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老婆轉(1 / 3)

圍著老婆轉

白鷺洲還真不是徒有虛名,幾隻白鷺慵懶地在園中遊蕩,用“優雅”二字來形容它們最為恰當。雖然不是小巧的禽類,卻不似山鷹般銳利和猛烈。細細長長的脖子和啄,簡潔的黑白二色襯著藍天,清新舒展,輕盈又美麗。想象著它們要是張開大大的翅膀,伸開修長筆直的雙腿,就可以在藍天下自由地馳騁了。

沒想到孫夫人居然喜歡這麼大的動物,一般女人都喜歡小巧可愛的。貓啊,狗啊什麼的,越發覺得婆婆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女人。

見七娘來了,孫夫人的臉上盈滿了笑意。“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剛剛有人送了幾個西瓜來,我還惦記著一會兒讓丫鬟給送到紫菱芳洲兩個,可巧你就來了。”

冬天裏能吃上西瓜確實是稀罕物。七娘請了安,接過一塊西瓜吃起來,圍著火盆吃西瓜,這種感覺好爽。

“娘,我想給你織一個羊毛暖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過來問問。”

孫夫人心裏歡喜,“隻要你有這番心意,織什麼顏色的娘都喜歡!還是先給寒生織吧!”

“我正在給二爺織一件毛衣,已經起了頭。毛衣費工夫,一時半會兒織不完。我見娘現在戴的帽子有點薄,出到外麵沒多一會兒估計就凍透了。”

七娘拿出一疊描花圖案來,讓孫夫人選一款喜歡的式樣,又拿出皮尺量了尺寸。

孫夫人想起一件事來,“我剛才讓賬房把我們二房自己的賬本送過來了,得空的時候你也瞧瞧。娘年齡大了,感覺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從心裏往外不想管事了。今晨在靜妙居你也見了,老太太對我一直不待見,有時候一個人想不開的時候,覺得還不如一個姨娘在竇府地位高呢!唉,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就不去說它吧。雖然你才嫁過來沒幾日,總感覺你心裏是個有計較的。老太太的脾氣也差不多能看明白一二,沒事的時候多陪老太太聊聊天,打打牌,多做些個討喜的事情,就先給老太太織個暖帽吧。我呢,關上門咱們都是自家人。什麼說道兒都沒有,隻要你和寒生感情好,一年半載的,我就等著抱孫子了,還圖什麼呢?”

一席話說得七娘心裏暖融融的,婆婆居然把賬本都拿出來讓自己看。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是讓她盡快熟悉賬目,把二房的事情管理起來。真沒想到,婆婆是這麼個通情達理的人,在太婆婆麵前討喜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將來好接老太太的班,掌管甄家大權嗎?

話雖這麼說,大戶人家的事情,往往沒那麼簡單,七娘還沒傻到聽了婆婆的一席話就當真的程度,不過賬本她是要看的。

“娘,七娘沒念過幾天書,賬本未必能讀懂。不過,白天一個人在家,實在是憋悶得慌,就當認幾個字,數幾個數吧。”

婆媳二人正聊著,侯爺的姨太太周姨娘,也就是竇楚生的娘親周豔麗來了。七娘馬上起身讓座,丫鬟給周豔麗上茶。

孫夫人見周豔麗臉上的笑容很燦爛,預感到沒什麼好事。果然讓她猜對了,周豔麗是來借錢的。見七娘也在,心裏高興,新媳婦剛進門,大太太不會當著媳婦的麵給她沒臉吧?

就來個開門見山吧!別磨蹭一會兒,新媳婦再走了。

“大太太,我想了好幾天不好意思開口,我那外甥的病又重了。瘦得皮包著骨頭。前幾天求人在宮裏請了禦醫給瞧了,開了藥方。這藥方裏有兩幅珍貴的藥,一副藥就要五十兩銀子,一個療程要吃十副。”

孫夫人剛才還微笑著的臉陰沉了下來,“前幾天不好意思,今兒個怎麼就好意思了呢?”

周豔麗的臉皮有夠厚,一點也不介意孫夫人的口氣,“誰讓我是他姨媽呢?見這孩子病得可憐,好不容易得了個藥方,能見死不救嗎?”

孫夫人的態度不急不緩,“我記得是兩個月前吧?你這外甥剛生病的時候,我不是借過你二百兩銀子?”

周豔麗白眼珠往上翻了翻,“那不是花完了嗎?大太太也知道,家裏要是有個病人,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多呀。”

孫夫人提高了聲音,“周姨娘說的家裏,是你姐姐家吧?你姐姐是有相公的,外甥也是有爹的,對吧?想必你這樣在外麵借錢張羅給你外甥抓藥,是你姐姐和姐夫也都病倒了,家裏沒人了嗎?”

周豔麗的臉色有些尷尬,“要是有錢,能管大太太借錢嗎?”

“嗯,周姨娘說得很對。我要是有錢,能不借嗎?別說還是你外甥,就是那不相幹的花子來討飯,也會賞幾個小錢。隻可惜,我現在窮得要靠兒子養活,一日三餐都從紫菱芳洲的廚房送過來。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哭窮,姨娘每個月的月例是二十兩,我也不過是四十兩。如果沒人來借錢,我這四十兩銀子也足夠花銷了。不說別人,就說周姨娘你,這兩年管我借過多少次錢?還過一兩嗎?你哥兄弟四個,一個姐姐,一共十一個孩子都是寒生幫著找的事做,這其間搭了多少人情和銀兩,你出過一兩銀子嗎?小子找了事做,還要娶媳婦,管我借錢。丫頭找了事做,嫁人要置辦嫁妝,也要借錢。哥哥的丈人丈母娘生老病死,也要管我借錢。你以為我是銀莊嗎?”

孫夫人巴拉巴拉說了這麼一大籮筐話,周豔麗的臉色愈發難看。

“大太太也不用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什麼花子討飯啦,什麼我哥姐家的孩子都是竇二安排的了。竇二是當表哥的,又有那能力,不求他我還會求旁人嗎?說起借錢的事情,皇上一年給竇二的賞賜都得單獨找個房子來裝,我們隻是給老爺做姨娘的,跟著喝口米湯,餓不死罷了。大太太至於張口閉口的離不開還錢嗎?”

七娘端著茶樽察言觀色,這個周姨娘太可惡!張口借錢的人,借得還理直氣壯,不還錢還有理。竇二給她親戚辦了事,不僅不領情,好像誰欠她的。狗屁表哥呀?一個姨娘那邊的窮親戚,又是下一輩了,一絲血緣關係都沒有,沾得著邊嗎?

孫夫人不耐煩了,“說多了也無用,銀子我是沒有。”

周豔麗不依不饒,“借錢沒有,我來支取侄子周大毛的煤款總該可以吧?”

“周大毛的煤款每月都是在公賬中支取,你該和老祖宗說呀?和我說不上吧?”

“送的媒不是也有白鷺洲和紫菱芳洲一份嗎?我外甥病得要死,借錢沒有,提前支取個煤款怎麼就不行啦?”

七娘總算聽明白了,給竇府送煤的,原來是周豔麗的侄子,叫周大毛。不僅在煤炭裏麵參石頭,還得提前支取煤款。怪不得早晨老太太說起外宅三房,孫夫人那麼激動。有一個胡攪蠻纏的周姨娘,婆婆已經夠受的了,如果再添上個三少爺和一個姨娘,想著腦袋都大。真想破口大罵無恥的周豔麗,生生地還是憋了回去,等拿著周大毛的把柄再收拾這個周豔麗不遲。自己剛過門就罵人,能那麼高調嗎?

由於還在蜜月裏,竇寒生回來得較早。

七娘在小廚房裏忙活了一下午,親手煲了一砂鍋羅宋湯,拌了一盤水果沙拉。這是兩道她拿手的菜,做起來並不費力,隻是湯有點費時。要用文火煲兩個多時辰,西紅柿要完全煲到湯裏,才入味。

重點還不在這兩個菜上,費了她很多腦筋的是那幾隻熱狗。沒有奶油,可以拿奶酪替代。隻是古代沒有電,又不能自動定時,烤麵包要用炭火,火候最不好掌握。搗鼓了兩個多時辰,八隻熱狗終於像樣地碼在了盤子裏。

竇府的飲食很講究,廚師也都是一流的。七娘之所以選擇了沙拉,熱狗和羅宋湯,是想起了鄒忌賽馬那個典故。如果做中餐,七娘即便有點廚藝,能比一流的廚師做得好?那才怪呢!可西餐就不同了,相信在這個年代,沒人吃過西方的漢堡沙拉,更沒人會喝過俄羅斯的紅湯。

果然!

竇寒生的眼睛剛一觸到一桌子的佳肴,就跳過平日裏常吃的菜肴,流連在熱狗沙拉和羅宋湯上。

精心熬製的一砂鍋羅宋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紅依給小兩口各盛了一小碗。竇寒生舀了一小湯匙紅湯放到了嘴裏,真鮮呢,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看那原材料,也就是牛肉和西紅柿,還飄著一點配菜胡蘿卜和甘藍,居然能做得這麼美味可口。

“相公,嚐嚐熱狗的味道,這是七娘發明的,要是喜歡吃,娘子就經常給你做。”七娘拿起一隻夾著鰻魚的熱狗遞了過去。

竇寒生咬了一口,太好吃了!這麼簡單的食物能被她做得如此誘人!又從盤子裏拿起了一隻完整的,仔細端詳著,“熱狗?和狗有什麼關係?”

七娘一下子被他問住了,自己也不知道和狗有什麼關係。“嗯……就像我為什麼叫甄七娘,爹娘起的唄。”

“嗬嗬,按你這麼說,你就是熱狗的娘親嘍?”竇寒生眼盯著熱狗,甫的眼睛一亮,“還別說,有點像狗臉呢,還伸著舌頭。”

在前世裏經常吃漢堡,七娘還真沒注意。經竇寒生這麼一嚷嚷,感覺真有點像。不行,得把這家夥從吃的熱情中吸引過來。“小澤就最喜歡吃我做的熱狗呢!”

提起小澤,竇寒生說,“我給二少爺請的先生,後天辰時上門來。”

“多少錢一個時辰呢?”

“一個時辰二十兩,一次兩個時辰,我已經預付了二百兩,多退少補。”

這麼貴?七娘大跌眼睛,她一個月的月銀才是四十兩銀子,這先生來一次就賺到了。

“小澤從甄家帶來五百兩銀子,讓他花自己的吧。”

竇寒生說,“什麼我的他的,不都是一家人嗎?要不這樣,我把這幾年積攢的體積都交給你管,怎麼花由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