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君邪雙眼一眯,眼底劃過一絲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真的是冷婉兒,因為那種似曾相識的放肆和刀槍直入的淩厲話語,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效仿,但是她不是應該軒燁國皇宮中受盡帝王寵澤,養尊處優嗎?為何突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凶險的深山之中?
然,就在禦君邪想問出這個問題時,眼前卻閃過那窈窕的身姿,隻聽那慵懶的少女慢悠悠的道:“禦門主應該很好奇我為何出現在這裏吧,不過,我覺得一個聰明人不該如此遲鈍,因為……山下的那些皇族探子足以可以回答你的疑問”雲傾淺淺的說道,絲毫不顧及禦君邪瞬間的緊繃和微怒神色,纖細白嫩的素手拎起一旁火架上已經沸騰溢出氤氳的水壺,在簡樸的竹杯內斟上熱氣騰騰的茶水,又道:“這是雲山的寒雪煮的茶水,兩位可以嚐嚐。”
禦君邪雙目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少女,眼底醞釀著難解的情緒,而一旁的寒影則驚奇的再次發揮了他的打嗓門,道:“啊……你,你就是七年前在竹林中救了我們門主的小皇後?”,說著,更是瞪大了一雙驚詫的眼睛,仿佛眼睛一眨,雲傾就會消失一般。
“寒影,本門主再說一次,你給我閉嘴”禦君邪原本有心煩,此刻聽到寒影不停的囉嗦,大有想一掌劈死他的衝動。但是他還是忍耐了下來,雙目眯了眯,上前執起竹杯,陰沉的道:“我一直都以為皇後娘娘永遠都用不著魅影門,沒有想到事隔七年,在天下盡傳皇後娘娘承恩於皇上的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時候,居然在雲山遇見了娘娘”
雲山是禦君邪最忌憚的地方,因為他的死對頭華藥師便是在此地隱居。而七年前的那場竹林對弈,他也是因為一時疏忽而中了華藥師的毒才奔赴竹林尋找那奇毒無比的竹葉青,攝取毒液自救。當年之恥,禦君邪一直壓抑在心頭,但卻沒有想到七年之後卻又來到這裏,並且還看到了當初的恩人。
“禦門主既然也知道那是天下盡傳的傳聞,就不用再多問了吧,我今日隻為討得七年之前的承諾,想求助於門主。”雲傾淡淡的說道,她不不喜歡拖泥帶水,拐彎抹角,於是直入主題。
“皇後娘娘隱居七年,至此時才尋禦某,想來這件所求之事還不小。當初青衣左使對娘娘誇下海口,說隻要魅影門能做到的,必然傾盡相助,看來今時今日,禦某可要為這句承諾傾盡所有來報恩了”禦君邪冷冷的看著雲傾,邪魅的俊容上沒有一絲表情,因為在平靜下來初見的詫異之後,他想到了這兩年在江湖上盛傳的雲山傳說。
一個清俊少年,千裏走單騎,馬蹄踏遍堪稱齊國最陡峻防守線的終南五峰腳下,擊敗群山連綿的七十二座奇巒的盜寇首領,成為了這亂世之中最為強大的草寇頭目,名為鬼盜。但是根據魅影門兩年來的調查,這些鬼盜,盜搶的卻並不是百姓的財物,也不是官府的貢銀,而是專門借用死人的錢財來維持巨大的軍費開銷,建立了一支數千人的奇特軍隊,名為‘魍魎’。
雲傾坐在裘皮鋪設的石凳上,眼底的閃爍著淡漠冷沉的笑意,嬌美的臉上盈盈淺笑,緩緩的道:“今時今日,我已經不再是軒燁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所以門主不必如此謹慎提防,不過,在下所求之事,禦門主卻的確要好好考慮考慮”,說著,雲傾將身側的石台上一卷整張羊皮拿起,遞給了禦君邪。
禦君邪疑惑,他接過抖開,卻見羊皮紙上畫這各種奇異的暗器,刀槍,長劍,弓箭,並且下麵還有許多類似於說明的文字。劍眉黜起,禦君邪睇向雲傾,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需要的兵器和暗器,下麵的文字則是最為先進的冶煉秘方,門主應該知道,現在的兵器都用青銅鑄造,不僅沉重無比,刀鋒也不利。如果禦門主願意成為我的後盾,幫我打造所需的軍用物資,那麼下麵的冶煉生鐵的技術和鍛鑄秘方便也是門主的了。”雲傾誠意十足的笑道,她最擅長的便是利用最大的誘惑讓別人心甘情願的損害利益為自己辦事。
要鑄造五千人的刀槍鐵劍,需要的不僅僅是人力、物力和財力,更要隱蔽的地方,召集無數手巧的鑄造工匠和密不透風的把手。而在這個天下間,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就隻有勢力遍布五湖四海的魅影門,而且任誰也想不到,一個以訓養數千賞金殺手赫赫成名的組織,私底下還藏著冶煉兵器的巨大兵工廠,所以,魅影門擔當此任也是最安全的。
禦君邪被手中的東西給震住,他幾乎是如同丟下燙手山芋一般的丟下那塊羊皮地圖,眯起雙眼,危險的道:“冷姑娘,你需要這麼多的兵器,莫非也是想吞並效仿南齊謀反?”,這個女人的膽子實在太大了,私造兵器可不是普通的小罪,若是被查處,那可是連坐謀反的大罪。
“這裏是雲山,處於南齊的邊緣,軒燁國的塞外,不受任何國家管製,何來謀反之說?”雲傾楞睇了禦君邪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
“門主,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落到魅影門頭上啊,您看剛才那羊皮上寫的可是整個天下都沒有冶鐵鍛造之術,若是我們掌握了這套技術,就可以大量製造兵器,如果生意好的話,連朝廷都要向我們買兵器,到時候可不就……”寒影見禦君邪有些遲疑,立刻上前,在他的主子耳邊嘀咕著。現在正逢局勢混亂,龍蛇混雜,魅影門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如果能在此刻接到這筆生意的話,那以後可不就飛黃騰達了?
然,寒影的嘮叨和囉嗦卻並沒有得到主子的青睞,反而讓禦君邪愈發的覺得此次出門帶著這個暗衛是失策之舉。
“禦盟主這七年來倒是變了不少,如今的膽子竟然不如你的屬下了”雲傾見禦君邪猶豫,不禁冷笑著諷刺的說道。
魅影門這些年的境況她早已問過華老先生。因為禦君邪是華老先生的對敵,所以魅影門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掌握,而華老先生告訴她,魅影門因為齊國自立,脫離軒燁國的掌控之後,生意就一落千丈,因為天下間就算再大的利益爭端、刻骨銘心之仇,在戰亂流離麵前,都顯得渺小不堪,於是這幾年,魅影門也漸漸的失去了往日的風頭,恐怕這些年還在吃老本。
禦君邪麵色一凝,冷冷的瞪著雲傾,而寒影則是見自己的主子被怒氣籠罩,嚇得立刻退避三舍,為防無妄之災。但是雲傾卻並不在於禦君邪的瞪視,而是懶懶的抬眼,倨傲而冷清的迎上他的陰沉的眸光,嬌美的麵容雲淡風輕,恰如這雲山的紛飛的大雪一般,令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哈哈哈……”過了許久,禦君邪突然仰首大笑起來,他目光閃爍著陰沉和冷意,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冷姑娘果然是才思敏捷,穩如泰山,禦某是在佩服,但是禦某雖然欠姑娘一個人情,卻未必要拿魅影門數千人的性命去為姑娘賣命,請恕禦某愛莫能助,告辭”
說罷,禦君邪轉身便要往山洞外走去,但是雙足還沒有踏出洞口,卻聽雲傾略帶涼薄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道:“禦門主,你幫,或者不幫在下這個忙,都逃不過朝廷的捉拿。但是若你幫了,魅影門不過是過著以前的躲藏的日子,但是若你不幫,相信門主也知道山下有皇宮裏的探衛……”
禦君邪腳步陡沉,猛的停住。
跟隨在其後的寒影差點因為沒有反應過來而撞上他的後腦勺,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心口,剛慶幸自己沒有貼主子的後背,孰知禦君邪竟在此刻突然轉首,眼底迸出滔天的怒意和殺氣。
寒影陡然撞上禦君邪的目光,差點被嚇瘋,但就在他下巴差點掉下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主子貌似不是在瞪他,於是他緊張的退讓到了一旁。
“你威脅我?”禦君邪的聲音有些咬牙的說道,陰寒的俊容鐵青,怒極癲狂的瞪著雲傾,如同一直蓄勢待發的猛獸。
雲傾懷中,那感受到陣陣殺氣的雪狼突然嗷叫起來,撲到地上,尖銳的前爪著地,淺灰色的犀利雙眼惡狠狠的眼前的貂袍男子,利牙露出,張牙舞爪的摸樣甚是駭人。
雲傾安撫委身拍了拍小雪狼的頭,卻毫不在意禦君邪那滿身的殺意和猙獰,然而更為涼薄冷清的道:“如果禦盟主覺得我是在威脅,那麼便是。”雲傾眼底一冷,隨即抬眸鋒芒畢露的看著他,邪笑道:“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冶煉兵器需要浩瀚的工程,但是要供應五千兵馬的兵器,對於魅影門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對於這筆沒有銀兩,隻有交換的生意,禦君邪是不願意的,畢竟風險太大,但是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之後的今日,那個冷冽涼薄的女子都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道一旦沾染,永遠都別想脫身的噩夢。
於是他怒氣洶洶的拿過那卷羊皮,帶著隨從飛奔而去,臨行前不忘放下狠話,道:“冷婉兒,你今日的手段我會記住。他日若是禦某能夠翻身,定會討回今日之恥”,可是話雖然這麼說,在離開雲山之時,這個在江湖上頗有盛名的男子卻不覺在薄唇邊上隱匿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因為七年前的竹林相見,他就知道她是一個不甘於屈就人下的女子,勢必要在這片華夏浩土上掀起腥雨血浪,可是這些年朝廷上傳來皇帝盛寵於皇後的消息卻讓蒙蔽了他的雙眼,也讓他漸漸的失去等待的決心,因為,在他的眼裏,再強勢危險的女人,一旦愛上便如傻瓜一般可隨意與人玩弄鼓掌,他以為,她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