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秋涼(3 / 3)

拓跋鋒蒙語得不太流利,嗬斥聲中卻可見其洶湧怒氣,倏然砰的一聲巨響,火銃之聲驚得戰馬四竄,一名抓著女人的元兵腦袋爆成血肉模糊的一團,摔下馬去。

整個集市中都靜了。

雲起手持火銃,冷冷道:“放人,她們是我們帶來的。”

拓跋鋒看了雲起一眼,朝元騎兵首領下令,那人大聲回罵。

“的什麼?”雲起問道。

拓跋鋒答道:“他這些女人本來就是他們族人,打仗時當了部落逃兵,十有**都是奴隸,要抓回去,讓我們別管。”

雲起拋了一把火銃給拓跋鋒,拓跋鋒幹淨利落地推膛,抓住雲起拋來另一個布袋,熟練上彈,又喝了句蒙語。

騎兵們隻得放開了手中女人,那首領大聲喝罵一句,掉頭離去。

那句話顯是輸人不輸氣概的髒話,然而首領甫一撥轉馬頭,背後拓跋鋒砰然放槍!將其打得脖頸斷裂,屍身栽下地去。

一群突厥夥子大聲喝彩,顯是都出了口氣。

“對不起,走火了。”拓跋鋒笑道。

那數十元騎見首領神死,一齊悲憤大喊,手持彎刀衝上前來,雲起再發一槍,放槍角度秒到毫厘,一彈斜斜穿過二人身軀,當場再斃兩名騎兵!

北元騎兵們終於意識到恐懼,平素恃著武力蠻橫,四處燒殺奸婬的元人何時見過如此殺人不眨眼之輩!

突厥人是無法威脅的,騎兵們魂飛魄散,一齊調轉馬頭,雲起裝彈再發一槍,又殺一人,北元騎兵們方恐懼逃離。

波斯商人方戰戰兢兢探出頭來,哆嗦著道:“元人就像餓虎、猛狼……公子這麼做就不怕被他們報複麼?”

雲起收起火銃,好整似暇道:“隻趕走他們,元人以後就會放過我們麼?一共多少錢,都點清楚了?”

拓跋鋒跟隨雲起進帳,檢視數箱火銃,漠然道:“這些元人長期在塞外打家劫舍,每人手裏不知染了多少人命,殺這幾個我還嫌少了。”

那波斯商人擦了把汗,吩咐幾個婢女搬出貨物,開了箱蓋道:“一共十箱,每箱五十支,公子都買下來?”

拓跋鋒以眼神詢問雲起,雲起想了想,道:“全買,所有的鐵丸,火藥也要。武裝攸關性命,一分錢也省不得。”

拓跋鋒道:“你了算。”

饒是拓跋鋒與雲起豪富,這一番折算下來也開銷不低,直去了八成積蓄,身上銀錢不夠,再帶著波斯商人回部取了錢,方購得五百支火銃,分發部內年輕人。

當然,殺價是一定要的,大放血之後。雲起又半強迫地讓那波斯商人交出龍涎香,自個收進了懷裏。

其實東西賣給雲起,和被北元騎兵打劫了也沒多大差別,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雲起自有打算,要在塞外活下去,不劫掠其餘民族,但自保能力是一定要有的。草原戰鬥時有發生,各族械鬥死傷甚劇,有了火銃這種強大的遠距離武器,便能確保將突厥的青壯一輩死亡降到最低。

而死亡率降低,才真正是確保一個部落欣欣向榮的最重要條件。

北元正是因為人口消耗過劇,導致部落成員老齡化,低齡化嚴重,沒有年輕人補充,逐漸成為西山垂暮之景。

雲起組建起了一支突厥火銃隊,武器由突厥各家保管,平日便由拓跋鋒教習火銃使用,保養維修之法,一隊五百人,再分為前、中、後三個隊,前隊放槍時中後兩隊裝填,補位,如此輪番進退,一字排開,幾乎可確保百銃齊射,真正達到槍林彈雨的境界。

突厥人本就是生的神射手,就連專習箭射二十載的雲起,亦自歎不如。

“你們練瞄靶子都是怎麼練的?”雲起簡直無言以對。

拓跋鋒笑道:“生的,突厥人個個會騎射,火銃上手也快得很。”

雲起悻悻道:“師娘教我玩飛刀那會兒,得坐在院裏一整,盯著枝上梧桐葉出神。足足看了好幾年才練出來這準頭。”

拓跋鋒微笑看著雲起,看了一會,俯身來吻,二人靜靜站在帳前,彼此相擁。

“你現在高興了不少,總是笑,變了個人似的。”雲起打趣道。

拓跋鋒臉上微紅,撓了撓頭,道:“和你在宮裏當差那會……每做夢也想著,現在的日子,是師哥一輩子……嗯……不了。”

拓跋鋒仿佛有點尷尬,岔了話題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雲起沉默片刻,而後答道:“姐夫告訴過我,他遷都完了後就要親征,剿滅北元殘部。”

拓跋鋒登時蹙眉道:“會經過克魯倫河?”

雲起淡淡道:“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念著幾分舊情,不過早些準備,也是好的。希望他會繞道。”

雲起又笑道:“或者希望鐵鉉能撐久點,別這麼快把山東交給他。”

永樂二年開春。

雲起並沒有猜對,或者,他不願意接受的事實終於如期發生。

朱棣在一個月內便料理了鐵鉉,陽春三月,凍土開化,永樂帝親自率領二十萬明軍,浩浩蕩蕩地出嘉峪關,沿著萬裏長城殺向塞北,正式兌現了他“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登基誓言。

大軍的第一站,便是朱棣十六歲時北伐的終點,親手將擴郭帖木兒絞死的地方,也是揀到拓跋鋒的突厥遺部——克魯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