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來兮(3 / 3)

“龐統領言重了,本宮豈會因為這些小事而怪責,隻是本宮怕有些事情‘久恐生變’”雲傾端起純金打造,雕刻精致龍鳳圖騰的杯子,緩緩的抿了一口清茶,平靜的提醒龐炎他答應自己的事情盡快辦妥,她,原本就沒有什麼耐性,如今見淩燁軒防備自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更是十分煩躁。

逃離,也要看時機,這個道理她懂。可是淩燁軒突然間的行動卻讓她覺得她好不容易抽出空隙布置的計劃又會有變化,這種感覺另她不安。

龐炎麵色一沉,自然也聽出了雲傾話中的意思,他頓了頓,忙道:“皇後娘娘放心,屬下丁當盡心盡力維護娘娘的安全,天色不早了,娘娘早點休息”,說罷,他退出寢殿,抬手將楠木門關上,隨後喝道:“嚴加防範,小心行事”

“是”門外的士兵高聲應道。

雲傾閉上雙眸,細密若蝶翼的長睫微微顫抖,隨後,她睜開雙眼,猛的摔下了手中的金杯,隻聞咣當一聲響,空洞清脆的響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滾動,溫熱的開水潑灑在狐裘上,微微的冒著熱氣。

大殿外,龐炎聽到裏側的響聲,背脊僵了僵,目光深邃的似能融入黑夜,他知道,裏麵的那個妖孽般的少女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閉了閉雙眼,他挺直了脊梁,大步離去。

當夜,雲傾已經將近睡熟時,淩燁軒才回寢殿,他帶了一身的寒霜踏進寢殿,褪下身上的金裘鬥篷袍,抖下了一身的雪花。宮殿無聲輕盈的侍奉寬衣脫靴,一切準備好之後,慢慢的告退。

淩燁軒大步走到床榻上,掀開明黃幔帳,在看到雲傾沉睡的嬌容時,原本冷沉的目光頓時變成了深邃的溫柔,如同一對明燦的深潭,另人看一眼就足以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也許,也隻有現在這個時刻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因為他發現自己戀上她的氣息,她的味道,甚至她美好的一切的時候,竟然害怕再麵對她的冷冽的眼神和漠然的神色。因為那樣,他會覺得自己的心如撕開一樣的疼痛。

今日,他讓龐炎將宮殿內可能破碎的瓷碗和利器,包括發簪全部都收拾換新,為的,就是怕她會因為這幾日他的對待而傷害自己,更怕她拿那些東西威脅自己,要他放她離開。

此刻,淩燁軒突然覺得,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執著的追尋她該多好,否則,也不至於現在沾染了她的氣息,如同飲鳩止渴一般的瘋狂思念她的味道,有時想得心都發疼。

低頭,溫柔卻又激蕩的吻著她的紅唇,緩緩的含住那兩片溫潤的香甜,很想再吻深一點,可是卻又怕她醒來,所以隻能收住。淩燁軒緩緩的喘息,有些把持不住的想要更貼近她,可是還是咬緊牙關,稍稍的退開,然後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中。

雲傾長睫微動,卻沒有掙紮,直到許久之後,身側的男子傳出均勻的呼吸聲時,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轉眸,沉靜的目光緩緩轉向淩燁軒,借著銅爐中吞噬的火舌看著身側沉睡的男子。淩燁軒即便是睡熟了,但劍眉卻還是緊黜著,仿佛有化不開的煩愁一樣。

雲傾幾乎已經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曾也這樣看過他,那時,他還是一個少年,眉宇之間雖然深沉卻沒有現在這樣的愁緒,輪廓也沒有這樣的成熟睿智。

長睫輕煽,雲傾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含著麝香的龍涎檀香氣息果然已經消失了。想到今日晌午的炙熱糾纏,雲傾的心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悲慟,她是應該早點離開他了,否則,待久了,或許困住的不僅是她的人,就連心都會不再自由。而她,害怕這種有束縛的感覺。

閉眸,無聲的歎息,很多複雜的情緒從她的心頭串流著,但是卻還是被她理智的壓下,可是卻還是無法平複那酸澀的感受……

接下來得三天,淩燁軒每日都早出晚歸,幾乎與雲傾不曾碰麵,但是,在燈火熄滅的寂靜幔帳中,卻如同猛獸一般的索求著雲傾的甘甜和馨香氣息,霸氣凜然的強取豪奪,甚至在猙獰孟浪的時刻,放肆的問她:“告訴朕,你認為多少次可以讓你受孕?”

雲傾無聲的承受,或許也有些貪戀這樣的溫暖,所以她甘願在這樣的糾纏中沉淪,直到累倦的睡去。因為這樣,她才能不去想齊戎狄來了之後的事情。可是,不想卻不代表這件事會遙遙無期的不發生。

齊戎狄的兵馬已經入了楚國巫峽關,在關內的驛館小住。這個讓全天下人都猜測議論的齊國太子、自立為皇的反賊來北楚做什麼?就在北楚知道皇帝駕臨的百姓們更是惶恐不安更是疑慮猜測的時候,整個朝廷都跟隨著動蕩起來。

然,就在所有人都疑慮重重的時候,北楚淮王楚桓突然發話,言之南伯侯前來北楚做客,下令清王城,不得有百姓圍觀滋擾。於是北國的百姓在大清早便紛紛撤離王城,正午時,齊戎狄的大軍北上,兩個時辰之後,到達楚王宮。

楚桓出宮相迎,隨行的,還有憔悴消瘦,病體纏身的楚王。楚王的病,來勢洶湧,甚至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之勢,可是卻沒有人注意這個曾經在朝堂上荒淫的想納楚淮王的母妃為妾,甚至縱容二皇子致朝相樊大人和其千金含冤而死的王儲,因為,現在整個北楚的人都心向楚桓。

楚桓,已經無形的成為了整個朝堂百官心目中的新一任楚王。

晌午時,烈日高照,燦爛的四射著整個北域雪峰,齊戎狄一身戎裝佩劍,騎著汗血馬率領著兩萬青灰色鎧甲的士兵,扛著‘齊’字赤焰旗風風火火的策馬向王城奔來,英姿颯爽的姿態有些梟雄的風姿。

王城門前,楚桓一身銀色鎧甲,猩紅的鬥篷隨風飄蕩,在風中肆意簌響,他目光深邃的望著遠處如白浪一般翻滾而來的青灰色鎧甲和那刺目的齊字戰旗,睿智的雙眼微微眯起,薄唇扯起了一抹冷笑,勒緊韁繩,策馬迎接上前,渾厚的聲音低沉朗笑:“南伯侯駕臨北楚,本王與王上特地前來接駕,南北數百年不曾往來會見,不知南伯侯近來可好啊?”

齊戎狄英姿颯爽的勒住韁繩,一雙陰沉的目光落在了楚桓淡泊冷清的麵容上,頭頂的陽光刺目,可是即便再怎麼燦爛,卻始終覺得這裏冰寒刺骨,他裂唇朗笑道:“原來是楚淮王殿下啊,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威名顯赫,一表人才,乃是人中之龍啊,哈哈哈……”

“承蒙郡駕誇讚,本王才疏學淺,難及南伯侯半分啊,但不知道南伯侯今日大張旗鼓的率兵駕臨北楚,有何貴幹?”楚桓的聲音渾厚淡泊,雙目平靜,絲毫沒有將齊戎狄這兩萬禁軍放在眼中,但是在看到齊戎狄身後緩緩駛來的一駕明黃色馬車時,劍眉卻微微黜起。

因為不難猜想,那馬車內的人是誰。

“哈哈哈……”齊戎狄並不在意楚桓的諷刺,他仰首大笑,隨後竟半真半假的道:“若是掄起軍事才能和手段,我哪裏能評價淮王殿下,所以淮王殿下還是莫要過謙。至於我為何來此,嗬嗬,自然聽聞聖駕下臨於此,所以特地從極南之地,連夜趕路前來,為皇上呈送一份厚禮,順便也換點東西。”

楚桓目光一沉,卻冷笑道:“南伯侯想與皇上換什麼東西?”

“這個,就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了,相信,淮王殿下不會插手齊國與軒燁國之間的事吧,畢竟淮王與那位冷姑娘的事,我可是早有耳聞,若是殿下可以袖手旁觀的話,我自然會留一份好處給殿下”齊戎狄奸詐的笑著,陰沉的雙目卻不含半點笑意的盯著楚桓的雙眼。

“南伯侯現在說這話,隻怕言之過早,不過眼下,本王已經準備好的行宮,還請南伯侯卸甲休整,至於見皇上的事情,還是到奉天大殿再說吧”楚桓劍眉微挑,他自然聽明白了齊戎狄的話語,但是神色卻始終淡漠冷清,讓人猜測不透他的心思。

齊戎狄雙目陡眯,他上下打量著楚桓,眼底劃過危險的氣息,但還是十分客氣的道:“入鄉隨俗那是原本應該的事,既然到了北楚,當然要聽從淮王殿外的安排”

“爽快,那就請南伯侯入宮吧”楚桓淡淡的說道,隨即抬手示意士兵開宮門迎請齊戎狄。於是,宮門外,一聲洪亮的鍾聲陡然洪響,隨之便是傳蕩在整個北楚的尖銳聲音:“南伯侯入宮,行駕西行宮——”

三天,齊戎狄終於已經到了北楚,但是在東行宮處等待孫恒初消息的雲傾卻始終沒收到金陵的半點密信,這,讓她原本就不平穩的心緒更添了幾分焦急。

楊飛和龐炎都已經繃緊了神經,冷戰天也帶兵撤離了軍營,伏擊在各處,包圍了整個皇城,暗頭與楚桓相接。

因為今夜,在奉天殿將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飲宴,雖然由頭是為齊戎狄接風洗塵,但是實質上卻是一場交易的談判,談判的籌碼已經明確,那便是顏美人。

顏美人已經入了西側的行宮,內外步兵把手,幾乎是水泄不通,難以破陣。齊戎狄表麵上隻帶了兩萬禁軍,但是七年前就見識過他手段的雲傾卻知道,他必然與淩燁軒還有楚桓一樣,暗中還布置了算不出的黑衣探衛和死士殺手,這些人武功高強,行蹤鬼魅飄忽,難以掌控。

正午用膳時,趙公公入殿布菜,與前幾日一樣山珍海味齊全,甚至有些貴重的飯菜恐怕就連今夜的宴席之上都未必能嚐到,但,淩燁軒給她找來了,為了,讓她養好身體,更為了讓她能養好身體,為淩氏的孕育健康的子嗣。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每日三餐之後必飲藏紅花,甚至還在袖中藏了讓龐炎花費了很多心思才找來的麝香丸。

今晨,淩燁軒離開的時候就將整個行宮都封閉了,門外的士兵雖然都已經調離,但是所有的黑衣探衛幾乎全部留守,潛伏在四周及宮簷頂上,甚至連回廊和偏殿內外都布置滿了,幔帳後,案幾下,到處都是人。

楊飛奉命率領皇帝帶來的兵馬布置,冷戰天手握重兵,而龐炎卻因為特殊情況和非常時機,臨時統領黑衣探衛護衛雲傾的安危。並且所有的保護已經到了數丈之內鳥獸皆無,百丈之內生人勿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