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張宜卻不領情,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長裘大袖一甩,顯得十分狂妄,絲毫沒有將楚王和二皇子放在眼中。這,也是因為他富可敵國所致,據說,他是先王欽封的北楚第一糧商,曾在北楚與匈奴纏戰,北楚缺糧陷入慌亂之時,親自押送家底充為糧草送入軍中,才解了北楚的燃眉之急。
楚王見張宜如此囂張,麵色不禁有些難看,但是畢竟張宜掌控著北楚的糧草命脈,所以不能將其如何,這,也是楚王不願意將二皇子等人迎娶其女為正妃的原因,因為他不會讓這個無知的草芥攀附上王室,增加跋扈的焰氣。
大殿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凝重,隻見朝臣們都紛紛對視,而其他的富戶也都不敢說話,因為眾人都知道張宜的身份,所以也沒有人敢得罪,但是,卻也有不少官員對其十分不屑,因為此人五大三粗,愚笨不通世事,就如這兩個庶出千金來說,他竟然想要將其捧入王室為正妃,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眾人的神色雲傾都看在眼裏,對於她而言,所有人的不屑,卻為她創造了絕佳的時機反戈楚王的陰謀,於是她緩緩一笑,道:“張老先生想為兩位愛女擇如意郎君,這本不是錯,如今,正好有一個良機,不知道張老先生是否願意?”
張宜一聽這話,眼神一亮,憨厚耿直的性情讓他不懂得掩藏情緒,忙道:“皇後娘娘請說。”
雲傾一笑,隨即將目光落在楚桓身上。
頓時,大殿內看到雲傾這眼神的人都驚住了,莫非皇後要將張宜的千金許配給淮王殿下?
楚桓也是一怔,他的眉宇冷然黜起,對上雲傾的目光,深沉淡泊中升起了一絲怒氣,顯然,他已經明白了雲傾的意思,於是立刻起身,開口想回絕,但是雲傾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淡淡的開口,但是卻不是對楚桓說話,而是對一旁的薑太妃。
“薑太妃,淮王殿下至今尚未婚配吧?”雲傾收回目光,落在了薑太妃身上。
薑太妃一怔,隨即抬頭望向雲傾那雙深邃得看不清情緒的眸子,整個人都頓了頓,但隨即低頭道:“是”
“那太妃以為,若是由本宮做主,將張宜的千金許配給楚淮王為正妃,如何?”淡然的聲音,明明隻是詢問,但是眾人卻聽說話語中的威懾。
“皇後娘娘,臣下一介武夫,常年鎮守邊關,回王府的時日是少之又少,實在惶恐不敢應承”楚桓突然冷漠的說話,他一雙冰的眸子緊緊盯住雲傾,豐神俊朗的麵容早已緊繃暗沉,失去了往日的雲淡風輕,甚至連話語都有些急促。
此刻,眾人再次怔住,甚至連楚王和楚燕都不禁麵色冷了下來,因為周旋了這麼久,他們這才終於看出來這位小皇後的意圖,小皇後竟然是想讓張宜這個供應整個北楚軍隊糧草的第一富戶與楚桓聯姻,以此掌控整個軍隊,鞏固楚桓兵馬大元帥的地位。
“皇後娘娘,臣下也以為不可,張宜的千金可是一名漢妾所生的庶女,如果要將其許配給淮王殿下為正妃的話,那是在是有些荒唐……”楚王也起身阻攔,他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小皇後是否是這個意思,但是這件事,他絕不容許發生。
此刻,薑太妃似乎也悟出了雲傾話中的意思,她先是神色微變,隨後有些急促的望向楚桓,那眼神包含著太多東西,似乎,在求自己的兒子答應這門親事。因為若是楚桓答應了,她不僅可以不再委屈求全的受楚王擺布,楚桓也可以將兵權抓得更牢靠。
楚桓看到薑太妃的眼神,麵色沉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但最終還是堅定抿起的薄唇,不願意妥協。
“皇後娘娘,臣下也認為王上說的極是,還請皇後娘娘收回成命”此刻二皇子楚燕也站起身,剛才的事情,他尋思良久,突然也發現這其中的弊端,於是立刻起身說道。
“你們是在貶低本宮身份卑微嗎?”孰知,他們話音剛落,隻聽雲傾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那威嚴的聲音蕩漾在大殿上,空曠的駭人。
楚王一驚,二皇子也怔住,隨即,二人抬起雙眼,隻見雲傾麵色淡漠,但是目光深邃冷凝,有著令人敬仰而不敢窺視的威嚴,於是二人趕緊出席叩拜在地,有些惶恐的道:“皇後娘娘恕罪,臣下惶恐”
“楚淮王,你的意思呢?”雲傾沒有理會楚王和二皇子等人,而是將一雙琥珀色的淡靜眸子掃向楚桓,如果他再回絕,就是藐視皇後,更是辱沒自己的生母。她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止。
楚桓一怔,劍眉緊緊的黜起,隨之,那淡漠的神色上露出了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沉傷,漆黑的眼底卻流露出悲鬱。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那般英姿卓越,隻是站在那裏,便可以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俊逸如風,淡靜似水,讓大殿上的所有的女子都心馳神往,芳心悅動。
“臣……”楚桓吐出了一個字,隨即劍眉緊緊的擰起,仿佛似要發泄自己的不滿和痛苦一般,隨後薄唇緊緊的抿起。眾人都被他這個神色驚住,也都紛亂猜測著接來下的事情變化,而那些原本已經以為楚桓落勢的大臣們則是又驚疑不定。
雲傾眯了眯雙眼,冷冷的看著楚桓,紅唇也緩緩的抿起。其實她也不確定楚桓會不會答應,或許,他有更好的方式解救薑太妃,扭轉自己的被被薄弱勢力的辦法,但是,她卻有些急於將之前的恩情全部抵消,甚至,將他們之間那牽扯不清的關係快刀斬斷。
楚桓對上了雲傾的那冷清的目光,緊黜的眉宇如同永遠都撫不平的沉鬱,許久,才微啟堅毅的薄唇,如同賭氣一般的道:“臣下謝皇後娘娘賜婚……”
薑太妃在楚桓答應的這一刻,嬌弱的身子一軟,而楚王和二皇子則是猛的一震。接著,大殿便響起了一陣騷動,隨之是張宜那爽朗的大笑,他笑嗬嗬的對雲傾道:“皇後娘娘英明,草民謝皇後娘娘賜婚”,但他高興了一陣,隨後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隨即疑惑的道:“皇後娘娘,草民愚鈍,不知道娘娘是要將草民的哪一個女兒許配給淮王殿下?”
“皇後娘娘,臣下想兩位都娶”然,在雲傾還沒有說話之時,就聽到楚桓賭氣一般的大聲說道。
這下,整個大殿內的人都怔住,雲傾也微愣,隨之秀眉挑起。
“哈哈哈……”突然,大殿上方傳來了一陣朗笑聲。讓眾人還沒有在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的人都嚇得驚住,隨即目光全部朝前方看卻,隻見皇帝俊美帶笑,他似乎十分開懷的望著楚桓,眼底卻隱匿著沉冷,有些慵懶的道:“淮王殿下真是豔福不淺啊,沒有想到,朕的皇後總算是做了一件另朕舒暢的事情,皇後啊,既然淮王要雙臂攬嬌,你就成全他吧,恩?”
淩燁軒說著,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雲傾的下頜,動作輕緩得曖昧,他目光深沉隱怒的盯著雲傾那雙淡漠的眸子,冷冷的道:“皇後既然已經湊成了這一對金玉良緣,是否也該關心關心朕的身體呢?朕,飲醉了……”
雲傾目光一沉,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他已經不耐煩了,甚至對於她周旋在北楚朝堂勢力之中,暗自操控局勢的事,很是不滿。於是她垂下眼睫,立刻緩緩的道:“臣妾知罪,臣妾現在就扶皇上回行宮休息”,說罷,立刻命令趙公公擺駕。
“皇後娘娘不打算留下來喝一杯臣下的喜酒麼?”孰知,就在雲傾攙扶著皇帝起身時,楚桓王卻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一雙滿是寒意和傷痛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雲傾攙扶淩燁軒的手,一絲殺意和痛恨劃過眸瞳。
雲傾長睫,秀眉不禁黜起。但卻不是因為楚桓的話,而是淩燁軒放在她腰間突然施力的大手。
她眨了眨雙眼,微微抬頭,卻不動聲色的道:“楚淮王大婚,若是本宮還在楚國的話,自然會前往祝賀。不過操辦喜事,卻需要很長的時間,薑太妃,你身為淮王殿下的母妃,如今淮王又大婚在即,你就跟隨入王府居住吧,來人,移駕”
薑太妃一聽,心頭不禁一陣欣喜,出了皇宮就等於擺脫了楚王的控製,那麼她……雙眼微微濕潤,二十年的深宮哀怨,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朝一日可以脫離那樣的苦楚,於是立刻出列,叩拜在地上,重重的一叩首,道:“哀家謝過皇後娘娘的恩典”
楚王徹底怔住了,而二皇子則是目瞪口呆。他們甚至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樣的結果,明明他們才是贏家,可是到了最後竟然讓楚桓占盡了先機。
“草民偕同小女謝皇後娘娘賜婚,恭送皇上,皇後娘娘”張宜欣喜不已,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心願竟然在今日終於達成了,並且讓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楚淮王,因而喜上眉梢,笑意盈盈。而他身側的兩個妙齡俏麗少女也淺淺的笑著,目光都極為熱切盼顧的望向楚桓,眸含羞情,秋波瀲灩。
大殿內被張宜的聲音一震,眾人才從剛才的局勢轉變中驚醒,隨後,紛紛起身叩拜,道:“臣等、草民恭送皇上,皇後娘娘……”
一場波瀾不驚,卻暗藏洶湧壽宴終於結束了,在龍輦緩緩晃動之時,雲傾在心頭舒了一口氣。
楚桓應該會恨她吧,事情落幕之後,也許憑借他的心智,也必然猜到了她之前為何一定要代替皇帝答應為樊大人的千金與二皇子賜婚,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之後讓他與張宜聯姻所鋪設的階梯。
緩緩閉上雙眸,可是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楚桓那沉鬱的雙眸和受傷的神色,她微黜秀眉,隨即睜開,然,就在自己思緒混亂之時,她的腰身猛的被一隻大手緊緊的鉗住。
疼痛的輕呼,雲傾轉頭望向皇帝,卻見他目光怒火升騰的看著她,仿佛在質問她的心不在焉。雲傾一怔,還沒有來得及回神,下顎就被皇帝猛的鉗住,接著,紅唇被掠奪。
皇帝的吻充滿的怒叱和憤恨,卻又熾熱得如同烈火一般將她包圍,雲傾黜起秀眉,無動於衷的任由他發泄心中的不滿,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心,還對楚桓有種虧欠和內疚。她用自己覺得適中的幫助決定了他一生要走的路,像他那樣的喜歡運籌帷幄的男子,或許寧願與楚王和整個朝廷兵戎相見都不願意用這種聯姻的方式來解決今日的羞辱吧。
淩燁軒看著雲傾冰冷的雙眸,腦海中頓時顯現出了那個清俊憂傷的男子,於是怒火更甚,他抬手叩住了雲傾的頭顱,用力的壓向自己,肆意的吮吸著那應該隻屬於自己的甘甜溫柔,原本溫柔的動作頓時變得狂野而失控。
雲傾輕吟了一聲,感覺到了皇帝似報複一般的粗暴動作,不禁開始掙紮,但是卻被他扣住了雙手,隻見他雙目跳躍的怒火的瞪著他,低沉沙啞的聲音隱怒道:“明日就離開這裏,你,與朕同行……”
微愕,剛想詢問皇帝為何走得這般急促,卻又聽道淩燁軒陰冷的聲音:“如果再不走,朕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控製自己不衝進淮王府砍了楚桓的人頭……”
今日,他放任她太多了,而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乖巧的女孩,所以,他現在應該時時刻刻的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否則,他總是覺得隻要自己稍微一放鬆警惕,就會有人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
“臣妾已經答應了皇上,就不會反悔”雲傾明白了皇帝話中的意思,她有些黜眉的輕撫自己微微紅腫的唇,對於他這樣的懲罰方式有些排斥。
“可是朕不相信你。”皇帝一句話反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