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第十一章

搜查結果,沒有找到廖小三。但是發現了廖小三藏身的地庫。

抓不到兒子,那就把父親抓走好了。川村以窩藏包庇罪犯的罪名,帶走了廖柏年。

川村計劃,用廖柏年,將廖小三引出來。如果廖柏年的這個兒子有孝心的話,知道父親在受折磨,在被往死裏整,他還能見死不救嗎?

伊藤大佐默認了川村的計劃,他已經顧不得他這位老朋友的死活了,因為,比起慘遭殺害的三名日本精英和軍人,一個中國朋友又算得了什麼?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這位朋友還涉嫌包庇殺人犯的兒子。於情於理於法,伊藤都覺得不能姑息這父子倆。

他必須盡快抓到廖小三這個狂妄的殺手,將他千刀萬剮,為三名被他殺害的大日本帝國的精英和軍人報仇。

在曾經為日本人舉行過隆重葬禮的戲場上,豎立著一個籠子。籠子裏裝著一個光腳和隻穿單衣的男人。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冬天凜冽的寒風中,正凍得瑟瑟發抖。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窩藏殺人犯廖柏年!

看守籠子的隻有一個日本兵和一個皇協兵。

一些放學的學生和比他們更小的孩子們,正在朝籠子扔石頭和物件。窩藏殺人犯廖柏年開始是躲閃著朝他飛來的石頭和物件的,但是後來他不躲閃了,因為他發現越躲閃,孩子們越不罷休。孩子們需要有成就感,他得讓他們手裏的石頭和物件擲中目標。

廖柏年渾身汙穢和血腫。

但孩子們的放肆行為很快得到製止。校長魏書觀明令學生們不得再有虐待人的行為,哪怕這個人是個罪犯。他還把明令傳到了學生的家長,責成家長對孩子進行監管。

第二天,擲打廖柏年的現象沒有了。

但廖柏年仍然關在籠子裏,仍然光腳、單衣,饑寒交迫。

鄭庭鐵來到籠子邊,看望他的仇家廖柏年。

他首先給廖柏年遞了兩個熱乎乎的包子。

廖柏年抓過包子,狼吞虎咽。

等到兩個包子在廖柏年的嘴裏不見了,鄭庭鐵再遞進去一雙鞋。

廖柏年正穿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看著鄭庭鐵捉摸不透的神情,猶豫了一下,把鞋丟出了籠子。他或許還想把包子吐出來,但是他不能夠,因為包子很快被消化掉了,讓他長了些氣力。

“知道為什麼把你擺在這嗎?”鄭庭鐵說。

廖柏年搖搖頭。

鄭庭鐵說:“引誘你的兒子廖小三出來。”

廖柏年睖睜,瞪著鄭庭鐵,說:“是你出的毒主意吧?”

鄭庭鐵說:“我還沒有這麼狠毒,雖然你的兒子殺死了我的兒子。”

廖柏年說:“雖然不是你的毒主意,但你是很高興的,對吧?”

鄭庭鐵說:“你認為我應該高興嗎?”

“是,你高興。你給我吃,還給我鞋穿,因為你怕我餓死,凍死,”廖柏年說,“我餓死和凍死了,我兒子就引不出來了。”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鄭庭鐵說,“看來失去兒子的痛苦,你也要嚐嚐了。”

廖柏年仰臉喟歎,說:“葬禮的那天,我應該讓小三殺了你。”

鄭庭鐵一愣。

“小三要殺你,我沒讓他殺。”廖柏年說,“那報信的紙條是我寫的,我讓下人送到你家。”

“為什麼不讓小三殺我?”

“因為我覺得你不該殺,”廖柏年說,“現在看來我錯了,大錯特錯!”

鄭庭鐵說:“我也後悔給你吃了兩個包子,因為你餓死得越快,小三上當的可能性就越小。”

“讓小三死不是你巴望的嗎?”

鄭庭鐵說:“我是想過要他死。但是現在,我不想了,如果他真是那個要了三個日本人性命的槍手的話,我就不想了。”

廖柏年看著鄭庭鐵,想從他的表情看出話的真假。但鄭庭鐵沉著、淡定的神態讓他半信半疑。

“是日本人讓你來套我話吧?”

鄭庭鐵說:“我要出賣你也不用等到現在。你的糧食和鹽,還有藥,從哪來,賣到哪去,還賣給誰,我清楚得很,你遇到日本人為這找過你麻煩嗎?”

廖柏年聽這麼一說,一想,放下心來。“可是,小三真不是要了日本人命的人,他沒有那個本事和能耐。”他低聲說。

“也許你不了解你兒子,”鄭庭鐵說,“他說不定長出息了。”

“我覺得還是不像。”廖柏年說。

“但是你不希望他死是吧?你想救他是吧?”鄭庭鐵說。

“怎麼救?”

“別讓小三上當。”

“怎麼才不讓小三上當?”

鄭庭鐵沉默了一會,說:“你是小三的爸爸,你比我知道該怎麼做。”

鄭庭鐵說完,走了。他留下那雙鞋,放在籠子外廖柏年的手能夠得著的地方。

“我知道怎麼做,但是你留鞋給我還有什麼用?”廖柏年手抓籠子說道。

鄭庭鐵回頭,說:“讓你活著或者死去,都還像個人。”

廖柏年聽罷,哇哇哭了起來。

慢慢地,廖柏年不哭了。他穿上鞋子,整了整衣服,揩了揩淚水,然後突然一頭撞向籠子。

守衛的日本兵和皇協兵急忙衝過來,又擋又抓,製止了廖柏年的自殺。

好在籠子是木頭做的。廖柏年隻是撞暈,沒有撞死。

川村中佐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看著廖柏年蘇醒了過來,鬆了一口氣。他指示士兵給廖柏年的頭裹上厚厚的幾層棉紗,再把廖柏年的雙手捆住,然後繼續將廖柏年關在籠子裏。

川村看著欲死不能的廖柏年,笑笑,說:“你等等吧,把你的兒子引來,等我們抓住你兒子,再讓你死。”

廖柏年哭喪著臉,說:“我兒子真的沒有殺日本人,我保證。”

川村說:“那你怕什麼?”

“我怕你們不講理啊!”廖柏年說,“抓著了也是死路一條。何況,他還欠著鄭家一條人命。”

“我們怎麼會不講理呢?”川村說,“你兒子殺人是有證據的,你包庇窩藏你兒子也是事實吧?殺人償命,認罪伏法,不論是你們支那,還是我們大日本,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吧?”

“如果殺日本人,可以償還欠鄭家的命,我還倒真願意你們那幾個日本人是我兒子小三殺的。”廖柏年說。

川村一聽,手伸進籠子,揪過廖柏年,凶狠地說:“那我們日本人的命,誰來償還?啊?”

廖柏年說:“反正我死心已有了,也不怕說你們小日本人了。你們這些小日本鬼佬,殺害了多少中國人?啊?別說殺三個,就是殺你們一千個,一萬個,也不夠償還你們欠中國人的命!”

川村鬆開廖柏年,拔出軍刀,要捅不捅廖柏年。

廖柏年說:“你捅啊!捅死我啊!我求死還死不成呢,來啊!”他挺起胸膛,“不捅死我廖柏年,你就是個王八蛋!你本來就是王八蛋!我早受夠你們日本鬼的臭屁了,死之前我要罵個痛快,你不想挨罵就快點捅死我呀!來呀!”

川村收起軍刀,突然變得笑嘻嘻地,說:“我不殺你,不讓你死,因為我要留你親眼看著你兒子死,看我怎樣慢慢活剝你兒子的皮,割你兒子的肉,剜你兒子的心肝。”

廖柏年聽這麼一說,慌了神,口氣也軟了,他哀求說:“我求求你,殺死我吧!”

川村仍然笑吟吟地:“告訴我,鄭庭鐵都跟你說了什麼?說實話,我就殺你。”

廖柏年看著川村,“他問我餓嗎?冷嗎?然後他就給了我吃的穿的。”

“還有呢?”

廖柏年說:“沒了。現在你可以殺我了。”

川村說:“不,我不殺你。”

“你說話不算數!”

“對你們支那人,我從來說話都不算數!”川村說。

“王八蛋!”

“你罵也沒用,我不會殺你,現在。因為你有用場。”川村說,“老虎怎麼捕?就是在籠子裏拴上一隻羊,然後等老虎進籠子裏來,然後哢嚓,籠子一關,老虎抓到了。你現在就是一隻羊,一隻活羊,懂嗎?”他看看四周,“老虎會來的,隻要你在這。你兒子說不定現在已經來了,就在什麼地方看著呢,等機會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