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過招(下)(1 / 3)

婆媳過招(下)

竇寒生的眼裏閃著亮光,“你真的能贏豆莢?”

豆莢的棋下得不是一般的好,棗花隻贏過她一次。而且還是兩個人下得久了,豆莢不耐煩了,故意讓她贏一把。棗花見竇寒生瞪著一雙烏黑的鳳眼看她,心裏就巴望馬上和竇寒生下棋,再一邊喝茶。心裏美滋滋的,也就點了點頭。

竇寒生忽地站起來,“棗花你現在就去,到上房裏把豆莢叫來,棋逢對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今天倒是要見識一下。”

怎麼會是這樣?竇寒生不和她下棋,卻要看她和豆莢下棋?隻是大話已經吹出去了,也沒法收回來。棗花悻悻地站起身來,兩眼茫然地走出書房。

到了上房,豆莢依舊在和小丫鬟繡花。見棗花兩眼直勾勾地走進來,身上穿著貼身的鵝黃色褙子,頭上還插著一枚蝴蝶珠釵。“豆莢姐姐,救救我吧!”

豆莢一見這狀態,心裏一驚,忙命兩個小丫鬟到走廊裏去。關上門拉起了棗花:“妹妹快起來說,咋穿成這樣呢?這是從哪裏來呢?”

棗花見事已至此,也不能瞞著豆莢,就把她怎麼給二爺表演茶道以及怎麼誇口下棋贏了豆莢的事情說了。

豆莢說道:“妹妹你好糊塗呀!二爺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嗎?珊瑚是怎麼死的?那時候你還沒到紫菱芳洲來,也沒在院子裏觀刑,要是見了,借一個膽子給你也不敢。”

棗花原本就和豆莢一起在靜妙居服侍過竇母,兩個人很熟,就把大太太怎麼送茶具又送衣裳的事情說給豆莢聽。

“豆莢姐姐,棗花真的很後悔!現在隻有你能幫妹妹的忙,妹妹的小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二爺讓我叫你去書房下棋,你就讓我贏兩把好不好?”

豆莢一聽這話,臉沉了下來,“你以為二爺是那麼好糊弄的嗎?珊瑚不就是想糊弄二爺才丟了小命的嗎?要是別的事情姐姐能幫你,這事兒實在是幫不了呀!”

棗花渾身直打哆嗦,“姐姐要是不幫我,棗花就死定了。”

豆莢愁得在地上來回踱著步,“我們兩個現在必須去書房了,二爺讓你回來叫我,這麼半天還叫不來人,肯定會起疑心的。”

棗花說道:“姐姐要是不答應我,妹妹就不起來!”

豆莢哭笑不得:“是你自己闖的禍,還賴上誰了不成?快起來吧,我答應你慢慢下,也許正下著棋呢,二奶奶就回來了,也就分不出勝負了。”

棗花一想也對,隻能抱著僥幸心裏了。

豆莢和棗花一起帶著兩個小丫鬟去書房,竇寒生還是坐在書案上看書。棗花慘白著臉,生怕竇寒生看出她表情的變化。還好,竇寒生的表情淡淡的,隻說了句,“你們兩個現在就開始下,讓兩個小丫鬟觀看,下完了一局叫我。”說完,又埋頭去看書。

棗花方寸已經亂了,還哪裏有心思下棋?豆莢本想多磨蹭一會兒,怎奈有兩個小丫鬟看著,其中一個又是懂棋術的。隻能速戰速決,第一局,棗花很快就輸了。輸了一局,棗花的心理狀態就更差了。雖然平日裏棋術比不上豆莢,卻也沒差很多,結果連最簡單的步驟都走錯了。

第二局快下完的時候,竇寒生從書案上站起來,走到棋桌旁。隻瞅了一眼棋盤,臉色就變了。豆莢執白棋,棗花執黑棋,那黑棋走的,比七娘的水平還要臭。

竇寒生意識到,剛才棗花穿著春裝,又表演茶道,又談下棋,是赤果裸的誘惑。他這人生平最煩被別人設計,為什麼要處死珊瑚?就是不想紫菱芳洲開了這個先例,丫鬟們一個個在他麵前躍躍欲試。

“快滾到回廊裏跪著去!”

竇寒生隻看了她一眼,棗花就打了個冷顫,好像有人把刀駕到了脖子上。她一刻也不敢停留,沒說要她的小命,隻說讓她到回廊裏跪著去,撒腿就往回廊裏跑。

七娘帶著白鷺洲的小丫鬟先回到了紫菱芳洲的上房,居然一個人影都沒瞧見。兩個人又奔著書房去了,剛走到回廊,就見到棗花迎著寒風跪在回廊裏。

“二奶奶,求二奶奶救救棗花呀!”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告訴了棗花的娘。棗花娘見了七娘,哭喪著臉說道。

七娘臉上帶著微笑,“什麼事兒娘們兩個哭成這樣了?”

棗花娘說:“二爺在書房裏讀書,棗花進去送茶,都怪棗花在二爺麵前吹牛,說她比豆莢下棋好,結果兩盤都輸了,二爺惱了,就罰她下跪。”

事情就這麼簡單嗎?七娘心裏自然明白。這種事情不是看著就能解決問題的,就是防備得再嚴,也會有人生事。剛才孫夫人那奇怪的舉動,她已經看出了端倪。通過珊瑚的事情,七娘已對竇寒生的人品有了信心,他不是那好色之徒。

不過孫夫人並不聰明,上次就是因為珊瑚,讓他們母子疏遠。這次棗花事件,能讓竇寒生更看清孫夫人的嘴臉。兒子和媳婦感情好,當母親的不應該高興才對嗎?哪有母親以破壞兒子的幸福為快樂的?

七娘以為竇寒生在書房裏,進了書房,見豆莢帶著兩個小丫鬟正在收拾書案和茶具。

“回二奶奶,二爺去二門接湯禦醫,估計就要回來了。”豆莢說道。

說話間竇寒生帶著湯禦醫回來了,竇寒生說:“我讓湯禦醫到白鷺洲給孫夫人瞧瞧病,順便在藥裏加一劑安神的藥。”

什麼是安神的藥?就是現代的安眠藥呀。七娘心中暗喜,竇寒生並不是真要請湯禦醫給孫夫人看病,是要讓孫夫人蒙頭大睡,七娘就不用受折騰了。

竇寒生吩咐一個小丫鬟先帶湯禦醫去白鷺洲,然後從多寶閣上取下了一套紫砂壺,他要親自為七娘沏茶。

夫妻二人在書幾旁的矮榻上坐了,片刻功夫,豆莢送了開水進來。竇寒生開始淨手烹茶。七娘不錯眼珠地望著凝神泡茶的爺們,眉眼舒展開來。派湯禦醫到白鷺洲幫助她解圍,親手烹茶給她喝,罰蠢蠢欲動的小三下跪。這樣的支持,怎能讓七娘身心不舒暢?

書房內茶香繚繞。

竇寒生對七娘說:“棗花交給你處理,你走的時候不是說好的要打賞,不好的要懲罰嗎?想怎麼罰就怎麼罰!”

七娘讓豆莢把棗花叫進來,“棗花,二爺罰你跪著,這大冷的天要是跪一夜也就凍死了,你就跟我到白鷺洲跪著去吧,怎麼說也是在屋裏,至少暖和點吧?”

棗花跪在地上叩頭。

喝完茶七娘就帶著湯禦醫和棗花一起去白鷺洲。

一會兒工夫,方子寫了出來,七娘親自過目,不過都是些平和的補藥。湯禦醫卻很鄭重地交待七娘,一定要按時服用夜裏也要服用三次,病情才能盡快好轉。要去抓藥的時候,湯禦醫又在上麵添上了一筆,七娘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加入了一味黃蓮,就知道是竇寒生吩咐湯禦醫搗鬼,很合七娘的意。

送走了湯禦醫,藥飛快地配好了,七娘親自熬藥。盛了滿滿的一大碗遞給孫夫人,孫夫人隻喝了一口,就皺緊了眉頭,臉也黑了,推開了藥碗。

七娘說,“大太太不吃藥怎麼能好呢?”

孫夫人問,“換了方子了?還用原來的方子吧。”

七娘笑了,“大太太病了,吃什麼藥不是你我說了算,是要大夫說了算,對不對?棗花!”

棗花原本在外屋地上跪著,聽七娘喊她,慌忙地進屋來,“二奶奶有何吩咐?”

“大太太吃藥,嫌苦,我剛才嚐了一口,也不苦呀?能不能是大太太病了,嘴裏沒滋味,吃什麼都感覺苦呢?”

棗花拿起那隻大碗就喝了一口,看七娘那眼神,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大太太,這藥不苦。”

剛才孫夫人見到棗花的一刹那,就知道她的計劃又泡湯了。聽七娘說:“棗花,你還到外屋裏跪著去!你娘也是,怎麼給你做這麼一套衣服,好好的丫頭,穿得像唱戲的似的,你覺得好看呢?好不好看先不說,冷吧?”

棗花點點頭,“我就說我穿不了這套衣服,太瘦,梨花偏說不瘦。”

孫夫人在旁邊就有點受不住,又不能說那衣服是她送的,臉上的笑容就很尷尬。“棗花怎麼了?要到外邊下跪呢?”

七娘也不言語,還是棗花自己說了,給二爺送茶,然後吹牛,下棋,最後被罰跪。

七娘說話了,“二爺那脾氣就是這樣,最煩有人在他麵前整事兒。虧了我及時地趕回去,不然棗花在回廊上跪一夜,就是凍不死,也隻能剩半條命了。”

孫夫人尷尬得沒話說,七娘像哄小孩子似的哄她喝藥。畢竟是當婆婆的,也不能當著媳婦的麵太任性。孫夫人就說等藥涼一涼再喝,心裏想尋個機會把藥倒掉。怎奈七娘不給她這個機會,一直在旁邊守著,她也隻得把藥喝掉。

勉強地捏著鼻子喝了,胃裏嗓子裏都是苦味,難受得隻想吐。轉眼間七娘又燃起了火爐,扇著扇子開始熬藥。

因為這藥太苦,孫夫人實在不想喝第二碗,就開始對七娘發脾氣。七娘半點怨言也沒有,臉上依舊微笑著熬藥。到了湯禦醫吩咐的時辰,七娘又把湯藥端上來給孫夫人喝。隻是好言相勸著,拿出蜜錢兒給孫夫人就著湯藥吃。孫夫人的斥責聲院子裏的下人都聽得到,心裏自然對七娘產生了同情。這婆婆不好侍候呀,媳婦那麼孝順,白天晚上的侍疾,卻還要挨婆婆的罵,誰人品咋樣心裏也就都有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