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小甴兔尾巴短,不拖累,跑起來靈活,揚言穩拿冠軍。

小白兔還說,小鬆鼠一邊賽跑,一邊長尾巴掃地,可以得個“掃地”冠軍,小鬆鼠啊!我的好孩子,為廠我們鬆鼠家族的榮譽,要不要忍痛割巴呢?小鬆鼠也是好勝的,誰願意做小白兔的手下敗將?是它橫下一條心,割了尾巴,參加了長跑比賽,終於摘取廠桂冠。

說完童話故事《小鬆鼠割尾巴》,敏兒的眸子裏閃出一絲調皮:爸爸!小鬆鼠的尾巴巳經割掉廣,該輪到割我的尾巴……說著轉過身,把自己的屁股送到父親麵前。

父親在兒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輕不重,說:別以為你自己沒有尾巴,有的,小孩子脾氣就是你的尾巴!敏兒坐下來,愣愣地望著父親。

父親臉匕常有的微笑不見了,神情很嚴肅。

敏兒!如果不是為了參賽,小鬆鼠不必割掉尾巴。

如果你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小孩子脾氣也不必當作尾巴割掉。

你是革命家庭中的一員,你自己也說過,你是特派員的兒子,你是媽媽的送報員,幹著十分危險的地下工作,所以小孩子脾氣也是危險的,因為它會給革命帶來危害……月光又從窗縫鑽進來了,町見連月亮也有小孩子脾氣。

敏兒不喜歡父親提起小時候的那些既有趣又可笑的事兒,自己不小了,還提小時候的事幹啥?又有誰小時候不鬧笑話,不幹傻事?不過,話又得說回來,自己還是喜歡爬樹的孩子,明知爬不上天,卻總想伸手摘一朵路過的雲霞,或者,給過的鳥兒刮一個鼻子,總愛把樹幻想成上天的涕子,爬樹不是為X”爬樹呀!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己的雄心已經萌發,幫助父親送信,幫助母親送報,太平凡廣。

敏兒喜歡父親那支加拿大手槍,也喜歡母親那支左輪手槍,不準許動一動不要緊,看一看摸一摸,心中也會泛起激動的漣漪,常看常摸,敏兒發現槍是有靈性的,這個鐵家夥能夠在人的心田生根、發芽,長出對戰鬥生活的渴望。

然而,不可否認,自己也還長著尾巴,那就是,在嚴肅的地下工作中,有時還會露出小孩脾氣。

父親說的童話故事,是針對自己的,是指向自己的小孩脾氣的。

敏兒真是個敏兒,故事剛開頭,他就把父親的用心捉住了,用不著父親轉彎抹角,他主動把屁股送到父親麵前,自願割尾巴。

父親的話題又轉到“序幕”上;對建設新中國這場大戲來說,奪取全國勝利隻能箅作序幕。

每個共產黨員,每個革命戰士,都在這個“序幕”中扮演各種角色。

每做好一項工作,每完成一個任務,都是給“序幕”這棵大樹增枝添葉,都是給“序幕”這個大廈增磚添瓦。

反頑鬥爭,是人家逼著我們幹的,是“序幕”中的一個插曲。

他們要消滅新四軍。

新四軍要挺住,不能被消滅,他們要抓共產黨員,共產黨員要避開鋒芒,上山打遊擊,搞武裝鬥爭。

父親把遠大奮鬥0標拉到敏兒麵前,既莊嚴又親切,看得見,摸得著。

敏兒聽得入了迷,張著嘴巴望著父親的臉,仿佛要把父親的每句話都吃進去,咀嚼一番,然後咽下去。

敏兒!搞武裝鬥爭,需要槍,這一點你是明白的。

交朋友和搞槍支怎麼會扯到一塊呢,你不知道其中奧秘,尾巴又露出來了,一分種之內潮漲又潮落,從“一萬個願意”退到“一萬個不願意”。

給你看個東西……原來是一張紙條,寫著:二〇三據傳黃禿已搞到一批貨暗藏黃府請派專人入虎穴探虎子我部人員擴大急需貨仰盼情報六〇六敏兒連看三遍,還沒有完全看懂,抬頭望父親,投出探詢的目光。

父親拿起筆,在“入虎穴探虎子”下麵畫上一道杠,說:敏兒!這就是你交朋友的真正含義。

敏兒這盞燈是容易點亮的。

爸爸!我懂了,“六〇六”是遊忐隊楊隊長的代號,“貨”就是槍,黃禿是黃大發的父親,“交朋友”是為了“搞情報”……那個親切的微笑,又從父親的酒窩裏爬出來了。

敏兒!我再問你,願意和黃大發做朋友嗎?願意嗎?敏兒臉上透出少有的嚴肅,把“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丟到東海大洋喂魚去,嘴角邊隻留下兩個字:。

這些日子,母親特別忙,白天到南貨店,幫助父親做生意,晚上就鑽進一個小房間。

真的,她是鑽進去的。

敏兒常常看見母親低著頭彎著腰,鑽進那個小房間,舍不得撞破門口的蜘蛛網。

開頭,敏兒覺得奇怪,但後來就不奇怪了。

母親在這間房子裏,刻印《燎原》小報,蜘蛛網是最好的“哨兵”。

有一次,經不住好奇心的誘惑,他知道母親在房間裏刻印小報,他也鑽進去,想看個究竟,準備著,給母親罵一頓再退出來。

他進去一看,大吃一驚,房間裏站著一個黑臉佛像,手拿一柄短劍什麼的,望著敏兒吹胡子瞪眼睛。

不見母親,如果這種事發生在祠堂、冷廟裏,說不定是活見鬼了。

這是家裏呀,進去的是母親呀,母親是不會表演魔術的呀,母親也沒有隱身法呀。

敏兒有些害怕,這房間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但他又不想立刻退出來,一種神秘感深深吸引著他。

他的目光掃遍了角角落落,猜想這是一間暗室,佛像又是一個“哨兵”。

他想找到暗門,躡手躡腳走到母親身邊,讓母親大吃一驚,然後……廚房裏,母親在喊。

敏兒懷疑自己的耳朵,仔細聽,不錯,的確是母親在喊他。

他又懷疑自己的眼眙,母親從什麼地方出去的呢?他來到廚房,看見母親正在洗手,身上散發出-股油墨的氣味0敏兒!剛才你上哪去了!敏兒不說話,一陣惶惑迫使他低下廣頭。

敏兒!我進去出來,地上不留腳印。

你呢,把腳印留在那裏了,有財神爺趙公明作證!看來.想賴是賴不掉敏兒故意把話題轉到別處去,說:媽媽!小報印好廣就讓我送走吧。

敏兒!你違犯;“地下工作紀律,我要向黨委報6,撤你的職,再不讓你送報了。

望著媽媽的臉,不是開玩笑,是真的。

敏兒急說:媽媽,媽媽,原諒我一次吧,我想找到那扇暗門,結果沒有找到,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再犯紀律,你可以把我開除出黨……敏兒!你說什麼?開除出黨,你不是黨員,用不著開除!敏兒驚呆了。

望著母親的臉,不是開玩笑,是真的。

敏兒一直認為自己是黨員,現在才知道不是。

椎嫩的心靈,經不起這沉重的打擊,他悲傷地啜泣起來……常聽父親講紅軍隊伍裏“紅小鬼”的故事,在敏兒幼小的心靈裏逐漸形成丫一個公式:參加紅軍的孩子是“紅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