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浮出水麵(1 / 3)

小三浮出水麵

竇寒生這天是晚晚在皇宮裏當值,邁出紫菱芳洲的院門,竇尋已將狼煙牽了出來。

“二爺,剛才在狼煙的馬鞍裏發現了一封信。”

竇寒生眉毛微蹙,什麼人送信居然鬼鬼祟祟地放到馬鞍裏呢?

正值十冬臘月天,雪堵著窗戶,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掛在房簷上。地都凍裂了縫,小北風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滿天飛舞。數九寒天,冰封千裏。整個世界成了隻大冰箱,山冷得在顫抖,河凍得僵硬了,空氣也似乎要凝固起來。

義國侯府離皇宮並不遠,主仆二人騎馬走了不一會兒,從嘴裏、鼻孔裏噴出來的團團熱氣便凝成了一層層霜花兒,凍結在皮帽四周,恰似一頂銀色的頭盔戴在他那凍得通紅的臉膛上。

一進到屋裏,竇寒生就迫不及待地從懷裏掏出那隻信封。信封裏有兩張紙條,先展開第一個,是一行娟秀的小楷。“妹妹,三日後巳時我在興隆寺旁邊的觀音庵門前等你。你一定要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求你了,千萬別不理我。見了麵我給你下跪。切切!”

竇寒生詫異著打開第二個字條,字跡歪歪扭扭,每句裏邊都能見到錯別字,理順了才能猜出完整的意思。

“經過痛苦的折磨才給二爺送了這封信,請原諒奴婢的冒昧。雖然奴婢沒福分一生侍候在二爺身邊,但心裏盼著二爺好,二爺一生能幸福快樂,奴婢死也是願意的。前兒個晚上,二爺和二奶奶從外麵回來後,奴婢在抄手回廊上拾到了這張約會的便箋。次日,二奶奶就背著二爺審訊紫菱芳洲的所有丫鬟,聲稱丟了一張秦府裏海藻姑娘送的祖傳秘方,著急的程度溢於言表。奴婢思量了好幾天,猶豫著是否把這張便箋交給二奶奶?結果還是不敢拿出來。二奶奶雖然過門不久,心黑手辣紫菱芳洲的下人無不知曉。奴婢既然掌握了二奶奶的秘密,小命自然難保。本想把便箋毀掉,又實不忍心看著二爺被一個庶女出身的女人耍弄。便箋上所述三日後辰時,就是明天。奴婢的使命完成,其餘的都交由二爺處理。”

竇寒生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按這封匿名舉報信上所說,這封約會的情書是去薑府那天晚上回來掉在抄手回廊上的。他當時摟著七娘的肩膀,兩個人是一溜煙跑回到主房裏去的。這個丫鬟不像是在撒謊,七娘審問丫鬟的事情,隻要找個丫鬟一核實,也就清楚了。

這個約會七娘的男人會是薑銀嗎?可能性是有的。為什麼薑銀收了那對純金貔貅,返還了一萬兩銀票,當時自己還分析得頭頭是道。竇寒生裂開嘴苦笑了一聲,也許人家薑銀是隻要人不要錢呢!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蕭薔的禮品被退還,甄七娘的被收下了,還送回來一盒點心。薑銀好色,朝廷上許多人都知道,自己怎麼就忽略了這一層呢?

悶悶地又想了一會兒,蕭黎也有嫌疑。也許那天在興隆寺裏,有竇舞陽在場不方便,蕭黎寫了個便箋偷偷地塞給了她呢?不管怎麼說,明日辰時要派人去觀音庵門前走一趟!

竇寒生越想越窩火,火氣直往胸口上竄。當即把竇尋叫過來,安排了次日的行動。

天剛蒙蒙亮,竇寒生就回到了義國侯府。紫菱芳洲裏靜悄悄的,院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新來的李岑和兩個小廝戴著狗皮帽子正推著雪橇掃雪。

竇寒生沒有回臥房,直接奔廚房去了。何巧姑見了二爺立即慌了手腳,她在甄府裏的時候,原本就是個負責灑掃的執事,到了義國侯府裏換成廚房的執事,惴惴地心裏像揣了個小兔子,生怕別人看出她對廚房外行。七娘昨天又教了她幾道菜的做法,一再鼓勵她執事不是廚師,起到領導作用就行了。可她心裏還是沒底,想抓緊提高廚藝,早早地起床了。

竇寒生吩咐巧姑炒幾道小菜,溫上一壺酒,送到西次間裏去。巧姑拿起那單子一看,都是自己常做的家常菜,心裏就有了底氣。

不一會兒,滿滿一桌子菜就擺好了,一壺燒酒也端了上來。廚房裏的婆子們都暗自詫異,從來沒見二爺早起就喝酒,這是有啥喜事了嗎?就又在單子外加上了兩個下酒的小菜。

丫鬟們陸續也起床了,竇寒生派豆莢到石榴院裏請三爺竇華生。自從華生回府裏來,兄弟兩個還沒在一起吃過飯。

七娘洗漱完畢,聽杏兒說二爺和三爺在西次間裏麵喝酒,心裏就有點犯嘀咕。這魚餌放出去兩天了,丫鬟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林嬤嬤也暗中查詢了,沒人拾到過紙條。唯獨竇寒生反應強烈,大清早的起來喝酒。兄弟二人正聊得暢快,醉眼朦朧的,互相拍著肩膀。

“相公,別喝得太多了,對身體不好。再說,頭一次請三爺喝酒,要是喝醉了,三奶奶是要見怪的呀。”七娘柔聲細語地說道。

竇寒生乜斜著醉眼望著七娘,多久沒聽到她這麼溫柔地說話了?這是要去做虧心事心裏有愧呀!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竇寒生問道,“娘子今天白天有什麼安排呀?”

七娘回答道,“我和顏姨娘約好了要到觀音庵裏去上香,相公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呢?”

到觀音庵裏去上香?是去會情郎吧?竇寒生心裏恨恨的。“我就不賠你去了,我在家裏和老三喝酒。”

“相公,你還想喝一天嗎?三爺不要學你二哥,自己的身體,心裏要有個數。”

竇華生也喝多了,隻會咧著嘴傻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讓胡翠花也和你們一起去廟裏上香吧,她一直都想在觀音麵前求子。”

七娘的語氣已不像剛才那麼柔和,“哼,我看你是想把三奶奶支到外麵去,你們哥兒兩個隨便喝吧?”

竇寒生嘻嘻地笑著,“娘子太了解男人的心思了。”

這話啥意思?七娘白了竇寒生一眼。這廝今天絕對是有問題!平白無故的,吃什麼醋呢?從結婚到現在就沒少吃閑醋,就是那天去薑府,硬讓她穿孫夫人的大氅。

竇寒生就拉了七娘的手,依舊嘻嘻的笑,一幅醉酒的模樣,他想最後再好好看看七娘。“娘子,我要是喝多了,你真的心疼嗎?”

當著三爺的麵拉拉扯扯的,七娘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另一隻手把竇寒生的手拿掉。“相公,我心疼你。”

用過早膳,七娘給四個丫鬟分派任務。

“我今天要和顏姨娘一起到觀音庵去上香,杏兒跟著我去,紅依留在家裏照顧二爺。珊瑚!上次分派給你繡的荷包是不是繡完了呢?你也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觀音庵吧。豆莢!你今天上午把手中的活先放一下吧,先侍候二爺,等下午我和杏兒回來你再接著做活。”

珊瑚的表情不太自然,張了半天的嘴終於開口了,“回稟二奶奶,珊瑚昨天來了葵水,可能是著了涼,肚子一直在疼。要不讓豆莢姐姐陪二奶奶去廟裏麵上香呢?”

一直風平浪靜的水麵,終於有魚兒要上鉤了。

七娘關切地望著珊瑚,“肚子痛得厲害不?要是實在難受,就休息一天。我一會兒讓巧姑給你煲一甕熱湯喝。”

珊瑚感激地望了七娘一眼,“多謝二奶奶關照,珊瑚但凡要是能動就會自己找活幹,不會躺在床上的。”

七娘又對紅依說,“珊瑚有病,你就多擔待些,別人她幹太重的活。”

顏如玉已經在靜妙居老太太的房中等候七娘了,不知道說了什麼討喜的話,逗得老太太嗬嗬地笑。七娘給竇母請了安,對竇母說了二爺請三爺喝酒的事情。老太太笑著說,“看到他們兄弟和睦,我這個當奶奶的打心眼裏高興呢!”

七娘趁機說道,“三爺還真是個疼媳婦的呢,聽我說要和二嫂到觀音庵裏去上香,讓我們帶上三奶奶一起去,還說要到觀音庵裏求子。”

竇母見七娘一點也沒有嫉妒的意思,反倒樂嗬嗬的,比她婆婆孫夫人可強多了,就喚了個丫鬟,到石榴院裏去請胡翠花。

顏如玉深悉竇母愛打牌,隻是平日裏人手湊不夠,今見胡翠花要來,他們妯娌三人,再加上竇母,正好湊成一局。就對七娘說道,“這天也不早了,我們要是現在出發去觀音庵,不當不正的,午膳也沒法用了。不如我們妯娌三人陪老祖宗打一會兒牌,用過了午膳,就出發往觀音庵去也不遲。”

七娘正想找理由拖延時間,顏如玉就提了這麼好的一個建議,忙誇顏如玉的主意好。

竇母笑罵顏如玉,“你這猴精!自己想玩牌,偏偏說要陪著我!”

顏如玉就像扭股糖似的膩在竇母的身上,“老祖宗陪我們妯娌三人玩牌好不好?好不好呀?”

竇母的嘴裏缺了一顆門牙,本不願意大笑,無奈又被顏如玉逗得咧嘴笑了。不一會兒,胡翠花就穿戴整齊地到了靜妙居。頭一次這麼齊全,三個孫子媳婦陪著老太太玩,老太太還沒等開始玩,就先賞了每人一件大氅。“這些顏色以前都是我最喜歡的,現在老了都穿不得了。皮毛都是上好的,就賞給你們。”

顏如玉的是一件五彩洋緞通袖長襖,給七娘的是一件銀鼠貂毛大氅。唯獨給胡翠花的是兩件,一件是灰鼠長襖,外加一件石榴花的灰鼠皮裙。

老太太的衣裳,不僅皮毛都是上好的,做工也極其考究,保存得像新的一樣。能舍得拿出來送人,可見對三個孫媳婦的喜愛程度。

竇母說道,“如玉和七娘都不是那小心眼的,我為何給三奶奶兩件,給你們兩人各一件呢?總是覺得三少爺這些年在塞外不容易。成婚的時候也倉促,竇家也沒出什麼聘禮,就把媳婦娶回來了,真是委屈了翠花了。三少爺以後要是有犯渾的時候,你又沒有婆婆,就找奶奶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