他認為是最可靠的代理人,讓你跟各個生產廠家打交道、簽訂單、催貨、驗貨、發貨……沒完沒了地幹,而他隻要抓住鈔票結算這個環節,自己直接跟國內廠家聯絡。
不至於吧?方毓眉說。
從他在婚事上違背承諾看,是可能的,我是說町能,羅市隱稍一沉吟說,希望我的推論是錯誤的,嘩情能向好的方向發展。
這怎麼辦呢?方毓眉不安起來,先生,你教教我。
你對一些問題的想法,他是清楚的,而且在購房一事:你已準備作出讓步,下麵就看他是否也能讓步,表現出誠意。羅市隱說,你也不必催他,看他如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