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痛哭

六年光陰的洗滌,六年時空的輪轉,本來生活節奏就極快的大都市在歲月的催促下又向前邁了一大步,街道更寬了,樓房更高了,車來人往也更迅速了,出到機場的那一刻,看著在春光裏奔碌的上班族,遊伽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二千多個日月的鬥轉,她終於又回到了這片一直渴望卻從來不敢踏入的土地,如今很多東西已經由舊貌換了新顏,而不變的是她那顆一直把愛寄托在這裏的心。

“昊昊,牽緊妹妹的手,跟著媽咪。”遊伽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拉著兒子,因為過往的行人很多,為了防止孩子走散,她不得不時不時的叮囑。

“媽咪,這裏就是新夏嗎?”語昊用一雙赤黑的眸子掃視著眼前陌生的景物,接著抬起臉好奇的問道。

“是的,這裏就是新夏。”將行李立到街邊,接著伸手攔下一輛TAXI。

“媽咪,為什麼這裏沒有湖啊?”語夏趴在車窗上,透過封閉著的玻璃,看著道路兩邊的綠化帶。

“這裏沒有湖但是有海。”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海有湖漂亮嗎?”住在密歇根湖畔,所以習慣了那樣優美的環境和秀色可餐的景致。

遊伽摸著孩子的兩條小辮子,眼睛裏徜徉著一份溫柔:“海比湖要藍,要大,等到有時間媽咪就帶你們去看好嗎?”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聽得要看海,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的語昊也歡快的轉過了身子。

遊伽沉思了一會,將掉在麵側的頭發輕輕的挽起:“等到你們爹地不忙了的時候。”

“爹地是幹什麼的啊,為什麼那麼忙啊?從來都不來看我們”語夏的眼睛裏閃出一絲不滿意,嘴噘得老高。

聽著女兒語氣裏開始埋怨起自己的父親,遊伽心裏十分難受,她不想讓孩子這麼早就對印辰悅產生不好的印象,可是現在她無從解釋,畢竟他們還太小,根本體會不了大人們的想法,於是隻得用最簡單的言語回答:“爹地其實一直都有關心你們,隻是爹地要賺錢,然後給你們衣服穿,給你們房子住,所以就沒有時間來看你們,我們在美國的房子就是爹地買的。”

“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語夏兩手頹然的托著下巴,臉上露出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憂鬱。

遊伽沒有再說話,眼睛隨著車速看著外麵一覽無餘的都市風光。

車子駛過幾條主幹道,又繞過一個居民小區,終於停在了葉離的家門前。曾經的‘世外桃源’已經被一棟亞歐式的西方建築所替代,周圍的綠樹青木也變成了統一的現代風格,沒有了成片的杜鵑,山茶,也沒有了隨風搖曳的臘梅,櫻花,有的隻是那亮堂堂的玻璃磚和在春陽下反射著光的壁瓦。

“媽咪,這是哪裏啊?”語昊看著麵前豪華氣派的洋樓,麵上盡是疑惑與好奇。

“這是你大舅舅家。”現在她必須先把孩子們安頓好,然後再去看印辰悅,事到如今她覺得再瞞著家裏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言了。

兩家夥一起仰起腦袋,都用一雙不解的眸子看著自己的母親,似乎希望她能解釋什麼時候自己又多出了一個大舅舅。

遊伽沒有再理會孩子們的好奇心,而是平靜的按下了門鈴,相對於印辰悅的病情而言,所有即將麵臨的尷尬和難為情都已經不算是什麼了。

“伽伽。”拉開門,看到遊伽,溫可雲眼睛裏立刻升起一卷潮漲般的激動,六年裏除了過年的時候能夠和她在新加坡打個照麵,便再也沒有機會相遇,一直讓她來新夏,她也總是推托,然後當看到遊伽身下兩個孩子的時候,那兩粒本已驚奇的眼球更是驚詫。

“昊昊,夏夏快叫大舅媽。”遊伽放開拖行李的手,輕輕拍了拍兩孩子的背。

“大舅媽好。”一男一女異口同聲的叫道。

這一聲大舅媽叫得溫可雲腦子裏霧水一頭,但見他們一直站在屋外,於是也沒有再多問,但將三人引入屋裏:“先把東西放進來吧。”說著伸手去接遊伽手裏的東西。

遊伽沒有客氣,或許是當了母親以後,很多事情就隨意了一些,對於朋友的關心也好,親人的幫助也罷,她都一一笑納,這麼多年她也終於明白,如果把一切劃的太清楚,不但累了自己的心,也傷了別人對自己的那份情。

“小姑姑。”遊伽剛一進到屋裏,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便一臉盈笑對著遊伽,現在的葉靜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白膚如雪,圓潤玉滑,眉彎如柳,起伏有秩,眼如水杏,清冷碧可,身體已經有了發育的痕跡,初見風韻,全身散發出青春的氣息:“他們是?”葉靜晴的眼睛看著遊伽身下兩手抓著她褲腿並正用一雙好奇而又略帶恐慌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語夏和語昊。

“快,叫姐姐。”遊伽蹲身子將兩人推向前。

兩家夥對視了一下,然後抬起頭,朝著葉靜晴喊了一聲:“姐姐好。”

看到兩個這麼可愛的小孩子,葉靜晴頓時樂了:“真乖。”然後又好奇的抬眼看向遊伽:“小姑姑,他們是你的孩子?”遊伽不是還沒有結婚嗎?怎麼突然就有了孩子呢?這讓葉靜晴十分的想不通。

遊伽很鄭重的點點頭:“是的,龍鳳胎,現在五歲了。”

“伽伽,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還有,這孩子他爸呢?”溫可雲遞了一杯水給遊伽,麵上的疑惑依然在不斷擴大。

“這次回來就是來找他的,大嫂,這件事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和你作解釋。”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組織語言解釋六年前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新夏的,自從得知印辰悅得了血癌以後,她就猜到了他和周夢姍之間的事情其實是個誤會,所以現在解釋也是浪費唇舌。

“小姑姑,你真厲害一次就生了兩個,不像大姑姑,今天才去挑婚紗,要等著她的孩子叫我姐姐的時候,我都成老姑娘了。”葉晴靜的眼睛一直盯著麵前的語夏和語昊,越看就越是喜歡。

聽得賀詩戀去挑婚紗,遊伽於是多問了一句:“詩戀要結婚了?”

這些年賀詩戀終於走出了親情的怪圈,把對葉離的那份特殊的感情慢慢的洗淨,如今已經坦然的投入到愛情裏麵。

看著遊伽麵上的深沉與憂鬱,溫可雲明白如今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遊伽了,她懂得怎麼去隱藏自己的感情,撇重就輕已經表明了她心裏有事情,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所以就幹脆不問:“是啊,日子定在下個月二十五號,今天去試婚紗,你大哥也一起去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來。”

遊伽輕輕的笑了笑,接著看了看兩個孩子又把視線移回到溫可雲的身上:“大嫂,我要去看一下孩子他爸,夏夏和昊昊就麻煩你幫忙照顧著。”

溫可雲抬眼看了看掛在大廳的石英鍾:“等吃完午飯吧,我看你大哥和詩戀也快回來了。”

現在就是一分鍾對她來說都可謂是一種煎熬,如果不是被孩子們牽絆著,她就直接去醫院了:“不了,就他們挺煩人的,麻煩你了。”

“你這孩子還是這麼見外,既然你執意,那就早去早回,這麼多年了,也應該好好聚聚了,詩戀老說很久沒有看到你了。”溫可雲邊說邊將遊伽的行李拿進一間房子裏。

遊伽隻是禮貌性的笑了笑,然後再次俯身子將兩孩子拉到一起:“昊昊,夏夏,媽咪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在家裏要聽大舅媽和姐姐的話,知道嗎?”

“媽咪要去哪裏哦,為什麼不帶夏夏一起去?”語夏十分不理解的搖著遊伽的手臂。

“因為外麵有大老虎,所以你媽咪怕嚇到你。”葉靜晴做了一個鬼臉在語夏麵前晃了一下,然後朝遊伽使了一個眼色。

遊伽會意直起了躬著的腰,繼而拿了包就往外走。然而剛拉開門就正碰上葉離、賀詩戀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迎麵走來,雖然過了六年時間,但是賀詩戀妖嬈嫵媚的身形依然保持得完好,加上新婚的原因,麵上更顯風姿綽約,而葉離經過這六年的催促已經足顯出中年男人的沉穩與精幹,站在最邊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亦是一臉喜悅,兩手抱著衣物,不用想也知道是賀詩戀的未婚夫,隻是他與遊伽想象中的大相徑庭,在遊伽的概念裏憑借賀詩戀的五官應該會找一個相貌相當的男子,但是麵前的男人長相平平,並不太出眾,不過從他的眼睛卻可以看得出來他是怎樣的在意自己這個未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