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笑意更濃,他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這個薑太妃這個雖然算是徐娘半老,但是卻風韻十足,貌美如花的女人,嗬嗬大笑起來,但口中卻還是推辭道:“哎呀,薑太妃真是客氣,雖然,寡人與太妃的年紀相仿,但是畢竟太妃還是寡人的母妃,讓母妃屈尊下駕,是在是令寡人不安啊……”
楚王暗有所指的話語,讓眾人都一震,大殿內不禁一陣唏噓。
二皇子的麵色也露出了輕蔑的笑意,他毒辣的雙眼緊緊盯著楚桓那緊繃的神色和深幽得依舊看不透其心思冷眸,雙眼眯起,挑釁之意分外明顯。如今,他已經有了朝相和許多大臣的倒伐協助,就算自己不能被冊封王爺,地位和權勢卻都已經比楚桓這個淮王殿下高,最重要得是,他還有楚王的提攜。
悠悠的琴聲緩緩流淌在大殿之上,婉柔的琴音包含著淡淡的憂傷,薑太妃雙手撫琴,麵色從容,但是那雙漆黑美麗的眸子卻隱藏不住淒苦。
雲傾看到這樣一個委曲求全的哀怨女子,心頭不禁一陣沉痛,她再次望向楚桓,卻見他已經無聲無息的灌下了幾大杯烈酒,可是,平靜的麵色卻始終不露絲毫情緒。其實,北楚接近匈奴,有很多惡習都已被沾染,比如說,丈夫死後,妻子就要下嫁給丈夫的弟弟,或在沒有血緣關係的情況下可嫁給丈夫的長子。
可是,這畢竟是北楚的王室,當真要有如此驚人之舉,的確有傷風化,更何況還是一個三從四德的中原女子。也許別人看不出來她這麼做是為什麼,但是雲傾卻能從她眼底的哀傷看出,她隻是一個用嬌弱身體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
為了楚桓,作為母親的她寧願被天下人所不齒,背負上向自己丈夫長子示好的深宮怨婦的惡名。
皇帝的眼神也有些冷清,雖然他也聽說過許多關於這些類似事情的傳聞,但是親眼見到,卻還是有些怔然,隻見他劍眉微黜,但,卻始終一言不發。
楚桓和楚王,這二人都是他所容不下的人,他們爭鬥,最得利的便是軒燁國,所以他願意看著他們爭鬥相殘……
一曲琴音緩緩落幕,薑太妃自始自終都沒有看自己的兒子一眼,也許是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緒,也許是怕得罪了楚王,所以她隻低垂著頭,而後慢慢起身,婉約的道:“哀家僅此一曲,願祝王上萬壽千秋,貴體安康,祝北楚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好,好,哈哈哈……”楚王朗聲大笑,心情甚悅,隨後示意身旁侍宴的宮娥倒酒,起身道:“本王多謝薑母妃的盛情,來人,賜酒,本王敬薑母妃一杯”,說著,一杯酒仰首飲下,十分暢快。
薑太妃接過了宮娥遞上來的酒,神色微沉,但是隨後還是緩緩的飲下,而後淡淡的道:“哀家謝過王上”
大殿內,氣氛詭異,幾十雙眼睛都盯著薑太妃風韻嫵媚的身姿都傾城絕色的容貌及楚淮王深沉的麵色,都在靜觀其變。雖然,他們也都知道北楚的民間因受匈奴渲染,也有這方麵得逾越倫常的事情發生,但是在王室卻還是頭一遭,這麼做,不能說是不合理,但是畢竟楚淮王是楚國的第一元帥,若是當真如此,那麼楚桓豈不要被天下人笑話?
於是眾人有歎息扼腕,有得意嘲諷,更有憐憫搖頭的,麵色各不相同。不過,他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那便是:楚淮王隻恐在朝廷上再無立足之地了,雖然現在兵權在手,卻難以說準將來的興衰。
然,就在眾人各懷心思,暗自揣度唏噓這位原本位高權重,被喻為天神之子的王爺從此將權勢落馬之時,卻突然聽到了大殿的高位之上,傳來聲淡淡的笑聲。
眾人一驚,立刻回神,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掃向那淡柔和煦的小皇後身上,甚至連剛才喜悅得幾乎原形畢露的楚王和冷睇著楚桓和薑太妃的二皇子楚燕都立刻回神,都朝雲傾看去。隻見,雲傾慵懶的望著大殿之下,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令人看不清楚的光澤,紅唇凝笑,看似溫柔可人,精致嬌美,但是無形中卻也露出一絲令人無法忽略的冷冽和威懾。
薑太妃也抬起頭,原本委屈的眸光在看到雲傾那深邃聰慧的眸子時,也是一怔,隨即麵色呆了呆。這個少女身上充滿著危險和狡黠的氣息,她就是傳聞中的當朝小皇後冷婉兒?
對於冷婉兒這個三個字,就算身在北楚深宮中的薑太妃也有所耳聞,但是她始終沒有辦法相信,一個中土女子居然可以狂妄到那般地步,但是今日的一眼,卻令她心頭一陣戰栗,她,當真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麼?為何那眼神卻似沉寂了百年的智慧一般深沉?
“薑太妃的琴,彈得真好”雲傾淡淡的道,仿佛在說家常。
“哀家謝皇後娘娘誇讚,多年不撫琴,曲調乏味,讓娘娘見笑了”薑太妃十分有禮的應答,她身上有中原女子的特有的婉柔氣質,想來也是出身書香門第。
這兩句極為平淡的話語,卻讓大殿內的人都震了片刻,眾人目光流連,都在觀察雲傾和薑太妃的神色,因為這個兩個女人似乎挺投緣。一旁的楚王黜了黜眉宇,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沉默的看著雲傾,手中的金樽也頓住,似乎在猜測小皇後想如何。
楚桓麵色淡漠,不知已經飲下了多少杯烈酒,神色已經有些微醉,但是那目光卻已然冷清深沉,但是惟獨雲傾看出了他握著酒杯的手已經泛白,似用了極大的力道。或許,在戰場之上他是強者,可是在權利紛爭麵前,他也依舊是弱勢的皇子。
“薑太妃與本宮雖然不能算是舊識,但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確是我們中原人的人生三大喜事。今日楚王壽宴,為二皇子賜婚已經是一大喜,如今在北楚的王宮居然還能看到本為中原人的薑太妃,本宮今日可謂是占了兩大喜事”雲傾淺淺的說道,神色淡漠,隨後對一旁的趙安道:“趙公公,本宮與薑太妃一見如故,擺案上座”
“是”趙公公立刻應聲,隨即,一張烏木翹頭案幾便擺設在了雲傾的身側。
大殿內的朝臣們都有些詫異,而楚王也是目光一沉,不明白雲傾意欲何為,但是他心頭情緒翻轉忖度之後,又想到這個小皇後也許根本就懂楚國的朝政局勢,向來也隻是薑太妃是中原人罷了,於是便又放下心,和笑如初。
薑太妃卻是有些詫異雲傾對自己的厚待,今日,她受楚王威脅,進殿獻藝原本就已經做好了被天下人羞辱恥笑的準備,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突獲如此隆寵,所以一時間不禁有些回不過神,但是畢竟是個才思敏捷的婦人,愣怔片刻後,便十分有禮福身謝恩,在宮娥們的攙扶上步上了漢白玉石階,緩緩的入座在了雲傾的身側。
“皇上,臣妾與薑太妃一見如故,所以想請太妃一同入席”雲傾轉頭望向淩燁軒,淡淡的說道。今日雖然是楚王的壽宴,但是皇帝在此,自然要先詢問他。
皇帝神色有些熏然,似飲醉了,但是卻還是極為寵溺的對雲傾笑道:“就依皇後的意思吧”
“臣妾謝皇上”雲傾唇邊露出了一絲淺笑,隨即將目光睇向神色微沉的楚王,淡淡的道:“楚王陛下的意思呢?”
楚王一怔,目光陡然一沉,似沒有想到雲傾竟然還會詢問他一般,但他隨即收斂情緒,恭敬的含笑道:“全憑皇後娘娘做主”
“既然如此,那麼本宮就不客氣了”雲傾婉柔一笑,但是麵容上的神色卻已然不似剛才那般的和煦,正午亮堂的大殿內,金碧輝煌的燈燭映照著她那雙閃爍著琥珀色光澤的聰慧眸子,緩緩的朝大殿內一掃,隨即倨傲的抬起下顎,道:“哪位是北楚首富?”
雲傾此言一出,楚王頓了一下,就算淩燁軒都有些疑惑的微黜劍眉,深沉的目光睇向身側那張精致嬌小的側容,尋思著她的動向。
“草民叩見皇後娘娘”此刻,大殿之上的宴席間,一名年紀約在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走出,他身著上等的貂裘長袍,身材高大,麵容端莊憨直,而身側則坐著兩名年紀尚小,但卻姿色俏麗的少女。
那少女一雙大眼盼顧流離,身材嬌小纖細,肌膚白粉似雪,看起來也極為像中原女子。
楚國的男子對中原女子都有一種狂熱的癡迷,所以一般大戶和王室子弟都會借著前往中原做生意之機,采買中原長相俏麗的女子納室為妾,所以一般的富戶家中,也會有幾個中原女子生下的兒女,隻是,這些兒女卻不能被立為嫡,隻能是庶出。
“本宮初來北楚,所以不知道諸位的姓名,還請諸位莫怪”雲傾雙眼盯著大殿下那名叩跪的男子,緩緩的說道,隨後轉頭望向一旁的一直淡漠冷清的楚桓,突然又開口道:“淮王殿下”
楚桓一怔,他抬眼望向雲傾,隻見雲傾眸光悠悠的看著他,他劍眉一動,隨即起身道:“皇後娘娘”
“你來為本宮介紹一下這位老人家”雲傾不懂聲色的說道。
楚桓眼底露出了疑惑,原本淡泊的神色也有些鬆動,他目光沉沉的看著雲傾,隨即低頭道:“回稟皇後娘娘,這位是北楚的首富張宜,居住在王城北都,是北楚最大的糧商”
雲傾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張宜慢慢的起身。
“張宜,本宮問你,你身邊的這兩位妙齡少女是什麼人?”雲傾淡然的瞥向他身後座位上,問道。
“回稟皇後娘娘,這兩個都是草民的小女”說罷,張宜立刻轉身對那兩名少女道:“琴兒、珠兒,還不快來拜見皇後娘娘”
“草民拜見皇後娘娘,參見皇上”那兩名少女倒也不矜持,立刻從宴間步出,緩緩的叩拜在地。
雲傾這才仔細打量她們二人,隻見她們身材嬌小玲瓏,容貌嬌美精致,但是眉宇隻見卻沒有中原女子的羞澀,反而顯得路落大方。應該是出生於北楚,所以天性養成了北楚女子的風範。
“張先生的這兩位女兒倒是可人,不知可取配了人家?”雲傾挑眉問道。
此刻,楚王和楚燕二人都有些驚疑的對視了一眼,隨之將目光落在了張宜的身上,隻見張宜也是一頓,隨之顯得有些豪氣的道:“回稟皇後娘娘,還沒有。”
“哈哈哈,張宜,你眼高於頂,這兩位千金,就算是你北楚第一富商的女兒,但畢竟還是漢妾所生的庶女,你又何必如此高低不就呢?瞧,連皇後娘娘都問及此事了,嗬嗬!”楚王在此刻突然出聲,他一雙深沉的眸子緊盯著張宜,目光微眯。
張宜挑起濃黑的眉宇,抬頭看了一眼楚王,卻有些肆無忌憚的不屑之意,他冷哼道:“王上此言差矣,草民的這兩個女兒雖然是漢妾所生,但是卻如中原女子一般,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再者,小女知書達禮,美貌溫柔,難道這樣的才情還不配取一個王室子弟為正妃嗎?”
雲傾眉宇微動,有些詫異這個張宜竟敢如此大膽的對楚王說話。不過,隨後她便莞爾一笑,她在淮王府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北楚首富的大名,據聞,他曾經三登王府大門求見楚桓,要求將自己的大女兒嫁入王府為正妃,但是卻因楚桓常年在邊塞,所以三次登門都無功而返。
楚王劍眉一黜,也顯得很是不屑,而二皇子則是笑道:“王上莫要動怒,張宜不過隻是一個愛女心切的父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