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古屋亡魂 我講的第三個故事:出租車曆險記(1 / 3)

第一卷古屋亡魂 我講的第三個故事:出租車曆險記

日食

我雖然隻是代表著無名大眾的無名青年,個人經曆還是比較曲折的,前兩年我到南方做生意,沉迷於賭球鬥雞,把老本賠個精光,還欠下了一屁股外債,我想換個環境從頭再來,於是投到張海濤的公司裏做事,起初業務少,工作不算忙,考勤管理也鬆,可賺的錢不多,為了盡快把債務窟窿填上,便常在深夜裏開著公司的車,到街上去拉黑活兒撈些外快。

普通的出租司機,必須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得手腳麻利,膽大臉皮厚,另外幹這行什麼樣的人都能遇上,所以更要嘴皮子好使,會把脈,借著套近乎的機會摸清乘客的底細,有經驗的隻需要幾句話,就能看出對方是好人壞人,是公款報銷的還是自掏腰包的,要不把這些門道掌握了,可吃不了這碗飯。

開黑車拉活兒則不同,我也沒有任何關係,一般正規出租車不願意去的地方才輪得到我,由於總是晚上跑活兒,又常去郊區,安全問題不得不多加考慮,所以我備了根警用甩棍防身,那時還有很多傳言,說是出租車深更半夜遇到乘客,帶至某地付錢走人,司機在燈下細看乘客給的錢,居然全是冥鈔,那是孤魂野鬼坐出租車去投胎,這些事雖然沒根沒據,但讓開夜車的司機聽了,心裏不可能不犯嘀咕,為此我把手機鈴聲換成了“飛杵伏魔咒”,車裏也掛了開過光的平安符,那還是我特地從玉佛寺裏請的。

所幸一個多月跑下來,從未遇上歹徒劫車,也沒碰到過投胎的陰魂,卻因此結識了一些熟客,如果他們需要用車,往往會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也不用開著車在馬路上到處找活兒了。

常搭我車的客人裏有位老齊,他在一家期刊雜誌社負責廣告,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業務員,本人比較粗俗,五短身材,鼻如懸膽,四字海口,小眯縫眼,辦事不太牢靠,慣會拿嘴對付,我從沒見過比他更摳門的人,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來用,雖同我稱兄道弟,卻每次都找借口給我打白條,說是等湊個整數一起給,後來我才知道,由於老齊的妻子下崗沒收入,而且身體不好,常年在家臥床不起,孩子又要考學,經濟上很窘迫,衣服洗得發白了也舍不得扔,如此一來,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讓他結算車費,我不想當逼債的黃世仁,可也沒有做雷鋒同誌的思想覺悟,這年頭誰都活得不易,我總不能整天免費拉著他到處跑,自己還往裏搭油錢,所以趕上他給我打電話用車,我是能躲就躲。

那天老齊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想讓我周末帶他和雜誌社的一個記者跑趟長途,回來就把欠的車費全部給我結清,我尋思老齊出差用的是單位裏的公款,沿途吃住路費都可以報銷,沒準真會把錢結給我,我也不能放著錢不賺,當即應允下來,還托朋友幫他找了些抵賬的發票。

這次跑長途,行程還算順利,跟老齊一同公出的記者是個女孩,烏發齊肩,水汪汪的杏核眼,二十來歲模樣長得很是標致,姓什麼我不記得了,名字叫麗莎,估計是將LISA念白了,她十分同情老齊的家庭情況,知道老齊包黑車是為了把火車臥鋪票省下,以便在報銷的時候多落下點錢貼補家用,還和我商量能不能少要點車錢,可誰讓我人窮誌短呢,即使是美國總統來了,我該收多少錢也照樣收他多少錢,咱跑活兒的原則就是一視同仁,對誰都一樣,美女也不能搞特殊不是?

一路無話,返程的路況也好,下午三點多已經快到收費站了,誰知老齊又犯了摳門的毛病,這段公路的通行費很高,有不少跑長途的司機為了逃避繳費,就把車開下公路,從側麵的曠地多開十幾公裏繞過收費站,兩旁都是空曠的野地,本來沒有路,隻因繞行的重型貨車走得多了,硬是生生軋出了一條羊腸路,老齊讓我也從小路繞過收費站,這樣可以省下百十塊錢的通行費。

我說:“為了省這麼點錢咱至於嗎?我可是老實孩子,從來沒做過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回頭讓人家逮著算誰的?”

老齊臉上賠著笑說:“小張師傅什麼時候變得遵紀守法了,你開黑車本身不也違法嗎?錢是花起來容易賺起來難,能省一點是一點,另外我看這段路的通行費征得太重,本身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他娘了個腿兒的,咱就不應該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麗莎也勸我聽老齊的繞過收費站,我沒辦法,隻好把車開下公路,順著前車留下的輪胎痕跡,在野地間行駛了一段距離,這時天色突然變暗,我們在車裏往外看去,發現天上的日頭正被一輪黑影逐漸侵蝕,我想起之前有新聞提到過,今天會有罕見的日食,後來一忙就給忘了,隨著天色變暗,不知不覺間起了霧,遠處的地形都看不清了,地麵逐漸變得崎嶇不平,走了半天不見附近有別的車輛,況且霧越來越大了,野地間到處坑坑窪窪,萬一托了底那可是幹瞪眼沒咒念了,當即要掉轉方向原路返回。

老齊兀自拍著胸脯向我們保證,這一帶他閉著眼都認識,讓我隻管往前開就是了,很快就能繞過收費站回到原來的公路上,已經沒有多遠了。

我說問題是沒路了,咱這就是輛破捷達,你總不能把它當成越野車來用,再說周圍霧氣蒙蒙的什麼也看不見,還能往哪走?等會兒翻車掉溝裏你就踏實了。

其實老齊心裏也是打鼓,他猶豫了一下,同意掉頭折返,指著路讓我往回開,可遠處的霧越來越大,東南西北都快找不著了,在土路中行駛了很遠也沒到頭,我記得這段路不該有這麼長,隻得先停下來辨別方向。

這時麗莎突然招呼我和老齊,有些吃驚地指著車外說:“那邊好像有些東西在動!”

我們順麗莎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荒野間霧氣彌漫,白茫茫的半點聲音也沒有,哪有什麼東西會動?

麗莎說:“奇怪,我明明看到有個樣子很嚇人的小孩,在車前出現了一下就不見了……”

我和老齊認為隻是野地裏鼬鼠之類的動物,不值得大驚小怪,隨即打開車門下去尋找路徑。

那十一月間,荒郊野外中的天氣好生嚴寒,我們中午貪趕路程,還沒顧得上吃飯,肚子裏沒東西墊底,愈發抵不住寒冷,我忍著嗆肺管子的冷舉目打量,隻見土路旁長滿了枯草,荊棘叢中滿目淒涼,不知是個什麼地方,手機也沒了信號,當時我已經有了迷路的不祥之感,隻是根本想象不到,接下來遇到的東西將會是何等恐怖。

飯館

我看時間是下午三點來鍾,常言道“霧急生風”,如果霧來得急,去得必然也快,運氣好的話,過不了多久便會起風,眼下無法可想,唯有捺著性子幹等。

老齊見到周圍霧氣茫茫,同樣無可奈何說道:“這霧來得真不是時候,我現在也認不清方向了,不過咱們距離公路應該不遠,不妨等霧散了再走……”

我正要同老齊說話,突然發現車前有個模模糊糊的東西,看輪廓像是歪歪斜斜地站著個小孩,隨著霧氣的緩緩流動,那孩子的身形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完全看不清楚。

我和老齊這才知道麗莎沒有看錯,可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地裏,會是誰家的孩子?站立的姿勢為什麼如此詭異?

老齊膽小,臉色發白地說:“娘了個腿兒的,難不成這地方有什麼鬼怪?”

我心想總不至於大白天見鬼,當即摸了摸揣在懷裏防身的甩棍,大著膽子走過去看個究竟。

這時麗莎也從車上下來,跟我們一同上前察看,三人走近幾步,已然看得真切,那是個斜倒在枯草中的紙皮人,做成了四五歲的童子模樣,塗眉畫眼紅褲子綠襖,神態憨然,好像放了很多年了,已是破損不堪,卻顯得有幾分陰森詭異。

老齊見狀鬆了口氣,罵道:“娘了個小腿兒的,誰這麼缺德把紙孩子扔到野地裏,想嚇死活人啊。”

麗莎卻沒老齊那麼迷信,但不免有些好奇:“這是不是燒給死人的小鬼?可也沒看見附近有墳地?”

我家祖輩開過道場,對民間一些迷信的風俗和講究略有所聞,識得這紙孩子不是上墳下地時燒的紙人,而是叫“還魂紙”,鄉下有種說法,哪家小孩夭折之後,按其生前形貌做個紙孩子,每年祭日擺到村口,就能把那小鬼從陰間招上來托夢,讓爹娘知道它在底下過得怎麼樣,缺什麼少什麼,幾時能重新投胎,我也隻是聽說過以前有這類風俗,沒想到現如今居然還有人擺“還魂紙”。

老齊和麗莎聽完,都對我十分佩服:“以為小張師傅隻是個開出租車跑活兒的,想不到懂得也這麼多。”

我不願意跟這倆人講以前的經曆,敷衍道:“你們以為黑車好開?做這個行當什麼人遇不上?什麼地方去不到?所以肚子裏都跟雜貨鋪似的,咱沒那三兩三,也不敢上梁山,沒有三把神砂,又怎敢倒反西岐?你們要是早聽我的,也不會在這迷了路……”

老齊趕緊向我承認錯誤:“怨我怨我都怨我,等回去我讓你嫂子在家擺一桌,請你跟麗莎吃飯。”

我說:“算了吧,嫂子那身體情況還能下地做飯?咳嗽起來一不留神再把自己的肺咳到鍋裏去,她做的飯誰敢吃啊?”

麗莎對我說道:“不能這麼說話,其實你為人很好,就是嘴皮子太滑,我正好有幾個拿手菜,到時候去老齊家我來做飯好了。”

老齊點頭道:“早聽說麗莎姑娘的手藝不俗,這回我們可有口福了。”又說燒菜的事交給麗莎,他來負責洗碗刷鍋,買魚買肉則要有勞我了。

我心裏頗沒好氣,這也算請我吃飯?不過提到吃飯的事,我們三個人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身上又冷,隻好每人啃了一包餅幹充饑。

這時眼前的霧氣有所減弱,我們依稀看到幾十米開外有大片房舍,儼然是個村子,村頭是個小飯館,不禁喜出望外,立時想到村中吃點飯,順便打聽一下路徑。

我看老齊還有幾分遲疑,知道他又在心疼錢了,我向來是寧讓錢吃虧不讓人吃虧,就對他說:“老哥別猶豫了,想吃什麼我請客。”

老齊一邊解釋說:“真不是摳門,我是擔心鄉下地方不幹淨,吃完容易拉肚子……”一邊卻急匆匆下了車,直奔著飯館走去。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無奈隻得同麗莎跟了過去,見那村子屋舍齊整古樸,顯得分外沉寂,也不見有人走動,深處偶爾有雞鳴犬吠的聲音傳出,才透露出些許活氣。

我們知道鄉下的青壯大多到外地打工賺錢,村子裏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因此顯得冷冷清清,這種現象十分普遍,因此也沒放在心上。

這村子規模很小,據我目測可能隻有幾十戶人家,房舍呈半弧形分布,走進村頭掛著幌子的那家小飯館,看外屋擺著幾張簡陋的桌子,坐著一個身穿藍布衣服兩眼無神表情木訥的村婦,不知是不是水土緣故,這個人的臉部像是枯樹皮一樣全是幹褶,她見有客人來先是一怔,立即在臉上擠出些僵硬的笑容,起身抹桌子搬凳子,忙前忙後地請我們三人落座。

我打量了一下店內的環境,收拾得倒是一塵不染,木門上貼著剝落大半的門神紙畫,屋裏除了這粗手粗腳的村婦,就沒有多餘的人了,角落裏擺著酒甕,後屋門口掛著繡有灶王的簾子,估計裏麵是廚房,此時饑腸轆轆,我顧不上打聽道路,隻想先填飽了肚子再作理會。

麗莎執意不肯讓我破費,她說想請我和老齊吃飯,老齊是隻要不用自掏腰包,就樂得悶頭不語,我尋思這種鄉下小飯館,三個人敞開了吃能花多少錢?爭來爭去也沒意思,況且這是麗莎會做事,我不能再多說什麼了,但麗莎從沒在這種連菜單都沒有的小館子裏吃過飯,還需要由我來點菜,我隻好對那村婦說:“老板娘,這鬼天氣冷得要命,先給我們燙壺老酒驅驅寒氣,趕緊煮上三碗熱湯麵,多放胡椒麵,還要隻白切肥雞,再把那花膏也似好牛肉,揀大塊的切二斤端上來。”

那村婦說話的聲音,與她臉上的神情一樣生硬,但態度還不錯,告訴我們這裏飯館小客人少,隻能煮麵條,肥雞牛肉之類的都沒預備,酒也早賣沒了,除了麵條,還可以給加盤熟菜。

我們親眼所見就這條件,當然也沒法再提什麼要求,這麼冷的天有碗熱麵條已經不錯了。

那村婦去灶下生火煮麵,我們在飯館裏坐著等候閑談,我要了麗莎帶的地圖冊來看,老齊則吹噓他跑業務經常會吃這種鄉下小館子,可這家不靈,最好的是那種村鎮上的散酒小店,他娘了個腿兒的,真是從老遠就能聞著香味,那地方沒有下酒的東西,想要吃的還得到隔壁熟肉店裏買來才行。

老齊見我對他的話毫無興致,隻顧翻看地圖,就問:“老弟你怎麼了?怎麼進來之後一直顯得心神不寧,那地圖有什麼不對?”

我聞言合上地圖冊,這裏是有些不太對勁兒,地圖上根本找不到這個村子,不禁讓我想起了“繩村”的可怕傳聞,那是一個幾十年前從地圖上消失了的村子。

繩村

地圖上找不到這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其實也不足為奇,我隻不過看到那村婦去後廚燒火煮水,恐怕爐灶還沒有點起來,而老齊又在說些吃喝之事,讓人聽在耳中抵不過腹中饑餓,於是找個話頭講了講“繩村”的事。

老齊和麗莎聽得十分好奇,從來不知道遠郊有個什麼“繩村”,這村名當真古怪,到底有什麼來曆?

我曾聽一起等活兒的老司機說過一個故事,據聞解放之前,某地有個大財主,為人樂善好施,從不與人爭執結怨,不過家業太大,養下的奴才眾多,其中難免有個別家奴,借著主子的威風橫行鄉裏。有一次,財主的家奴與某個老農為些小事起了口角,那奴才一貫仗勢欺人,怎會把一個鄉民放在眼裏,說著說著飛起窩心腿,一腳正踹在老農胸口上,把那六十多歲的老漢踹得嘴角流血臥地不起。老農家人為此事鳴官告狀,不想衙門口是最黑的去處,官府也忌憚那個財主在地方上的根基太深,連他的家奴都不敢得罪,所以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接到老農遞上的狀子之後,從上到下都覺得這官司又沒搞出人命,本來也不算多大個事,於是壓住了來個不理不睬,連問也懶得多問一句。老農傷得其實並不重,但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越想越是憋悶,他自知離死不遠了,把兒子和左鄰右舍都叫到跟前說:“我這把老骨頭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有幾句要緊的話必須給你交代清楚,等我蹬腿閉眼了,你一定別忘了在我棺材上留個窟窿,可恨那財主放縱奴才,實是欺人太甚,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沒地方鳴冤叫屈,不過各位高鄰請給做個見證,我活著報不了仇,死了卻定要從棺材裏出來找他算賬,倘若我兒沒在那棺材上留下洞口,我可就出不來了,所以切記切記,無論如何不能忘記我所囑之事,否則我死了也閉不上眼。”老農的兒子聞言駭異莫名:“人死之後怎麼能從棺材上的窟窿裏出來?”然而對父命不敢有違,就跪到地上賭咒發誓,一定按照老爹的交代,在棺材上鑿個洞。因為在場的人很多,這番話一傳十十傳百,把十裏八鄉都傳遍了,連財主也在家聽到一些風聲,找來人問清了原委,得知是家奴無理,那財主是個好善積德的員外,怎肯無故結下這陰世之仇?當即親自帶上禮品,登門拜訪老農,並當眾責罰了那個平日裏狗仗人勢的家奴,然後將其掃地出門。老農本來臥床不起氣息奄奄,見財主如此和善,那家奴也受到了應有的責罰,心裏那口悶氣忽然往上一湧,忍不住張開嘴,哇地吐出一條怪蛇,那蛇細如筷子,遍體猩紅,圍觀之人無不大驚,忙把怪蛇當場打死,老農的身體也漸漸恢複,能重新下地幹活了,那財主事後念及此事不免冷汗直冒,想不到那一股怨恨之氣,居然能借人之血肉變為怪蛇,如果先前一念之差,沒把老農當一回事,那麼此人嗚呼哀哉以後,怪蛇必然會從棺材裏鑽出來找財主報複,那時橫屍斃命的可就是財主自己了。

老齊和麗莎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這件事與“繩村”有什麼關係,怨氣化蛇聽起來雖然稀奇,但也不像真事。

我解釋說我這個人生來八字犯衝,駭目驚心的事沒少撞上,但是像這個故事,民間傳說的痕跡太重,從古到今含恨而死的人多不可數,卻沒見哪次有怪蛇從死屍肚子裏爬出來,這些鄉間怪談,基本上與《混元盒》《青石山》之類說妖講鬼的野台子戲一個層次,我好歹是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下沐浴著陽光雨露成長起來的,當然不會相信這種沒憑沒據的民間傳說。

可此事並非憑空捏造,根據民國時期一家報紙的記者調查,證實那個老農肚子裏的怪蛇,根本不是什麼怨氣所化,而是他養的蟲,這老農不是當地土生土長的鄉民,而是從繩村裏遷居來的,那個繩村是個在地圖上找不到的村子,其祖輩來自門嶺,代代傳下近似養蠱的邪法,不明真相的外人經過這個村子,往往會被村民害死。

老齊和麗莎兩人頓感駭異,問道:“你的意思……這裏就是繩村?”

我說解放前那些小報專報這些聳人聽聞的信息,有很多無良記者為了混稿費,故意捏造前去調查取證的資料和照片,最後來一句“整個村子因地陷被埋,已經徹底消失”來遮掩,別人再想追究也無從著手了。

相傳那個每家每戶都養蠱害人的村子,幾十年前因地質災害被埋,不過有時跑長途的司機在野外走錯了路,也常會遇上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小村子,位置和解放前消失的繩村差不多,因此誰也不敢停下,都是選擇立即掉頭離開,這好比很多學校裏經常出現的“七個不可思議恐怖傳說”,也是出租車司機們口耳相傳的不可思議傳說之一。

老齊聽得不解,問道:“老弟你可別嚇唬我們,那個繩村到底有……還是沒有?”

我說我是看這小飯館熱湯麵一時半會兒端不上來,說些奇聞給你們解悶兒,那繩村早在解放前就陷進了地底,當時地麵裂開一個大洞,整個村子都掉了下去,永不複見天日,現在又是白天,那些被埋在地下慘死的村民,總不可能大白天出來鬧鬼,再說繩村裏還有個很詭異的風俗,每家每戶暗地裏結繩而拜,既是用繩子結成圖案供在家中祭拜,原因一直無人知曉,我進村之後可沒看見有結繩的圖案,所以你們盡管把心放肚子裏,這地方肯定不是繩村,此處距離市區和公路都不太遠,沒什麼可擔心的。

麗莎說她以前也曾聽過類似的傳聞,某個村子一夜之間陷到了地下,看來此事並非虛妄,今後有機會的話,可以發掘一下相關的素材,爭取做一篇深度報道,畢竟那祭拜繩子的奇風異俗極為罕見,僅僅是這個特點,已然足夠吸引眼球了,她又問我:“那村子裏為何家家戶戶結繩?會不會和村民養蠱的邪術有關?”

我見麗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也想多說幾句,奈何我所知僅限於此,忽然意識到進這小飯館少說也有四五十分鍾了,等了這麼久,那村婦怎麼還沒把麵煮好?

想到這我站起身來,打算到裏屋催促老板娘快些煮麵,誰知道剛要揭那門簾,忽見簾下冒出黑乎乎一個碩大的狗頭,倆眼直勾勾地瞪著我們三人看,我沒想到裏屋有這般大的一條黑狗,被它嚇了一跳,驚駭之餘怔在當場作聲不得,我並非怕狗,而是發覺眼前這條黑狗,竟是剛才進到裏屋煮麵的村婦。

黑狗

我並非那種自己嚇唬自己的人,但是看老齊和麗莎的表情也能知道,這倆人跟我冒出來的念頭一樣,覺得從裏屋出來的這隻黑狗,是先前進去煮麵的村婦所變。

那村婦和黑狗的差別當然不小,視力再不好也不至於搞混了,但這條黑狗兩眼空洞,神情木訥,和那村婦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我們三個人都愣在原地,心裏“怦怦怦怦”亂跳。

這時黑狗全身從裏屋鑽出來,將門簾揭開了一條縫,可以看見那村婦正蹲在灶前生火,狗子則溜達到外屋,一聲不吭地趴在角落裏,吐著舌頭望著我們。

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暗罵:“真他媽該死,我為什麼會把黑狗看成那村婦了?”

老齊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嘀咕道:“娘了個狗腿兒的,這狗子怎麼長得這麼像老板娘?”

麗莎鬆了口氣,對我和老齊說道:“聽聞家裏養的貓犬等物,與主人相處久了,樣子會變得越來越像主人。”

我也聽過這種說法,比如性格懶散之人養的狗,也將慢慢變成一條懶狗,主子會對家畜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所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另外民間有種不太可信的說法,狗不能全身皆黑,因為黑本身是妖邪形,大概全身從頭到尾皆黑的惡狗,本身也讓人感到不祥。

我們胡亂找了些理由勸說自己,可再也不能像剛才那麼泰然自若了,心中一旦有事,就覺得坐立不安,老齊揭開門簾往裏屋看了看,我也伸著脖子往裏瞧,隻見那灶上一口大鍋,周圍堆放的木柴,多已枯腐,那村婦空自忙碌,如何生得著火?又看瓦盆中的麵條也長毛變綠了,傳出一股遮掩不住的發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