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我們一起去。”她說。
叢天飛出現在大門口,金丹風趣地說:“你的‘弟內弟’來了。”
“噢。”張景雲走向大門口去,她跟過去。
“風雨不誤,很準時啊。”金丹說。
“金主任。”叢天飛見到她笑意也跟著來。
“我今天請你‘哥姐夫’吃活烤羊肉,你來了正好一起去吧。”金丹邀請道。同她吃飯叢天飛求之不得,他想還是不參加的好,自己不在場張景雲問她對自己的看法方便,於是他給姐夫使眼色,說:“我答應送一位乘客去開發區,你們去吧。金主任,我走了。”
“一起吃飯吧,天飛。”她說。
“我真有事。”叢天飛走了。
“天飛靦腆?”
“唔,靦腆。”他隻能這樣說。
金丹需要先回趟住處,買些食品送回去。他陪她到一家小超市購物,滿載出來。
金丹家樓下,她打小保姆的手機叫她下樓:“小晶,搬東西。”
小晶小鳥一樣飛下樓,金丹開開後備箱,向外搬東西,她給小晶介紹道:“我們公司張景雲師傅,“景雲!”小晶直勾勾地望著他,脫口而出道。
“你認得我?”張景雲一愣,問。
金丹從後麵碰小晶一下,她反應過來,說:“不,不認得,剛才聽金姐……”
“到家裏坐坐,還是吃了飯再上樓?”金丹問。
“先吃飯,改日再參觀你的閨房。隻是這些東西,小晶一個人搬得了?”
“你不用擔心,這個樓門崇拜咱小晶的人不少呢,會有人見義勇為的。”
“拜!”小晶向張景雲擺手道別。
活羊館的單間裏,烤羊腿、煮羊蹄、羊湯擺在桌子上。一隻啤酒杯與一隻飲料杯相碰,他們共同幹杯。
“你問我對天飛印象如何,很好呀!”金丹胸前垂落牙齒墜兒項鏈,她說。
“我的意思……”張景雲支吾道。
“我明白你意思,這是不可能的,天飛像個大男孩!”金丹打斷他的話,直截了當道,“明天我找他談談。”
“天飛對你一見傾心,你直率地和他挑明,會不會傷他的心?還是我對他說,情感上講也能緩衝一下。”
“放心吧,我有我的方式。景雲,你不是想知道有關牙齒墜兒項鏈的來曆嗎?我今天講給你聽。”
張景雲望著金丹。
她托起項鏈墜兒,踏進回憶的河流,說:“這顆牙齒是我的,那個女護士黎娜氣死我母親,她使壞,父親把我趕出家……”
“你給我滾!”金時光絕情地向外轟攆女兒。
“我滾,滾之前,我還是要說,”金丹滿臉淚水道,“你對不起我媽,她是你和黎娜害死的……”
“快滾!滾!”金時光不容女兒說下去,絕情道。
“我恨你!”女兒大喊。
跑出家的金丹,一頭紮進酒館,狂飲,大醉……後在歌廳服搖頭丸,發瘋地狂舞……父親得知女兒的情況,衝進夜總會,把女兒從一個男舞伴的懷抱中拽出,她拚命掙紮,父親狠抽女兒一個嘴巴,一顆牙齒被打落,他拾起那顆牙齒,緊攥手中。
“父親送我去戒毒所……他給我買了條白金項鏈,親手用我那顆牙齒做項鏈墜兒。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父親到戒毒所送項鏈的情景,他忽然蒼老了許多,把項鏈放在我的手中,微微顫抖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閃亮的東西在眼眶裏滾動,慈愛的目光沾滿淚水,一句話都沒說……直到他離開戒毒所,一句話都沒說。”女兒回憶道,她哽咽,淚流滿麵。
張景雲遞紙巾給她,自己鼻子發酸。
“從那一時刻起,我不再恨我的父親……他用我那顆牙齒做項鏈墜兒,讓我記住慘痛的教訓……景雲,這條用我牙齒做墜兒的項鏈,鼓勵我戒掉了毒癮,重新振作起來,才有今天。”
“它後來怎麼在你父親手裏?”
父親犯罪坐牢,他深深地自責,獄警告訴她,金時光借洗漱之機,將牙刷刺人鼻孔,企圖自殺……女兒去獄中探視他,也將這條牙齒做墜兒的項鏈放在他的手上。
“喔,我終於明白了,”張景雲醒悟道,“我明白你父親為什麼讓我把項鏈轉交給你時說‘我不會自殺’了。”
“景雲,能提個私密的問題嗎?”
“說說看。”
“怎麼沒見你爽朗地大笑過?”
“噢,我給你的印象是個愁眉臉苦且很沉悶的人?”
“不是,你很幽默,是那種黑色的幽默,笑聲裏卻充滿苦澀。所以,每每見到你笑,我仿佛看見一棵在淒風苦雨中搖曳的苦菜。我不了解你的家庭,不了解你的生活境況,不敢妄言評論,但是從你的笑聲裏,我看到一個生命正承受苦難的重負……”她透徹而哲理地說。
“是那樣嗎?”張景雲苦笑。
“還有一個問題,我感覺嫂夫人比你年紀大得許多。”
“七歲。”
“七歲?”
“她是我的嫂子!”他毫無隱瞞道。
“景雲,看見天舒沒?”兒子進屋,張母問。
“沒有,媽有事兒?”
“天飛來找他大姐,到東方山莊找她不在,打手機關機。”
“天飛有事?”
“嗯,天飛說他二姐天霞和劉國強吵翻了,劉國強一氣之下離開家。天飛找天舒去勸天霞,怎麼找也找不到人。”
“我再打天舒手機。”張景雲說。
第二次住進別墅,關掉手機為了免打擾,朱剛也沒撥通她的手機,親自登門找她,說:
“我們去喝茶。”
“不去了,我得去天霞家。”叢天舒打開手機接到第一個電話是弟弟打來的,說了天霞跟國強吵翻了的事,她一聽很生氣,說,“叫他們吵鬧吧,我不管!”放下電話想想,國強都離開家了,這不是天上下雨地上流的小兩口打架,問題嚴重了,她決定去妹妹家。剛要出門,朱剛來了,誰誰到來意義可是不同,比如羅薇來,她會驚慌失措;張景雲來她會很尷尬;徐穎來便覺疑雲重重。朱剛的到來讓她想象豐富,可期望的那件浪漫的事卻始終沒發生。
“喝茶?”她希望下麵還有更多內容。
“喝茶。”他說。
看來真是喝茶,他沒有多停留的意思,她失望的目光瞅著那盆月季花,昨夜凋謝的一朵花蔫萎在一朵新蕾邊,新舊更迭的法則花也不能逃脫,世上沒有永生不死的花朵。
“你去天霞那兒吧,改天我們再喝。”他說。
“我們去喝茶。”她改變了主意道。
“天霞那兒?別誤正事兒。”
她對他說兩口子拌嘴,說得輕描淡寫,舌頭碰牙那般平常,她說:“我往家裏打個電話。”
朱剛拿起剪子剪掉凋謝的月季花,剩下的花蕾是下一個花期的故事的主角,是蝴蝶或蜜蜂飛來?隻能等待綻放時節。
“景雲,”叢天舒打手機,“我一直和客戶談業務,恐怕回家要晚,天霞他們吵架我知道,喔,你先過去勸勸,忙完我也過去。”
叢天飛、張景雲先後到劉家勸和,叢天霞哭哭啼啼。
“氣頭上離家,消了氣就回家……”張景雲說。
“你們不了解劉國強,他做出的決定輕易不會改變……我完啦,徹底被拋棄啦。”叢天霞絕望道,眼神茫然若失。
“平常你們夫唱婦和的,拌幾句嘴,至於拋棄你嗎?”張景雲勸解道。
“我怕有人趁虛而人,搶走他……”她說。
“二姐,劉國強不是玩具卡通人,任人擺布,搶走他那麼簡單喲。”叢天飛有自己的見解,說,“哪個男人是被搶走的,都是自己願意去的,至少半推半就,情愛又不是綁架。”
“你知道什麼!”她斥責弟弟。
叢天飛故意拉長腔調道:“我是不知道,擱我也忍無可忍,也要逃難的。”
“你啥意思?”叢天霞怒氣衝弟弟吼道,“是我逼走劉國強?”
“你都成小魔頭了,整天作妖……”
“你胡說八道什麼,天飛?”叢天霞指責道。
“天飛!”張景雲勸止,姐弟越說越不投機,來勸架的再跟被勸者吵起來,不好收場,他說,“我們回去吧。”
“二姐,你糖吃多啦!”弟弟丟下句話,跟張景雲走了,後麵傳來叢天霞的聲音:不用你們管,我自己去把他找回來!叢天霞可是說到做到的人,往下的日子她就開車在街上找人。
走出劉家,張景雲說:“天飛,我請你喝啤酒。”
“發餉啦?”叢天飛問。
“上午公司的一輛送貨車滿載貨物出大門,我遠遠地聽到怪動靜,斷定是底盤出了問題。檢査,果真發現一處斷裂……公司獎勵我一百元。”他說錢的來曆。
“好,我把車停個地方。”
三江有一家自釀啤酒的啤酒屋,黃啤酒、黑啤酒……店主是蒙古族,喜歡騰格爾的歌曲。
桌子上幾個紮啤杯子,一盤芥末鴨掌,一盤花生米。
“姐夫,金丹是不是蒙古族?”
“你咋有這種感覺?”張景雲問。
“她請我去卡拉唱歌,她唱得很專業,尤其是騰格爾的《蒙古人》、《天堂》、《藍色故鄉》……”
“天飛,你讓我問的……”
“金丹跟我談了,她說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姐夫,我認識她晚了,不然,我一定拿下她。”
“那麼自信?”
叢天飛端起酒杯道:“祝賀我吧!”
“祝賀你?”張景雲感到莫名其妙。
“喝下這杯酒,我就告訴你。”叢天飛賣關子道。
他們幹了一大杯紮啤。
“金丹給我介紹一位姑娘。”叢天飛喜形於色說。
“是嘛!她是……”
“暫處保密階段。”
“能不能透露一點兒?”張景雲說。
“親愛的大姐夫,這不是修汽車,半點兒也不能透露。”
“天飛啊天飛,我算白交你啦。”
“如果是這樣,你也不要悲觀。喝了這一紮啤酒,給你透露……”
酒喝得溝滿壕平,張景雲感到了困難,但為了聽叢天飛的實話他連喝兩杯啤酒。
“一個玻璃人。”叢天飛形容道。
“工藝品呐!”
“通體透明,像個玻璃人。”叢天飛說感覺。
“這樣的女孩難遇,應該祝賀。”
“我們定好啦請金丹,你參加吧!”叢天飛真誠地邀請道。
“你們請大紅媒吃飯,我參加好嗎?”
叢天飛說可不是我非請你,金丹特意叮囑叫你到場。看來拒絕不了,張景雲也不會拒絕。
酒店的包房裏,小晶起身打招呼:
“您好,張師傅。”
“小晶!”張景雲還記得小保姆的名字,難道是她?他望望叢天飛,再轉向金丹。
“坐下,都坐下。天飛,你對你的哥姐夫報喜吧。”金丹說。
叢天飛看一眼小晶,說:“姐夫,她就是小玻璃人。”
張景雲驚喜,讚賞的目光看著小晶。
“小玻璃人?”金丹和顏悅色道,“你們這是黑話還是隱語?”
“你問天飛。”張景雲問。
“小晶,水之晶,晶璧副透……”叢天飛詩意讚美道。
包房裏有音響,放著《瀟湘雨》歌曲,宴席現在進行時,張景雲舉杯,真誠地說:
“天飛、小晶,衷心地祝福你們……”
接受祝福,叢天飛、小晶與張景雲碰杯,三人一起幹杯。接下去,叢天飛親自給張景雲、金丹分別斟滿酒,說:“小晶你也端起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來,我們共同幹!”
張景雲沒立刻響應,杯子沒舉起來,金丹望著張景雲,他表情木然。
“姐夫。”叢天飛叫張景雲,他才慢吞吞地舉起酒杯。
隻張建國、張母老兩口吃晚飯,都不在家,傻子張景鎖在特殊教育學校,一多上學,二多在幼兒園,天舒和景雲沒回來。
“景雲兩口子,又冷暴什麼?”張母說。
“冷暴力。”老伴咬文嚼字道。
“對’冷暴力。”
“沒影兒的事!”他反對說。
“我胡說唄!你眼睛就是不拿事兒,天舒又開始左一身右一身地打扮,天天畫眼影,抹嘴唇。更要命的是,幾天不見人,在外邊留宿……”
張建國很煩地道:“你不想讓我吃頓消停飯,你就可勁兒說。”
“不說了,憋著,別把你氣咳嗽嘍。”張母說。
“也不知道天霞兩口子結束戰爭沒有?”他關注道。
“景雲說……”她昨晚問兒子,景雲說問過天飛,沒有劉國強的消息。叢天飛說我二姐尋夫成了孟薑女,隻差哭倒長城八百裏。裝潢公司找了,那裏的人異口同聲說不知劉總去向。又說我是劉國強也不回家,讓她找!張景雲勸他別火上澆油,有空幫二姐找找劉國強。叢天飛說:我這兩個姐姐呀,全讓愛她們的男人疼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