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熱河兒郎(二)(1 / 3)

第十三章 熱河兒郎(二)

由亞妮負責的改年齡的任務據她自己說進展得挺順利。連著一個星期,天天晚上亞妮都喝得迷迷乎乎回來,進屋就奔廚房喝涼水,還有兩回哇哇吐,吐完了再喝涼水。喝完涼水,她跟賈立山說今天是跟派出所的誰誰喝的,人家說沒問題了。然後往床上咣當一躺,就睡著了,連衣服都不脫。要是往常,賈立山早急了,一個女同誌,喝成這樣,像話嗎。可現在是為兒子辦事,也沒法埋怨亞妮,隻好給她脫衣服脫鞋,拽死狗似的拽到枕頭上,蓋被讓她睡。轉過天賈立山小心翼翼地問:都六頓了,派出所的人該請得差不多了吧?

亞妮一邊收拾頭發一邊說:分局和市局,還有兩頓。

賈立山說:改個年齡,怎麼驚動了那麼些人?

亞妮說:這還是梁經理托了人呢。你以為那是學生改作業呀,想改就改一下,都上了微機聯網了,吃你八頓就算便宜的。

賈立山不敢往下問了,又忍不住,扭過臉說:你不是挺能辦事的嗎,幹什麼又找那個姓梁的,有點多此一舉吧。

亞妮說:看看,你又來啦。你以為事好辦呀?要是辦正當事,還行。這都是不能擺到桌麵的事,都是讓人家辦出格的事,你知道有多難!要不然,今晚上你陪我去,不讓梁經理去,怎麼樣?讓你見識見識人民衛士的酒量。

賈立山忙擺擺手:別別,我可沒那兩下子,你還是讓梁去吧。我就是擔心,梁這麼熱情幫助你,你這個人又挺重義氣,回頭你喝得五迷三道,又不知道如何感謝人家好,一激動,就舍身報恩了。

放屁!

亞妮扔下梳子,瞪了賈立山兩眼,順手往乳罩裏塞增高的墊兒。賈立山忍不住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別把胸脯子支棱那麼高了,容易叫那些男的想入非非。亞妮說現在搞公關的女的誰不墊,癟了巴嘰的誰給你作廣告,誰給你改戶口。賈立山想想又抓過個乳罩扔過去,說幹脆你戴倆得了,碰上發壞的,輕易讓他碰不著肉。亞妮嗖地把乳罩又扔回來說:你別說我,街道動員會都開完了,眼看就開始報名了,你趕緊把畢業證辦來。

賈立山拎著乳罩說:我這胸脯也沒兩坨子肉,不好辦呀。

亞妮說:沒肉還沒臉呀!你把臉上收拾幹淨點,整整頭發,再換身西服,到哪兒辦事,叫人家看著也舒心。穿個破夾克衫,叫人一看就像換大米賣毛筆的。

賈立山朝鏡子裏一瞅,可不是嘛,自己有些日子沒理發了,刮胡子刀也壞了,夾克衫早該洗也沒洗,虧了是灰色的,還遮點髒。賈立山忽然想起趙玉玲家,她愛人老周也穿件灰色夾克衫。賈立山又想起亞妮的廣告公司搞過一次助殘宣傳日,好像為殘疾人捐過輪椅。他就問還有沒有輪椅。亞妮問幹什麼用。賈立山說肯定是為咱兒子的事呀。亞妮說為這事可以找一把,該出手的就出手,別小氣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賈立山想想自己能為趙玉玲辦點事,心裏高興了,說:對,舍不得肚子當不了娘。一下子說到亞妮的疼處,她說:咋著,我肚子開刀,你還挺高興,為你們家我付出多大代價。賈立山怕輪椅飛了,忙說:不高興,絕對不高興。這孩子,從小害你開膛破腹,長大又折騰得咱們胡說八道。這回送他走了,咱好好過幾年舒心日子。亞妮聽罷卻發愣,歎了口氣說:這麼小的孩子……

賈立山心裏說真是婦道人家,孩子還沒走呢,她倒舍不得啦,不是你讓學校傳十七回那會兒啦。不是考試不及格,氣得你胃病那陣兒啦。女人呀,最容易好了瘡疤忘了疼,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學她那樣。但這些話他沒跟亞妮說,說了又得幹架,眼下彼此肝火都太旺,還是少交鋒為妙。

賈立山出了家門直奔賓館,頭天小薑告訴他有客人在賓館等著。進了大玻璃門往大廳一看,有好幾撥兒黑頭發黃頭發的遊客在那候著。賈立山一眼就看見梁經理也在那站著。賈立山就沒朝他那走,心想我才不給你導呢。沒想到梁經理迎麵找來,說賈老師這有導遊單。果然,那單上寫著自己的名字。小薑這時站在門口喊賈老師您就是梁經理那撥兒。賈立山追上去說咱倆換換吧。那姓梁的是我家亞妮單位的經理,小薑說沒錯,人家點名請您導。賈立山心裏說弄不好我倆就得在廟裏搗上拳頭。

還算不錯,坐上麵包車後,兩人還能心平氣和。畢竟過去沒撕破臉,心裏有話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麵說,而且,車開了一會兒就到了廟外,賈立山嘴不能閉著,就開始介紹,但顯然情緒不佳,該說五句說三句,該講十分道七分。講到羅漢堂時,賈立山懶得講了,指著臉上表情各不一樣的羅漢,說這有五百羅漢,可以從一頭數,數到跟你們年齡相同的那個,就是你自己的前兆。客人一聽都不說話,慢慢地數。賈立山知道梁經理的年齡,指著一個身上綁繩作受罪狀的羅漢說:梁總,你別數了,這就是你。梁一笑:我咋這樣?還綁著?賈立山說:您錢太多了,不受苦解脫不了。梁問:那咋辦?賈立山說:隻能放下錢包,立地成佛了。梁搖搖頭:放下啥也不能放下錢,放下錢連廟都進不來,門票又漲了。

兩人正心照不宣地說呢,其他客人都找著跟自己相對的羅漢了,有胖的有瘦的有歡喜有憂愁,眾人就讓賈立山給解釋,賈立山笑道這都是民間傳說不可當真,若想弄清楚,自己猜就是了。

關子林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一旁道:人生在世,苦樂憂喜皆緣心間,不以己樂為樂,不以己苦為苦。心存天下,懷念蒼生,化苦為樂,化憂為喜,是為成大道也。

高,高。梁經理連連點頭,上前跟關子林說,我今日沒帶多少錢,來日想多捐些錢給廟裏,不知師傅可否為我在佛前祈禱一番。

這是眼下新興起的一個作法:有錢人怕自己燒香拜佛不靈驗,改成花錢請僧人誦經,估摸那樣容易打動佛心。人家說得也有道理,人間是朝中有人好作官,熟人多了好辦事,仙間呢,也是同一個係統好說話,僧人成天和佛爺在一起,替別人求個啥,肯定麵子大。其實,人家廟裏不願意幹這事,廟裏更講公德,不許朝錢看,為的是保住這一方淨土。但保住保不住就難說了,山間小廟民間香火,給點錢就念唄。像普寧寺這樣的昔日皇家廟寺,今日國家一級文物保護單位,人家就不幹這事了。關子林小聲說:本寺接待任務太重,難以承受,施主不妨向希望工程向下崗職工伸出熱情之手,勝似誦經萬卷。

賈立山眼前頓時出現了老周和趙玉玲,忙說:梁總,你有這心,我可以幫你聯係一戶。您可就積了大德了。

梁總點點頭:說定了,我一定幫。

賈立山忽然就覺得心裏痛快了不少,看著梁總也不那麼別扭了。他趕緊跟關子林說了說趙玉玲得換個地方賣冷飲的情況,關子林說一定抓緊去辦。出了羅漢堂,賈立山換了個人似的,滔滔不絕講起來,又是引經據典,又是動人的故事,把其他導遊手下的客人都吸引過去,等到最後一個大殿,足有三百多人伸著脖子聽賈立山一個人講。門外,七八個導遊閑著沒事,索性坐在殿簷下聊天。

賈立山講完了,嘩啦贏來一片掌聲,梁經理撓撓臉蛋子就往外走。走到大雄寶殿見到亞妮,他說你咋來了。亞妮說我給賈立山送輪椅來了。梁總點點頭說:我還是第一次聽他導遊,挺好。

好在哪兒?

好在……比光有錢好,肚子裏有真貨。那麼多人鼓掌呀,回頭我一定把錢給他……

什麼錢?

扶貧的……

又帶了幾撥兒客人,抽空理發刮臉換行頭,趕上了星期天,賈立山要帶著小朋去碧豐門趙玉玲家送輪椅,他還想讓兒子看看人家的那種生活。小朋說曹老師還以為我要轉學,怕我到別的學校跟不上,要用星期天補課。亞妮說早幹什麼去了,反正咱目標是當兵,年齡都改完了,街道那也說好了,咱也甭學了。賈立山說不管怎麼說,曹老師也是一片好意,咱不能做沒理的事,何況,學校還得給出個鑒定,到時候還得求人家。亞妮點點頭,掏出兩千塊錢問:這是梁總給你的,他問幫助的是誰?

賈立山說:我中學一個同學。

亞妮問:叫什麼名字?

賈立山說:趙、趙……趙什麼來著?

亞妮問:男的女的?

賈立山說:男的,她愛人是男的。

亞妮讓小朋去曹老師那學習。關上門她問賈立山:這些天我為小朋當兵,胃都喝殘廢了,你怎麼還有閑心把中學女同學給聯絡上了?

賈立山忙解釋說姓趙的愛人的哥哥是區武裝部的,是小朋大姑找的這個關係,沒想到碰見了這個中學同學。他沒敢說是在街上見到的趙玉玲。那麼說亞妮非猜出點什麼來。就這麼說,亞妮還一個勁磨叨,說怎麼就這麼巧呀。賈立山說無巧不成書嘛,而且這對小朋當兵也有利。咱幫了他兩口子,他哥再幫咱們,這不是兩全其美嘛。亞妮說既然如此,我跟你一塊去碧豐門吧。賈立山說你最好還是別去。亞妮斜愣著眼睛問:為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賈立山怪著急。亞妮別看她自己在外麵挺開放的,對賈立山卻看得挺嚴,據她說女人表麵上鬆,關鍵時刻把得嚴。男人正相反,表麵道貌岸然,肚子裏淨是歪五六道,關鍵時刻根本就散了脈了,要不然怎麼就有挺大的官為個女人就幹出許多荒唐事呢。其實,賈立山可不是那種人,但他特怕亞妮糾纏這種事,倘若她去了碧豐門,就她那妖道樣,叫人家趙玉玲和老周咋好意思收錢和輪椅。賈立山沒有辦法,隻好轉守為攻說:好呀,我辛辛苦苦為兒子的事求這個求那個,你卻瞎懷疑我,我沒法幹了!

亞妮說:我開個玩笑,你急什麼呀?

賈立山說:都什麼時候了,我能不急嗎!

亞妮說:說得是呀,都什麼時候了,你又掏弄出來個中學女同學……得得,你自己去吧。

賈立山把輪椅折疊起來,綁在車後,開起摩托就朝碧豐門跑。星期天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剛拐過離宮門口,前麵是文物局的大門,關子林從裏麵出來,喊賈立山:行啦,你同學那個事行啦。

賈立山停下車說:還得謝你,一句話,給趙玉玲弄來兩千塊。走吧,一起去看看他們。

關子林朝碧豐門那邊瞅瞅,小聲問:老兄,你本來是忙著兒子的事,半路又插上這麼一段事。雖然我也幫了忙,但我還是犯疑惑,你倆是不是有什麼私情。

賈立山心裏說完啦完啦,連整日吃素心無半點俗念的人都懷疑我,看來這世上真不容雷鋒立足了。賈立山跺著腳說:這是怎麼啦,我幫助一個有困難的同學,難道有錯嗎!

關子林笑道:你沒有錯。問題是,你一頭費挺大的勁,要把兒子塞到部隊去,這一頭又幹這等善事……叫我怎麼說好呢。

賈立山說:或許是為了心裏平衡吧。

關子林點點頭:對,我陪你去。

摩托車沒法再坐人了,關子林打了個麵的,和賈立山一前一後奔了碧豐門。快到地方了,見小朋騎在山地車上四下張望呢。賈立山說你怎麼跑這來了。小朋說曹老師昨晚批作業批到兩點,高血壓犯了,輔導不了啦。賈立山心裏咯噔跳了一下,這曹老師也真不容易,啥時候這教育方法也得改改了,逼得學生和老師都活得這麼費勁。賈立山說咱先看你周叔趙姨,然後再看曹老師,嚴主任看來身體還不錯。小朋說:他行,他原來是體育老師,扔過鐵餅,那天來個痞子偷看女廁所,叫他一下掄糞坑裏去了。賈立山聽了脖子直冒涼氣,埋怨小朋:這麼重要的情況你怎麼不早說,那天差點……小朋問:怎麼啦?賈立山擺擺手:算啦,那都過去了。走吧,看看人家是如何家貧出孝子、子孝父心寬的。小朋推著車子說:這些年我也不敢笑呀,不笑你們還數叨,笑了不更找倒黴嗎?賈立山小聲說:別給我丟人啦,不是讓你笑的笑,是孝,孝敬的孝……

說話間就來到趙玉玲家,見了麵趙玉玲直誇小朋長個好身板。關子林把文物局頭頭寫的信交給趙玉玲,說有這封信再找碧豐門把門的就行了。趙玉玲謝了又謝,說這回可好了。賈立山把輪椅和兩千塊錢全亮出來,不料老周和玉玲說啥也不要,老周說有那封信就行了,收人家東西不合適。賈立山一著急說這跟我兒子當兵是兩回事,沒有我兒子當兵,我衝著老同學也該幫你們一把。老周說我哥昨天來了,我把你兒子的情況介紹了,我哥說征兵辦對情況清清楚楚,要是念書好的就往下念了,將來考大學,急著當兵的,有不少是念書費勁的……賈立山一聽臉上就發燒。趙玉玲忙說:老周你也太不會說話,那是極個別的,像小朋這樣的小夥子,部隊巴不得要呢……不過,你們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說了,他們哥們都是那種不會繞彎的人,想讓他哥單照顧你們一個孩子,難,要是你們各方麵條件都具備,他挑哪一個都不出原則,興許能優先了你們……

關子林瞅瞅賈立山,賈立山腦袋上汗都冒出來,連聲說咱們條件肯定沒問題,扭頭就要走。趙玉玲硬拉硬拽把那兩千塊錢塞給賈立山,賈立山死活不接。趙玉玲說:立山,我兒子品學兼優,我們不能收人家的錢……

兩句話把賈立山說得站住了。這話好像哪都不連著哪,卻又像連得挺緊,叫人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兒。人家話裏有話呀,別看人家窮,人家心裏不窮,別看咱日子過得不錯,咱肚子裏空虛。往前看,人家有盼頭,兒子興許能出國留學。王寶釧守寒窯十八年,靠得是有精神支柱,相信丈夫準能回來,渣滓洞共產黨員視死如歸,那是有共產主義信念,看來,錢雖然好,還有比錢更寶貴的東西。賈立山看看關子林,關子林說既然如此,輪椅可以借給老周大哥,自己能出來進去,也減輕點大嫂的負擔。這話說得挺在理,趙玉玲就點頭答應了。賈立山領小朋看了一遍牆上的獎狀,說你要記住。臨走時趙玉玲說有了消息我會給你打電話。賈立山嗯了一聲就走。到了路上,賈立山問小朋:兒子,有什麼感受。小朋想想說:有,在他們家,肯定瘦,瘦了學習就好,太胖就變成豬腦子。說罷蹬車就走,又扭頭說我去醫院看曹老師。

剩下兩個大人,關子林苦笑一聲:看來還是有所圖。賈立山說:難道,佛無所圖?關子林說:圖個清靜。賈立山說:香燭供果,清靜何在?關子林道:佛眼無邊,視之無物。賈立山樂了:行啦老弟,你都是副處級和尚了,也得理解一下眾生的煩惱。關子林也樂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你上這來,走,我請你吃頓素餃子,保管好吃。賈立山說:我沒空,我還得給我兒子辦學曆呢。關子林說:佛講,不要著急,慢慢來。賈立山問:這是哪位佛說的?關子林一指路邊蹲著的一個算卦的喊:蘇軍!賈立山嗖地竄上前抓住那人肩頭,果然是那個說河南話的人,但他眼下穿著一身便裝。

幹啥抓我?那人喊。

你的軍裝呢?賈立山問。

二位,嘿嘿,我以為你們認不出來啦。兄弟從來沒當過兵。那衣服,是從地攤上買的。那人嬉皮笑臉。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賈立山問。

多啦,蘇軍是其中一個。哥們,別生氣,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俺要真有能耐,俺真給你兒子送部隊上去。眼下不行,眼下俺一家老小還等著我掙錢吃飯呢……

我那BP機呢?

叫東北虎給搶走了。那幫家夥,騙都不騙,愣搶,刀擱你脖子上,不給不中……唉,想過個安穩日子,難呀……

賈立山差點把鼻子氣歪,他還喊起難來。還是關子林大度,說騙人早晚沒有好下場,還是老老實實掙錢吃飯。那家夥一抱拳,說先生大福大貴,往後不幹那種事了。賈立山指著卦攤問你會嗎,那人說這個好學,俺保管兩個鍾頭教會你。你兒子要是當不上兵,跟俺擺攤,一樣能掙錢。賈立山說你拉倒吧,帶上關子林就下了山。到了街上二人分手,賈立山說你真好心眼,我真想把他帶分局去。關子林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得容人處且容人吧。賈立山樂了,說您肚量大呀,代我多吃幾個素餡餃子吧。關子林說那就不客氣啦。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流中。賈立山瞅了一陣,心想著人家一個人多自在,吃飽肚子就沒愁事,自己這忙完老的忙少的,沒養閨女,卻有老婆不省心,我天天帶遊客去廟裏,說不定哪天我就一咬牙出了家,我也作一個弘一大法師。摩托車順著南營子大街往下開了一陣,見街上對對成雙的年輕人,和一家三口大包小包拎著東西的情景,賈立山又轉過勁來,暗道出家也不容易,想吃個素餡餃子還得跑街上來,夜裏一個人也怪沒意思。後來,他勸自己別胡思亂想了,還是抓緊去辦兒子的畢業證。

小薑的男朋友在市教委工作。小薑的導遊基本上是跟賈立山學的,所以,賈立山求到小薑頭上,小薑立刻去找她男朋友,她男朋友正追小薑,自然很賣力氣。賈立山知道辦這事得送禮或者點票子,也有所準備。過了兩天,小薑男朋友說管畢業證的科長答應給辦,但希望也幫他個忙。賈立山胸有成竹問幫什麼忙,小薑男朋友說科長的老婆原來搞傳銷,上麵不讓搞了,他家壓了不少搖擺器,如辦初中畢業證,就得買一台,辦高中畢業證,買兩台,一台三千六百塊,是原價。

賈立山心裏說這比送禮厲害多啦,誰都知道那東西根本不值那些錢,都是傳銷唬人唬上去的,最多值五六百塊錢。可是,貨賣買主,你求到人家頭上了,你就得舍得出血割肉。因為涉及到用錢,賈立山趕緊呼亞妮,亞妮回電話說我在北京跟梁經理攬廣告來了。賈立山顧不上說別的,趕忙說了一遍,亞妮說是貴了點,可離了他咱也弄不來那證,咱就花吧。賈立山說錢都在你手裏,我也沒錢呀。亞妮說先用你的小金庫墊上。賈立山說我沒有小金庫呀。亞妮說都到了關鍵時刻你還存有私心,也太不夠當父親的材料了。你先墊上,回頭準給你補上就是了。賈立山沒法,忍痛說我的小金庫隻有兩千塊,那一千六呢。亞妮說找你爸借,關鍵時刻,當爺的也得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