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農村出身的獨生子,父母早早外出打工,由爺爺撫養長大,父親在他十七歲時在工地意外身亡,母親和一個男人卷錢私奔。於是他高中輟學,在外麵漂泊浪蕩,學了些修車的手藝後,回到南城開了個小店,爺爺前兩年病逝,就留了他一個人。
他的店叫“雪花汽車行”,她猜測是因為他喜歡喝雪花啤酒。
他不愛說話,喜歡打拳,抽煙,會主動做家務,不喜歡葉家。
除此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也並不想了解。
其實她需要的,隻是這段婚姻。
——讓她不要當一個異類的婚姻。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想法,但大概率來講,也是一樣的。
畢竟在時代輪回裏,人越自由,越麻木。
當愛情難能可貴,人們就會拚命向往,像梁祝化蝶,羅密歐與朱麗葉。
可愛情沒有任何阻攔,唾手可得時,就會恢複成它原本的麵貌。
它本來就是所有感情中,最奢侈、最無用的一種。哪怕沒有任何阻礙,也很少有人擁有。
葉思北覺得,他們隻是到了年紀,勉強湊合在一起。
他們的勉強肉眼可見,不合到連吵架,都幾乎沒有什麼言語。
每次吵架,都是她說對不起,他說他去靜一靜,然後在陽台上一坐一晚上,能抽兩包煙。
而這次吵架,源於她對葉念文結婚的資助,她悄悄申請了五萬的信用貸,給葉念文買房。
這事兒被秦南知道以後,他終於發了火,他提著外套,捏著拳頭,死死盯著她。
“葉思北,你就覺得你這輩子就這樣了,所以一點都不願意為自己打算是嗎?”
她還是隻會重複:“對不起。”
他沒回她,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幾乎是想打她。
她害怕得退了一步,而他似乎是被這個動作激怒,扭過頭一腳踹翻了椅子,衝出家門,然後一直沒回來。
直到今天,他才給她發了信息,說晚上回家。
公交車到站,葉思北從公交車上下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小區,想著晚上該做點什麼,來挽救一下她的婚姻。
他們家是郊區一套舊小區,舊小區的樓房和現在五花八門的建築不同,它就是一個整整的長方體立在水泥地上,一排八戶,沒有電梯,隻有右手邊有一個樓道,成為通往每一家的路徑。
對於葉思北來說,每天最難熬的就是爬這一段路。
她踩著高跟一層一層爬到五樓,終於來到自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利落抬手拍開了燈。
燈光落滿屋子,這是一個70多平方的兩室一廳,房間裏沒有其他人,葉思北放下包,去房間換好衣服,就去廚房煮飯,從冰箱裏拿出菜,開始切菜。
一個番茄雞蛋,一個黃瓜炒肉片,一個紫菜蛋花湯。
都是很簡單的菜式,她也不會太複雜的東西。
等做完之後,她放到桌子上,就開始枯燥地等待。
菜冷了去熱一熱,沒事幹就打掃房間。
等到十一點半,她趴在餐桌上幾乎快睡著,才聽見“哢嚓”一聲門響。
她驟然驚醒,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他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英挺,穿著帶著機油的軍綠色T恤,沾著泥的牛仔褲,手臂掛了一件夾克衫外套,手上拿著一個滿是泥濘的公文包,似乎從哪裏爬回來。
葉思北愣愣看著他,他目光落到飯桌上,也是一愣,兩人靜默片刻後,他先開口:“臨時接了個活,去郊區幫人換了個胎,雨天事兒多,我不管怕他們就得在那邊過夜了。”
“哦,”葉思北回過神來,趕緊起身,“沒吃飯吧?我給你熱熱。”
說著,葉思北就端著菜又去廚房。
男人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後,他在門口脫了衣服,將包裏一份文件取出來放在桌邊的椅子上,赤腳走進洗澡間。
她熱好菜,又添好飯,等在桌前。
等了一會兒後,男人穿好衣服坐到她對麵。
他穿得是平時的衣服,一件藍色T恤,一條白色休閑褲,半幹的發間凝著水珠,順著他古銅色的皮膚一路滑落,到有幾分性感。
葉思北察覺不對勁,故作無事笑起來:“都回家了,怎麼不換睡衣啊?”
秦南沒回她,看著麵前的飯菜,平靜開口:“先吃飯吧。”
葉思北沒有反駁,兩人低頭吃飯,全程除了吃飯發出的咀嚼聲,偶爾出現的觸碰瓷器的聲音,沒有一點交流。
等吃完之後,她站起身收拾碗筷:“你先睡吧,我收拾。”
“等一下,”男人的聲音很平靜,“我有些話得和你說。”
葉思北停住動作,對方再強調了一遍:“坐下吧。”
葉思北沒說話,她隱約有了一種預感,好久後,她才回過身來,緩緩坐下。
等她坐穩,對方也沒出聲,在這似乎沒有結束的沉寂裏,最終還是秦南開口。
“葉思北,”秦南聲音很低,“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