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鼓樂靜止,賓客散盡,屋裏一時變得空蕩蕩的,武媚獨自坐在椅上,兩眼若有所失。
五歲的李弘到武媚麵前施禮:“兒臣向母後告辭了。”武媚定睛看看李弘,伸手拉他起來,親切地問:“弘兒吃飽了沒有?”
李弘:“兒臣吃不下了。”
武媚撫摸著兒子歎口氣:“你的身子骨弱,得多吃點兒,都怨為娘,懷敘的時候在感業寺裏,一天隻能吃兩碗青菜湯。”李弘:“母後,哪兒是感業寺?”
武媚語塞,一時動情地將兒子攬在懷中,說道:“那時候咱們娘兒倆都生死難測,娘這條命是撿來的,你這條命也是撿來的,以後你當太子,作皇上,可別像你父皇一樣叫娘傷心……”
李弘睜大眼睛望著武媚:“母後說的,兒臣聽不懂。”
武媚淒慘地笑笑:“不懂就不懂吧,長大了就懂了。”玉兒進來道:“有位李大人李義府要見皇後娘娘。”武媚將李弘交給玉兒:“帶他歇息去吧,叫李義府進來。”又說:“慢著,是皇上親口答應收肖淑妃作婢女嗎?”玉兒:“掖庭令說他就在跟前。”武媚疲倦地閉上眼睛:“好嘛,給他五十兩賞錢。”李義府悄無聲息地走進屋中:“臣李義府叩拜皇後。”半晌沒有聽見回答,李義府偷偷抬眼看去,見武媚坐在椅上,一臉疲憊,像是睡著了。李義府再次小心翼翼地重複:“臣李義府……”
武媚張口打斷他:“李義府,近來有很多告你狀的奏本。”李義府:“那都是長孫一族心懷惡意,誣告於臣的。”武媚睜開眼睛:“你是個聰明人,我對你寄予厚望,別為一點小事毀了自己的前程。”
李義府:“臣唯皇後命是從。隻是長孫一族在朝中勢力很大,不除掉長孫,後患無窮。這是臣擬的名冊,呈給皇後過目。”武媚接過名冊一看:“哦?這麼多?”李義府:“長孫無忌清除異己,獨霸朝政幾十年,若不是皇後,臣不也被貶出京都了嗎?長孫無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靠的就是這幫朝臣。”
武媚欠起身子,歎口氣:“今日太累了,腰酸背痛。”“小人會民間推拿之術,頃刻間便可消除疲勞,不知皇後能否容得小人一試?”“那就試試吧。”
李義府到武媚背後,雙手搭在武媚肩上,輕輕揉搓……武媚舒適地閉上眼睛,臉上掠過一絲快意:“沒想到宰相大人還有這麼一雙好手。”
李義府一笑:“小人願隨時孝敬娘娘。”
武媚:“改立東宮太子的奏章我見到了,可見你們一片忠心。”
李義府:“不知為何皇上遲遲沒有準奏。”武媚:“那是我的意思,你再奏就是。”李義府"臣還有一件事想稟告皇後,臣得知皇後的兄長隻是在外麵作地方+官,何不請入朝中為官?那也好輔佐娘娘……”
武媚忽然變了臉:“我看你的忠心是過了頭了!”說著便站起身來。
李義府垂下雙手,一時不知所措。武媚轉過臉,義正辭嚴地說:“長孫無忌正因為是國舅才這樣專橫,以前的皇後王氏不也是將柳奭弄到朝中作宰相了嗎?外戚專權曆來朝政不清,飛揚跋扈,國無寧日,我身為皇後一天就不準外戚入朝!”
李義府瞠目結舌:“臣隻是傳達元慶、元爽的意思……”武媚打斷他:“他們若有這個心思,就貶他們作濠州刺史去吧!”
李義府額冒冷汗,剛才的得意神色消失殆盡,一時手足無措:“臣有不慎,請皇後恕罪。”
武媚伸伸腰背,倒是舒服多了。剛才還誇你是個聰明人呢,怎麼又糊塗了呢?我若是把外戚都請進來,還要你幹什麼?”李義府這才鬆了口氣:“臣謝皇後再造之恩。”武媚:“下去吧。”
春光明媚,甘露殹外一片鳥語花香。殿內武媚捧茶殷勤地送到李治禦案上,陪著李治批閱奏章。武媚:“皇上近來精神好多了。”李治:“隻是勞累了皇後。”
武媚聽出他言外之意,笑著說:“皇上聖體安康,是天下萬民之福,我累點不箅什麼。”
李治眼睛沒離開奏章,隨口說道:“若有一兩個合適的婢女替替皇後就好了。”
武媚親昵地:“我留心給皇上挑選兩個就是。”李治扭頭看看武媚,欲言又止。
武媚:“隻是換了誰我也放心不下。皇上,憑心而論,莫非還有人比臣妾對皇上更好嗎?”
李治想了一下,困惑地搖搖頭,又低頭批閱奏章。忽然,他驚訝地說:“怎麼,皇後要把兄長貶到濠州去,他們做了什麼違禮的事嗎?”
武媚搖搖頭:“外戚掌權,擾亂朝政,曆來如此。可是每個皇後都想讓自己的兄弟進朝當國舅。臣妾把他們貶到濠州、龍州去作刺史,也是讓他們絕了這門心思。”
李治:“可是濠州遠離長安兩千多裏,龍州也是個杳無人跡的蠻荒之地,他們不會怨恨你嗎?”
武媚笑道:“可是朝中百官和天下百姓都會稱讚皇上唯賢避親的美德。”
李治:“喔,”他感動地看看武媚,又說:“也是皇後的美德,天下還沒有過像媚娘這樣識大體的皇後。”武媚:“我還不是為了皇上?”
李治:“朝中又有百名朝臣上表,都說皇後有親生子,若仍由庶子居太子之位將來國家必亂。奏請改立東宮太子。太子忠自己也幾次請求退位,朕看就立弘兒作太子吧。”武媚:“我替弘兒叩謝皇恩。”李治喜悅地:“好好,朕這就頒詔。”武媚捉住李治的筆又說:“臣妾還有一言。”李治:“但說無妨。”
武媚:“弘兒是我們在感業寺所得,上天的造化,將來定成大器,請皇上就此改年號為顯慶。”李治:“眹隨你就是。”
晨曦為輝煌壯麗的太極殿鍍一層金黃。承宣史的聲音傳出:“聖上詔曰:廢太子忠,封為梁王,為梁州刺史。冊封李弘為皇太子,大赦長安罪犯,改年號為顯慶元年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此同時,回心院內。宦官宣:“肖氏幽禁後仍不知悔改,向聖上胡言亂語,依家法處笞刑二百杖!”
肖淑妃緊緊抱住王皇後,大喊:“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宦官凶惡地扯開她們,將肖淑妃拖至院中,剝去上衣,赤裸的脊背在陽光下更顯慘白。她被強迫按跪在地上。王皇後抓住門框哽咽著:“淑妃……”宦官拖起木杖剛要落下。肖淑妃大喝一聲:“住手!”宦官嚇了一跳,木杖僵在半空。
肖淑妃對王皇後道:“姐姐,當初聽我的,杖斃那武氏,何至有今天?今日笞刑,妹妹怕是難再生還。”她“霍”地扭頭對宦官道,“你們告訴姓武的,她是老鼠……”木杖“啪”地落下來。
肖淑妃依然大喊:“來世我變成貓……也要咬死她!”木杖“啪啪”地落下……肖淑妃罵聲不絕,漸漸沒了氣息……那隻白貓嘶叫一聲從宦官們腿間“嗖”地審了出去。王皇後看著鮮血淋漓的肖淑妃,兩眼一黑/癱軟下來。
王福來腳步匆匆地穿過庭院來到皇後寢宮門前。玉兒迎上去,高興地悄聲道:“多虧王公公指點,皇後娘娘待我好著呢,又賞了我兩身衣裳。”
王福來將玉兒扯到一邊悄聲道:“記住了,福出在這兒,禍也出在這兒,千萬要有個把門的。”他指指玉兒的嘴,“懂了嗎?”寢宮中傳出武媚的聲音:“是王公公嗎?怎麼不進來?”王福來:“老奴怕驚擾了娘娘。”說罷走進房內,環顧左右無人,到武媚身邊低聲道,“皇後吩咐的事辦利索了。”
武媚暗自一驚:“哦?”隨即若無其事地問:“皇上知道了嗎?”
王福來:“現在還不知道。”
武媚問道:“你說皇上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樣?”
王福來:“能怎麼樣?生米做成了熟飯,人死不能複生。”
武媚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來:“依王公公看,我是不是心太狠了?”
王福來:“叫老奴怎麼說呢?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成狠心人的。再說那肖氏也不善哪,當初不是她出主意要杖斃娘娘的嗎?臨死時候她還說……老奴該死。”他掌了自己一個嘴巴。“她說什麼?”
“老奴不敢說,老奴都聽了後怕。”“王公公請講。”
“她罵娘娘是鼠,說她死後變成貓也要咬死……”武媚厲聲道:“別說了!”王福來低頭:“就當老奴沒說。”武媚心神不安地坐下來:“我想聽點高興的事。”王福來:“太子入東宮的儀典準備得差不多了,鼓樂三百,歌舞三百,儀仗八百,車馬二百零四,酒席一百零八……”武媚臉上漸漸浮起笑容……
長孫無忌在庭院中舞劍,動作從容不迫,神色超然……韓瑗進門:“無忌公老當益壯,不減當年啊。”長孫並未停歇:“韓大人又有什麼話要告知老夫?”韓瑗:“冊封新太子的事無忌公知道了吧?”長孫無忌:“這是遲早的事,自在意料之中。”韓瑗:“不出無忌公所料,李義府果然是小人得勢,膽大包天,把死囚女犯淳於氏藏到了自己家裏。”
長孫無忌:“喔?”他將劍猛地一揮,寒光一閃:“抓住人證物證,先彈劾李義府,就如同砍斷武氏的一條臂膀。”
韓瑗:“此事是從大理寺丞畢正義處得知,確鑿無疑,我去起草奏本麵奏皇上。”
鼓樂喧天。各色旗旌遮天蔽日……
儀仗如林,車馬裝扮得金碧輝煌。
五歲的李弘身穿太子服,費力地登上石階:“兒臣叩拜父皇、母後。”
李治看著李弘滿麵稚氣卻擺出小大人的樣子十分可愛,笑嘻嘻地拉起兒子問道:“弘兒,你知道作太子是幹什麼的嗎?”李弘嚴肅地:“長大作皇上。”李治與武媚聽了相視一怔,武後“噗哧”笑了。李治再問:“你知道作皇上是幹什麼的嗎?”
李弘不假思索地:“富國強民,治理大唐天下。”
李治詫異:“弘兒,這話都是誰教你的?”
李弘:“是四皇兄素節告訴兒臣的,兒臣常跟他一起玩耍……”
武媚不由得臉色一沉。這一切被許敬宗看在眼裏。
李治卻高興地說:“好好,素節兒聰明好學,弘兒以後要多跟四皇兄請教。”
李弘:“兒臣記下了。”
許敬宗上前一步:“恭賀皇上、皇後陛下,太子殿下年幼聰慧,心高誌遠,是大唐千秋萬代之福。臣不才,願自薦作太子賓客,負規諫之責,陛下恕臣冒昧。”
武媚臉上漾出一絲笑意:“許敬宗才學過人,更是一片忠心可鑒,就讓你和李義府同作太子的左、右庶子吧,皇上意下如何?”
李治歡天喜地地說:“好好,朕準了。”許敬宗和李義府:“臣叩謝皇恩。”一陣樂聲大作。大殿裏輕歌曼舞,觥籌交錯……舞女裙裾旋轉,舞姿輕捷妙曼……樂聲靡靡不絕於耳,慶典一直進行到深夜,宮女們穿梭往返,不斷送上美酒佳肴。
李治頻頻舉杯,喝得麵紅耳熱。武媚勸道:“陛下不要再多喝了。”李治醉眼迷朦地對她笑道:“媚娘,好久沒這麼高興了。朕有件事早想對你說,隻怕媚娘不肯……”
武媚:“武媚一心在皇上身上,隻要對皇上好,武媚哪有不肯的道理?”
李治一聽大喜,舉起一杯酒笑道:“朕先請媚娘喝一杯酒,再說不遲。”
武媚:“還是皇上先說,臣妾再喝吧。”李治吞吞吐吐地說:“那王氏扼殺小公主罪不可赦,可淑妃,啊不,那肖氏並無大罪。前些日已經誠心悔過,朕想……朕想讓她作婢女,也好減輕媚娘的勞累呀。”
武媚一笑:“臣妾倒沒什麼,隻可惜皇上說晚了。”李治:“怎麼?”
武媚:“那肖氏在回心院胡言亂語,已被臣妾家法杖斃了。”
李治一驚,酒杯掉在地上:“你……”
武媚:“皇上要早跟臣妾講,何至……”
李治“哼!”地一聲站起身來:“王福來!”
王福來:“老奴在。”
李治:“備車輦,朕起駕回宮!”說罷拂袖而去。武媚喚道:“皇上……”
李治頭也不回。
笙樂歌舞更加喧鬧,熱烈起來……
波斯邸內奏著節奏強烈的西域舞曲……
波斯舞女在搖臂挺腹,不停地向客人拋送媚眼。李義府盤坐在最前麵,身旁是淳於氏,頭上仍然罩著黑紗。肥胖的店主過來:“相爺,有人要見大人,有事相求,這是禮單。”
李義府看了一眼:“禮單留下,有事明日再講。”‘店主靠近李義府悄聲道:“相爺,前幾日朝裏有人來查問相爺,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淳於氏的女犯。”淳於氏低聲驚叫,緊緊抓住李義府肩膀。李義府一笑:“就說見過又能如何?”店主:“此人來頭不小,請相爺當心。”
李義府沉思:“噢?你叫大理寺丞畢正義來見我。”店主詭秘一笑。
李義府心領神會:“少不了你的好處,這個歸你就是。”他把禮單塞進店主手中。
淳於氏嬌聲道:“相爺,民女怕……”
李義府牽著她的手笑道:“放心,我怎麼舍得把你再送進死牢?”
一連三天,皇上沒到皇後宮中,武媚不得不派玉兒去叫。夜已深,玉兒走進皇後寢宮內,對正在卸裝的武媚背影說:“都叫了三次了,王公公說皇上不來。”
銅鏡中映出武媚盾頭緊皺的臉,賭氣道:“不來就不來吧,反倒清靜。玉兒,鋪床熏香!”
玉兒躡手躡腳地做完就寢的準備。武媚懶懶起身,走進床帳。玉兒垂下床帳,熄滅燈火,悄然退去。窗外樹影婆娑,室內月光清冷。躺在床上的武媚大睜著眼睛,毫無困意。忽然一聲貓叫,緊接著又一聲,十分淒厲。武媚向帳外望去,見暗中一雙綠瑩瑩的眼睛,不禁悚然,大叫:“玉兒,玉兒!”
玉兒舉燈慌忙跑迸:“娘娘?”白貓淒厲地嚎叫了一聲從窗口竄了出去。武媚捂住狂跳的心口:“嚇死我了,玉兒,你拿著燈,守在這兒。”
玉兒:“是,娘娘。”武媚還不放心:“把窗子關好。”玉兒:“是,娘娘。”
武媚這才躺下,過了一會又問:“皇上說了他一定不來了?”玉兒:“皇上是這麼說的。”
又過了一會,武媚睜眼再問:“玉兒,你聽見什麼叫了嗎?”玉兒:“娘娘,玉兒什麼也沒聽見。”武媚又閉上眼睛,少頃又坐起身:“不對,這屋裏有貓!”玉兒說:“娘娘,奴婢去端一碗安神湯來吧。”
畢正義來到李義府府內,跪在地上哀求道:“相爺讓小人把那淳於氏帶回死牢吧,不然活無人,死無屍,小人無法交代。”李義府問:“到底是誰來查?”畢正義:“是國公無忌大人親自派人來查。”李義府:“你怎麼說的?”
畢正義:“小人說……小人隻說相爺正在審問,小人不敢……”
李義府拍案大怒:“混帳!”
畢正義嚇得連連叩頭:“求相爺放了那淳於氏,就如同救了小人一家的性命。”
李義府冷笑:“笑話,生死冊上勾掉的人犯死而複歸,你如何解釋?分明是你大理寺丞收受賄賂放走了死囚,這不是滅門九族的大罪嗎?”
畢正義篩糠一樣發抖:“可是……相爺。”李義府:“相爺怎麼啦?誰會相信本官納一名死囚為妾?就是皇上信了,你身為大理寺丞將死囚送與朝臣,還不是罪加一等?”
畢正義驚呆了,哭著哀求道:“求相爺為小人指一條活路吧。”
李義府問:“此事還有誰知道?”畢正義:“小人沒敢告訴旁人。”
李義府點點頭:“那還好。”畢正義叩頭如搗蒜:“求相爺救我一家性命。”李義府:“如今你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倒不如來個死無對證。”
畢正義愕然:“死無對證?”
李義府:“以你一人性命換得全家太平還不便宜嗎?”畢正義:“相爺要我去死?”
李義府歎口氣:“本官也不會虧待你,送你白銀五百兩,全家頤養天年。”
畢正義兩眼是淚:“謝相爺,相爺的恩情,小人隻能來世再報了。”說罷起身踉蹌而去。
李治坐在兩儀殿上無精打采:“眾爰卿還有何事?”
韓瑗上前:“臣有本彈劾參知政事李義府。”
其他幾名朝臣一驚,麵麵相覷,倒是李義府及許敬宗神態自若。
李義府傲慢地問:“陛下要臣回避麼?”李治揮揮手:“不必了,韓瑗卿但說無妨。”韓瑗頓了一下,說道:“李義府身為參知政事,竟將死囚女犯淳於氏收入府中為妾!”
李治眉頭緊皺:“李愛卿,有此事麼?”
李義府聲色不動:“隻要韓大人有真憑實據,臣聽候陛下處置。”
李治:“韓愛卿可有人證物證?”
韓瑗:“大理寺丞畢正義將女犯送於李府,人犯名冊上卻注明暴斃,牢中生無人、死無屍。”
李義府:臣從未見過此人,也從未聞聽此事,請聖上明察。”李治:“帶大理寺丞畢正義!”
韓瑗:“啟稟陛下,昨晚畢正義在家中懸梁自盡了,分明是李義府所逼!”
李義府:“韓瑗你血口噴人!”
韓瑗:“你在波斯邸收受臣國賄賂,花天酒地……”
李義府:“韓瑗誣陷本官,有欺君之罪!”
李治左右看看李義府和韓瑗,不知如何是好:“放肆!別吵了。”
韓瑗不肯罷休:“臣有波斯邸店主的證詞,請聖上明察。”李義府心頭一沉。李治說:“呈上來。”
許敬宗上前一步:“陛下,韓大人、李大人都身為宰相,是陛下的重臣,不可偏信一方。今日兩位大人又都在火頭上,難免有不慎之詞,陛下不必急於斷定是非,還是日後再議更為妥
善。”
李治將證詞放在案上:“好好,此事以後再說。”韓瑗不肯罷休:“陛下……”李治不耐煩地:“你們吵得朕頭疼,先退朝吧。”朝臣們退出兩儀殿,韓瑗與李義府相互瞪了一眼。韓瑗低聲道:“無恥小人。”李義府有恃無恐:“你敢辱罵本官?”上去揪住就打。兩人拳腳相加,一塌糊塗,被朝臣們拉開。一老朝臣哀歎道:“都是一國重臣,成何體統?先帝在時哪出過這等醜事!”
當晚,許敬宗設法來到皇後宮中,見到了武媚。他恭敬地立在武後麵前,說:“韓瑗敢如此張狂,一定是長孫無忌在背後指使,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明打李義府,暗指的是皇後。”武媚“嗯”了一聲。
許敬宗:“長孫無忌奏表,還要請褚遂良回朝。”武媚:“哦,皇上怎麼說?”許敬宗:“臣不得而知。”武媚吩咐:“玉兒,給許大人賜座。”許敬宗:“臣不敢。”
武媚笑笑,很親切的樣子:“許大人也偌大一把年紀了,坐坐何妨?玉兒上茶。”
許敬宗坐在武媚身旁:“謝皇後陛下。”武媚:“你我就不要這麼客氣了,許敬宗這個名字我忘不了,第一個改立中宮的奏本就是你許大人擬的。”許敬宗有些誠惶誠恐,站起來又坐下。武媚:“我也不知如何得罪了國舅,這樣跟我過不去。我這個皇後在他的眼裏什麼都不是!本來見他年事已高,又是皇上的舅父,就不願與他認真了。可就是看不過他把皇上當小孩子一樣的支使,那樣目空一切,叫人忍無可忍。”
許敬宗:“依臣看,此事皇後不可等閑視之。”武媚傷感地:“隻是皇上如今也越來越任性了,此事指靠不得皇上。”
許敬宗搖搖頭:“正是如此,皇上才非要娘娘輔佐不可,皇後這樣也是為了國家社稷呀,不然,還不是長孫一族的天下?”武媚點點頭,又問:“依許大人看,怎樣才能除去長孫?他深居簡出,言行謹慎,哪裏找得出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