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鼎立新格局
“你不會去!”竇寒生夾了一塊鹿肉放到嘴裏。
“何以見得?對我那麼有信心嗎?”七娘輕挑著眉毛。
竇寒生冷哼了一聲,“不是對你有信心,是我量你也不敢!”
這人霸道的臭毛病是改不了了,七娘不理他,撚起一小塊酥餅放到口中。還有一個疑問,憋在心裏難受死了。“你讓薛嬤嬤給珊瑚驗身的時候是否想過,萬一珊瑚和別的男人有染,已經不是老女人了,怎麼辦?”
竇寒生朝七娘翻了一下白眼,“你相公是幹什麼的呀?這點心裏問題再搞不懂,豈能是皇宮侍衛出身呢?珊瑚把她一生的命運都押在我身上了,即便是老女人也未必能當上通房,何況再破了身?可能嗎?”
“嗯,有道理。”皇宮侍衛,相當於前世公安從業人員。七娘本想換個話題,竇寒生端起酒杯,“娘子,再碰一杯!”
七娘說,“你以後要改改喝酒的方式,不能一杯杯地喝幹,對身體不好。冬天也不要喝冷酒,進到肚子裏要用五髒六腑去暖它,時間長了會生病的。”
竇寒生剛才本想說,昨天他安排了竇尋帶人到觀音庵。按著原計劃,是要把這對出軌的狗男女悄悄地幹掉,然後再殺了那奸夫全家。卻見七娘微蹙著眉頭,目光中帶著幾分羞怯,瀲灩的紅唇一抿,露出幾分溫柔來。竇寒生的話也就沒忍心說出口來。如果當真把真相對七娘說了,她準會恨恨地回應他一句,“我哪有你狠?”
七娘說冬天不要喝冷酒的話,竇寒生心裏很受用。不僅是道理上讚同,也有一份稍微的感動。很小的時候,他對理想中的媳婦就有個標準,溫柔賢惠,會說男人喜歡聽的動人的情話。七娘過門後真令失望,她連裝一裝都不肯,從她嘴裏說出的話,一定是有用的,比如說剛才說到喝酒,還有那天望著他體己錢那貪婪的目光。
真是近朱者赤,竇寒生感覺結婚沒多久,自己在慢慢地改變。要在過去,珊瑚寫的那份情意綿綿的情書,一定會打動他。一個女孩子默默地愛著他,又肯為他奉獻一切,怎麼能不讓男人動情呢?
可是現在,他開始喜歡生活的細枝末節和點點滴滴,而不是好聽的情話。就說甄家四娘求救的事情,開始的時候,七娘瞞著他隻字不提,他心裏有氣。但後來,見七娘很堅決的沒去觀音庵赴約,顧及手足之情又派李岑去了。字條丟了之後,她私下審訊丫鬟的做法,也能看出她對自己名譽的在意。這是個獨立堅強的女子,自己能處理了的事情,她不想向相公求助。還有一層就是,她也不想把甄家的齷齪擺到桌麵上來說。這一點上小兩口的想法不謀而合,就拿孫夫人來說吧,竇寒生對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幼年喪母,這份養育之恩,他是要感激一輩子的。可是,幼年時許多不愉快的過往,也在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陰影。他當然知道孫夫人養育她是有原因的,有條件的,有一天他翅膀硬了,展翅高飛後,是要有所回報的。
臥房四角的蠟燭都熄滅了,隻在炕邊的五鬥櫥上留了兒臂粗的蠟燭。微弱的光線下,竇寒生臉上的輪廓稍微模糊。清澈的眼睛也多了幾分的朦朧,平日裏棱角分明且冷峻的一張臉也在溫熱的氣息中化開了似的。“你在怪我今天的家法用得太狠嗎?”
七娘使勁地搖搖頭,將頭靠在竇寒生的的肩膀上。後院女人們的爭鬥,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她不想偽善地在他麵前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調皮地一笑,“你後悔了?”
竇寒生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後悔什麼?我是怕你不高興!你是我老婆,沒人能傷害你。”
七娘仿佛聽到了人事間最美麗的情話,比喝了蜂蜜水還要甜膩。“包括你嗎?”
這個女人不好對付,竇寒生說,“你要乖乖地才能包括我。”
七娘在心裏腹誹著,本來好好的話又讓這廝加了個附加條件。難能可貴的溫馨時刻,她的注意力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出嫁後,第一次遭遇小三,這小三被鬥死了,按理說她該高興才對。可是,她心裏沒有喜悅。在小三的問題上,必須從爺們自身的教育下手,才能防患於未然。許多女人就錯在這裏,自己的爺們不停地在外麵沾花惹草,她心裏最憎恨的卻是那小三,方向性錯誤。
這個時候教育男人未免有點煞風景,可七娘實在是忍不住了。“二哥哥,如果今天這事情不是發生在珊瑚身上,而是你喜歡的一個女孩子,結果會怎麼樣呢?”
竇寒生大手一撈,把她攬在懷裏,最喜歡看她吃醋的模樣。小眉頭緊鎖著,小腦袋裏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想說什麼就說,別拐彎抹角的!也別叫我二哥哥,就叫我寒生好了。”
七娘偎在那溫暖的懷抱裏,轉了轉眼珠,“雖然我很堅強,可畢竟是女人啊。凡是女人,都會有小心眼的。寒生你,人長得帥呆了。”話一出口就覺得失言了。
“帥呆了是什麼意思?”竇寒生問。
“我想說你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有許多女人一見了你就會看呆啦。”
竇寒生摸了摸七娘的小腦袋,“有那麼誇張嗎?我怎麼沒覺出來?接著說。”
七娘繼續說,“你不僅長得一表人才,做事還如此有能力,肯定會有女孩子會惦記你。常言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比如說有個小賊一直想偷我娘家的……”剛想說自行車,覺得不對,改口道,“想偷甄家的豪華馬車。”
竇寒生來了興趣,“後來怎麼樣?那麼大個甄府他怎麼偷的?”
沒理解這個故事的寓意,七娘根本不關心怎麼偷的,就想說這個賊一直惦記著馬車,功夫不負有心人,就被他偷去了。可竇寒生偏偏是個實心眼的,很想知道這豪華馬車到底是怎麼偷去的。
七娘說,“甄家的馬車不用的時候總是有專人管的,那天管馬車的家丁一時疏忽,被那賊鑽了空子,馬車就被偷去了。”
竇寒生很失望,太簡單了,這哪裏是什麼故事呀?“這就完啦?”
“完了。”七娘說。
竇寒生的腦瓜兒畢竟是聰明的,轉眼間就明白了七娘的小詭計。伸手捏住那小巧的鼻子,七娘隻得張著嘴喘氣。“我就是你的豪華馬車,你可要看管好了,別讓賊偷去哦。”
七娘從竇寒生懷裏掙脫出來,“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你想累死我呀?”
竇寒生伸手掐了掐七娘臉蛋上的肉,“說著說著又急了。我又不是馬車,看你說的,又賊偷又賊惦記的。還有什麼打盹的老虎,母老虎吧?”
“我要是母老虎就好了耶,我哪裏有那本事看住你呢?想從根本上杜絕珊瑚的事情再發生,主要靠你自己警惕性高呢,可千萬不能讓別人占了便宜去。我還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呢,哪有那閑工夫總盯著這事兒呢?對不對?”
竇寒生鳳眼裏都含著笑意,黑瑪瑙般的眸子盯著七娘的臉看。嘴角好看地翹成一個弧形,可能是聽到被別人占了便宜的話,忍不住裂開嘴笑。這廝太有魅惑力,別說小三,就是七娘本人也經常被他迷惑。
每當七娘癡迷地望著竇寒生的臉,小腦袋裏的腦細胞不再高度活躍的時候,在竇寒生眼裏才是最可愛的。親密的呼吸聲落在耳畔,微微地有些癢,彼此聽得到心跳聲。
七娘縮了鎖,渾身一緊,她對竇寒生的粗暴已經慢慢習慣了,認為下一個動作自己就會被扔到錦被上去。卻不曾想那頎長的身體傾斜過來,他的嘴唇壓下來輕輕地落在櫻紅得唇瓣兒上,她的心裏又是一緊,慌亂的捉住了他的手臂,男人的氣息就鋪天蓋地的侵襲過來。
翌日早晨,七娘準備打賞。在珊瑚事件中,三個大丫鬟表現都非常出色,另外還有李岑和何巧姑夫婦。
杏兒和紅依早就該獎賞了,三天回門在甄家,智鬥喬四家的,兩個丫鬟功不可沒。杏兒還單獨去過一次藥鋪,搞清楚了赤豆桂圓蓮子粥裏麵下的是避孕藥。
昨天在書房門前,當竇寒生衣衫不整朦朧著睡眼走出來的時候,杏兒和紅依毫不畏懼,隻要七娘一聲令下,兩個小家夥隨時會撲上去。還有晚上吃飯時,竇寒生根本就指使不了她們兩個。
巧姑非常勇敢,居然破窗而入堵住了珊瑚的嘴。李岑呢?幸虧竇寒生派的人及時感到,不然小命早沒了。
獎賞有輕有重,分為三檔。杏兒和紅依一等,李岑和巧姑二等,豆莢三等。采用背對背的紅包式的,除此之外,七娘為五個人又準備了高檔的衣料,開始做過年穿的新衣裳。
豆莢接過了紅包眼淚汪汪的,“珊瑚這是何必呢?跟了二奶奶這麼好的主子,是上輩子積得的福分呢!好好的日子卻不知足。我思量和她姐妹一場,昨晚把她的衣物還有這幾年存的銀子打了一個包裹,想給她嫂子送去,聽執事說她嫂子的娘病了,告了長假回去侍候病人。”
豆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七娘打斷了,“珊瑚的嫂子是誰?”
豆莢答道,“珊瑚的嫂子姓李,在大廚房裏做事。”
終於把一團亂麻理出頭緒了。赤豆桂圓蓮子粥裏的避孕藥是孫夫人指使珊瑚的嫂子幹的。原認為珊瑚能當上竇寒生的通房,給她通風報信。沒曾想事情發展成那樣。珊瑚如果被趕出義國侯府,姑嫂二人一見麵,要是說起下藥的事情,珊瑚又是那樣的性情,難免拿這件事情要挾孫夫人,孫夫人就不想讓她活下去了。
但是,孫夫人下藥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呢?七娘不生孩子對她有什麼好處?還是搞不懂。搞不懂就先放著。
竇寒生這天是下午當值,一清早又去後花園裏練武。七娘打賞完畢,從鐵力木春櫃裏拿出二房的私帳,一頁頁仔細地研讀起來。讀到煤炭這一項,發現進貨的規律是三到四天一次。最後一次進煤距離現在整整七天了,是因為賬本在自己手裏賬房先生沒法上賬,還是這七天就沒送煤呢?
正讀得起勁,竇寒生練武回來了。杏兒和紅依布上了早膳,小兩口用過早膳就要到白鷺洲和靜妙居去請安。
白鷺芳洲裏,林嬤嬤正在院子裏指揮小廝們搬運水果箱子,一大清早,皇宮裏就賞賜了幾十箱子水果,林嬤嬤正按照孫夫人的指示,派小廝送給靜妙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