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七娘泡妞
竇寒生飯都顧不上吃,小兩口更了衣匆忙地乘上了馬車。在馬車上竇寒生一直握著七娘的手,七娘也把竇寒生的手拉到她的腿上,把另一隻柔軟的小手覆蓋在那隻大手上。
雖然一路上沒有說話,但從彼此的眼神中分明能讀出來自對方的安慰和鼓勵。不會有事,隻要夫妻同心協力,一切都會順利地過去的!
大約半個時辰的路途,馬車在賈府的門前停下了。竇尋從前邊的馬車先下來,掀開七娘的驕簾,按事先研究好的,竇寒生不下車,在馬車上等著。七娘抬頭望見街南邊蹲著兩個大石獅子,獸頭大門,正門緊閉著,上麵掛著一個牌匾,天色太黑,匾上的字跡模糊不清。
竇尋上前拍打大門,從角門裏出來一個賈府的家丁,竇尋塞了一個荷包給他,家丁推辭了,“小的無功不受祿,賈老爺不在家。”
“不在家?你知道賈大人去哪裏了嗎?”竇尋問道。
“賈老爺生病了,在朝廷上告了假,下午乘車到臨溪鄉下老家養病。”家丁回答道。
竇尋和七娘悻悻地回到了馬車上,道:“我們用不用連夜趕到賈府臨溪老家呢?”
竇寒生搖頭:“不用,按理說賈旺的行蹤,一個守門的家丁何以知道得那麼清楚?再說,賈旺上午才去義國侯府送銀子,下午就病了?能這麼巧嗎?”
七娘問道:“依二爺的意思呢?”
竇寒生壓低聲音道:“賈旺就在京城裏,有可能就在賈府裏!賈明成在我們手裏,腦袋都要沒了,老子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離開京城嗎?”
竇尋憤憤地道:“賈旺這隻老狐狸太狡猾了,在沒找到他把銀子送回去之前,賈明成我們不能審,以免他狗急跳牆,咬二爺一口。”
竇寒生冷笑道:“賈旺也是這麼想的呀,不審就不能下大牢,下到大牢裏再逃跑機會就小了。竇尋,你現在就去安排,把賈明成單獨看守起來,別按慣常的程序羈押。皇上已經下了特許令,隻要不讓他跑了,怎麼羈押我們自己說了算。”
竇尋應了一聲去了,竇寒生和七娘乘上馬車走在返回義國侯府的路上。七娘目光有些黯淡,在心裏痛罵賈旺,這個老不死的,這不是要竇寒生的命嗎?“明日早晨我們再到賈府來看看?”
竇寒生道:“沒用,賈旺這是躲著我們。他認定了銀子在我們手裏,我們就不敢把賈明成交出去。在賈明成被放之前,他是不會露麵的。”停了一下,又說道:“也許憋上幾天,賈旺會出來。我們既不往衙門裏交人,也不放人,看他急不急!”
七娘歎了一口氣,“憋他這幾天,我們自己也憋得難受呀。”
竇寒生柔聲地說道:“讓娘子跟著上火了。”
七娘笑了,“看相公說的,二爺不是比我更上火嗎?”
兩個人回到紫菱洲,七娘讓巧姑把飯菜重新熱了。怕竇寒生上火吃不下去,七娘取了一瓶果酒,陪著竇寒生一起吃。
竇寒生道:“沒事,娘子不用擔心,過去類似的事情也經曆過,隻是怕娘子上火,才沒有說。飯還是要照常吃的,不然怎麼有體力和精神對付賈旺?”
七娘本想給竇寒生寬心,反而是竇寒生寬了她的心。一縷清柔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鍍了銀。月光像一匹銀色的柔紗,從窗口垂落下來。
七娘把酒在火爐上熱了,小兩口對飲了幾盅,吃著精致的小菜。三更敲過了,都有了困意,更了衣相擁著上了床。擁抱在對方懷裏,不一會兒就被睡意席卷了全身。
心裏有事還是睡不踏實,雞剛叫了一遍,七娘就起來了。她見竇寒生還酣睡著,躡手躡腳地起了床。紅依已經起來了,小聲地對七娘說,“竇大人和陸大人都來了,在西次間裏等著呢!”
七娘快速地洗漱了,披上了一件夾襖來到西次間。
竇尋道:“二奶奶盡管放心,賈明成已經秘密地羈押好了,陸大人有重要的情報要彙報。”
陸蒙說:“昨夜竇尋把情況都和在下說了,在下有一個想法,等著賈旺自己著急了來找我們,是個好辦法。但是,如果賈旺的心裏素質極好,拖上個三五日,我們是等不得的。人犯從濟水帶回來了,私自羈押一兩天我們是有權利的。三日以上是不行的。”
七娘急忙問道:“依陸大人的意思呢?”
“在下聽說賈旺還有個小兒子叫賈明功,和賈明成完全不一樣。平日裏不學無術,鬥雞走狗,尋花問柳,生意上的事情一竅不通。賈旺對這小兒子無可奈何,也就隨他去了。”
七娘點點頭,“依陸大人的想法是把賈明功逮起來逼賈旺出來嗎?”
陸蒙笑道:“二奶奶不懂官家的事情,賈明功又沒犯罪,我們是沒權抓捕他的。”
竇尋聽明白了,“陸大人的意思是要誘騙賈明功把銀子收回去嗎?”
陸蒙道:“對!老子送銀子到義國侯府,又沒有經過二爺的手。二奶奶把銀子還給兒子,再取個證據在手裏握著,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七娘道:“這個主意好!賈旺這個老狐狸裝神弄鬼地躲起來,我們還不找他了!”
陸蒙道:“隻是他小兒子賈明功行蹤也不固定,一會兒二爺起床後我們研究一下行動方案,看看怎麼把他誘惑出來。”
三個人正研究著,竇寒生柔著惺忪的睡眼進來了。
七娘看時辰還早,不用太著急,就是馬上研究出方案來也得等天亮再行動吧?命紅依沏了茶水端上來。
四個人圍坐在平日裏吃飯的餐桌上喝茶,竇尋道:“聽說賈明功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萬香樓。”
陸蒙問:“知不知道大約多長時間去一次呢?我們隻有兩天的時間,他要是連著幾天不去,豈不遭了?”
竇尋搔了搔頭,道:“好像說去得毫無規律,心血來潮就去,或者有了新掛牌又出眾的女子的時候也會去。”
竇寒生揚起手來在空中頓了一下,“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二奶奶肯不肯。”
竇尋和陸蒙都以為竇寒生是要七娘去萬香樓裝扮成新掛牌的女子,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能讓二奶奶去那樣的地方。”
七娘望著竇寒生:“說來我聽聽。”
竇寒生道:“七娘女扮男裝去萬香樓找賈明功,陸蒙作臥底比較老道,你們兩個裝扮成兄弟在萬香樓侯著。”
七娘答道:“這有什麼不肯?裝扮成男子又不會被男人騷擾。”
竇寒生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不是還需要一個誘餌引誘賈明功上勾嗎?”
三個人一齊望著竇寒生,急切地想知道這個當誘餌的人是誰。
竇寒生有些不自在地望著七娘,“我怕二奶奶生氣,她畢竟是個孩子呢!”
七娘心裏已了然,“你說的是胡姬嗎?”
竇尋和陸蒙交換了個眼神,竇寒生提的這個人選太合適了。胡姬過了年滿十二歲,胡人發育都比較早,從外表看胡姬比實際年齡大兩三歲。長相是異域風格,金黃色的頭發,碧藍的眼睛,立體的五官。要是把胡姬往萬香樓裏一放,定是頭牌了,再打出沒開包處的旗號,相信很快就會把賈明功引誘出來。
七娘沉思了片刻,問道:“你們能保證胡姬不受傷害嗎?”
陸蒙馬上表態了,“胡姬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了,二奶奶要是不放心的話,到了萬香樓,我們三個人始終不離左右。”
七娘的心裏還是不舒服,想起胡姬悲慘的身世,有幸遇到她才免遭被賣給人牙子的命運。自從買了葡萄莊園,胡姬在義國侯府裏當丫鬟有兩年多了,別看她年齡小,手腳很勤快。對七娘心存著感激,總想比別人多幹些活。七娘心裏一陣酸楚,要是弄出點什麼事來,怎麼對得起胡姬對她的信任呢?
竇寒生見七娘的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安慰道:“陸蒙做事是個妥帖的,有他保護你就放心吧。我再安排幾個侍衛在暗中保護著,不會出意外的。”
方案就這麼定下來了,臨近中午的時候出發,七娘把胡姬單獨叫到上房裏。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不能把整個事情的真相說給胡姬聽,七娘本來在心裏打好了腹稿,可是麵對胡姬的時候還是沉默了半天沒張開嘴。
胡姬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她在揣摩著七娘的心思,先開口說話了,“胡姬和哥哥賽罕的命都是二奶奶救的,如果有什麼事是胡姬能做的,就盡管說好了,胡姬為二奶奶即便赴湯蹈火,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七娘有些感動,當年買葡萄莊園順便把胡姬兄妹也買下來了,對於她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沒想到胡姬這孩子卻一直牢記在心裏,想著有朝一日要報恩。
她抹了摸胡姬的頭發,“傻孩子,我怎麼舍得你去赴湯蹈火呢?連傷害你一根毛發都舍不得呢!今天的事情真是要你幫忙,隻是你要激靈點,始終別離開我,按我的眼色行事,記住了嗎?”
胡姬點點頭,“我一切聽二奶奶的,二奶奶是不是要帶我到好玩的地方去呀?”
七娘見胡姬眉飛色舞的樣子,畢竟年齡還小,玩心還很重啊,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二奶奶帶你去吃茶喝酒,讓豆莢和紅依姐姐給你換上一套漂亮的衣服,再化上妝。”
七娘把自己的化妝盒拿了出來,見豆莢和紅依的化妝水平不行,就親手打扮起胡姬來。胡姬原本就漂亮,白皙的皮膚細瓷般透明。鷹鉤鼻子歐式眼,隻是略微描畫眉毛和嘴唇就很出眾了。再換上一套白色繡花的裙袍,一清純的白衣少女就展現在了眼前。
七娘最難的是給她自己找件男子服飾,竇寒生長得高大魁梧,穿他的衣服又大又肥。再想想竇尋和陸蒙的身材,也都不算矮。坐在床上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盛裝舊物的小倉庫來,去年她還讓丫鬟們收拾過裏麵的東西,記得好像有竇寒生少年時的衣物曾經拿到外麵晾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