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一下,我陪公主晚上出去轉一轉。”斂去心傷,青青吩咐道。
或許晚上出去走走的人將不止她們娘倆。
果不其然,當靜雅頗感意外但是卻隨即興奮的準備外出的時候,當今的天子墨良已經著裝完畢帶著同樣準備妥當的君悅出現在了她們的麵前。
寒冬時節,帽子成了他們最好的裝備,遮去了墨良那標誌性的銀發,掩蓋了君悅和靜雅那越發出色的容顏。
反觀,反而青青到讓人覺得不那麼的引人注目。
一家四口人第一次像尋常人家一樣,全家出動,融入了雖然寒風撲麵,但是卻依舊熱鬧的街道。
“爹,娘,看這個真可愛。”隻見君悅的手中拿著的是從商販那裏買來的製作精良的匕首。
“君悅,給。”而靜雅遞給君悅的則是被弄成了動物圖案的糖稀。
“這個……真不錯!”本不喜愛甜食的君悅,本想說出拒絕的話來,卻在看到靜雅那不善的臉色之後,瞬間改口,還不忘諂媚的在糖上舔了一口。
“青青,怎麼樣?”墨良和青青慢慢的走在兩姐弟身後,環視著這平常而熱鬧的市井生活,看著百姓們忙於自己的事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不同的神情變化,腦中浮現他們出現此神態的第一反應,這真是有趣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看著平壤城從一個並不大的城市,發展壯大為大良的都城,成為大良最主要的貨物貿易集中區,看著形形色色的商人,琳琅滿目的商品,一張張充滿了希望的臉龐,這才是墨良的驕傲所在。
“不錯,很繁華,也很有秩序。”青青看著街道兩旁的建築,雖然不比現代的高樓大廈,但是卻也古色古香別有韻味。
主街道全是方磚鋪砌而成,這樣就避免了雨水衝刷之後淤泥的形成,也保證了整條街道的整潔。
街道四通八達,但是都很寬,即使商鋪的前麵又都擺放了小商販,但是卻也不影響行人以及車輛的通行。
“可是,這錢好像不好用。”買東西回來的靜雅突然冒出了一句,隻因為她的手中拿著的是和之前用出去的完全不同的貨幣。
“要是帶一種錢就方便了。”君悅也隨口說道,而這卻讓墨良眉頭微皺,對剛才的話語進行思量。
看看這平壤城內,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都有,雖然各種貨幣的流通都不會有問題,可是還是讓人們覺得很不方便,畢竟使用起來,總要經過換算,有些地方甚至因為貨幣的不同,而終止甚至是中斷了合作。
“統一貨幣不就行了。”青青看到墨良為此引起了注意的樣子,很是欣慰。
這個皇帝,墨良當的還真是稱職。
“要是貨幣全國統一了,全國各地統一了,那麼這樣一來,不止交易方便了,就是國家賦稅也更精準了。”墨良隨即說道,沒想到一趟無意的出遊,居然能有如此大的收獲。
“恩,應該如此吧。”青青看著墨良那喜上眉梢的神情,不由的也笑了。
這就是幸福吧,看著彼此的笑容,這分喜悅能夠傳到各自的心中,共同分享。
“青青,你們就是我的福星,不管遇到什麼事,隻要有你們在,我都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掉。”墨良牽起青青的手,感激的說道。
眼神裏不僅有著青青,還有著正四處張望,無比快樂的一對姐弟。
就在這時,隻聽得靜雅小聲驚呼:“小心!”
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孩子正流著鼻涕,衣衫單薄的小孩已經被一個身形憔悴,衣裳破舊的婦人抱在懷中。
沒有感激的答謝,反而一種幾欲衝破理智的憤恨充斥在眼中,纖細的手臂拽著懷中的孩子,勒得死緊,孩子因為感到疼痛而嗷嗷直叫。
“妖女,我記得你,要不是你,我夫君就不會死了,我們也就不會成為孤兒寡母了。”陰冷的帶著憤恨的話語瞬間讓靜雅的笑容從臉上斂去,靜靜的看著眼前理智幾欲失控的少婦。
“你幹什麼?”君悅下意識的就站在了靜雅的身前,戒備的看著少婦,要不是看在對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有懷中的孩子,君悅真想把她狠狠的教訓一頓,居然敢當著他們的麵,辱罵靜雅。
“你可知道,就憑你的這句話,不止你還有你懷中的孩子,同樣也會沒命,你死不要緊,就隻怕到了陰曹地府,見到你死去的丈夫,你無法向他交代,他的孩子就斷送在你的手裏,更主要的是,他會告訴你,他死不瞑目,隻因為他輕信了別人的讒言,枉送性命。”卻不想,靜雅這淡然的話語頓時讓少婦失去了之前因為憤恨而凝聚的力量,雖然看向靜雅的目光依舊充滿了恨意,但是卻不在出言不遜,隻是抱著懷中的孩子,轉身離去。
“等等。”就在少婦轉身的當下,靜雅卻叫住了少婦離開的步伐,而這也讓周圍被吸引過來的人們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位被認出了身份的公主,就怕她會殺意頓生,要了這可憐的母子的性命。
既然皇子公主的身份暴露了,那麼跟在身後,隻是靜靜觀看著事態發展的一對夫妻的身份顯而易見。
不少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那對夫妻,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們會阻止這位夜叉公主的惡行嗎?
“這是五百兩銀票,如果你能持家的話,足夠你把你的孩子撫養成人,我希望當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你或者是你的兒子能夠用自己的能力來告訴我,我做錯了。”卻隻見靜雅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銀票,遞到了少婦的麵前。
“當然,你可以不接這錢,那樣的話,你的兒子將不可能長大成才,更甚者是他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那樣也好,你們一家也可以提早團聚。”靜雅的話語一出,幾乎能聽到周圍的吸氣聲,這話怎麼也不像一個女孩的嘴裏吐出來的,這麼的沒有人性,可是卻又那麼的現實殘酷。
定定的看著少婦,拿著銀票的手一直沒有收回,空氣就在這一刻凝固了,場景也在這一刻定格。
“姐走吧,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明辨是非,就算活下來同樣是一個愚不可及之人。”君悅看著靜雅伸出的手,在寒風的吹拂下,慢慢變得發紫,再看看少婦那糾結卻又下不了決心的樣子,君悅說話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少婦的目光狠狠的盯著不屑一顧的君悅,深呼吸,最後接過了靜雅手中的銀票。
“我兒一定會長大成人,一定會站到你們的麵前,為他的父親報仇雪恨。”為了這一口氣,也為了殺夫之仇,少婦忍辱接過了銀票,但是雙眸中的恨意卻絲毫未減。
“我們恭候。”靜雅和君悅異口同聲的說道,對於少婦的仇恨,他們不會感到好受,但是卻也不會感到悲傷,隻因為這樣的人不隻一兩個,他們又怎麼在乎得了那麼多。
隻不過看著抱著孩子,一步步離開,但是步伐卻顯得堅定了許多的女人,他們卻笑了。
隻因為,這分仇恨可以成為少婦生活下去,並且為之努力的奮鬥目標。
而關於姐弟兩的傳聞,也隨即在平壤都城蔓延開來,有褒有貶,但是都脫離不了一個話題,那就是他們的身世之謎?
他們究竟是大量皇帝的孩子?還是安寧王的種?
反正不管他們是誰的孩子,他們身上流淌的都必然是獨孤一脈的血液。
但是當他們真正見到這對姐弟的時候,有的隻是一致的感受,那就是謹言慎行,切不可犯了他們的大忌。
可越是如此,關於他們身世的傳聞卻越是傳的越開,越凶,越多。
靜雅和君悅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嗜血成性,濫殺無辜之輩。
關於這些市井流言,即使京中官員嚴加防控,但是還是傳進了皇宮,傳進了墨良和青青的耳中,而傳聞中的兩姐弟自然也聽聞了。
“君悅,後悔嗎?”看著壓抑憤怒情緒,極力控製自己的君悅,靜雅問道。
“後悔,後悔為何不把這些愚昧無知的人都殺光,也省得鬧心。”君悅狠狠的說道,難道這就是他們在學習中一直強調的要讓其安居樂業的老百姓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良善的百姓嗎?
他們的良善在哪裏?
他們的淳樸在哪裏?
他們的包容又在哪裏?
為何他看到的就是被誤解,被無辜仇視,被攻擊,被謠言中傷。
“嗬嗬,真是孩子氣,盡說胡話。”靜雅聽得君悅的氣話,不由莞爾。
其實這種想法,她何嚐沒有過,但是,她卻能很快的接受和了解,好似百姓的愚昧和無知她早有準備。
雖然心裏確實會被這種事實傷害到,但是卻也能很快接受,並且坦然麵對。
“難道姐姐都不氣憤嗎?”君悅看著靜雅還笑得出的樣子,不由問道。
“氣憤能解決問題嗎?氣憤就能堵住老百姓的口嗎?氣憤就能讓他們改變說辭嗎?氣憤就能讓我們的心裏好受嗎?氣憤其實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隻會壞了自己的心情,去也影響了自己的判斷,更會擾亂思路,為解決問題增添更多的障礙。”靜雅的一席話說得君悅瞠目結舌,這些問題為何他想不到,可是為何靜雅卻想到了,他們是雙胞胎,可是為何,靜雅總是能比他保持鎮定,比他更從容淡定。
“聽口氣,姐有辦法?”君悅雖然對於靜雅的如此反應有著疑惑,但是他更想知道的卻是,這種狀況應該怎麼解決?怎麼製止?
畢竟再這麼傳下去,到時候傳的整個天下沸沸揚揚,那對於整個皇室來說將士極為不利的。
即便大良的君主,大良的軍隊能夠讓人望而生畏,但是卻也是有思想的血肉之軀,一旦傳進軍營,君主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
到時候,普天上下,還會有多少人效忠於朝廷,效忠於皇上,就隻怕有心者伺機而起,天下又要麵臨戰火紛飛的劫難。
“界定娘的身份,證實我們的身份。”最為根本的辦法就是這個,隻要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可這又怎麼行得通?姐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身份很特殊。”君悅聞言臉色一黯。
“問題不都是由安寧王而起嗎?”靜雅的目光看向了遠方,悠遠而又意味深長。
“姐姐的意思是?”聞言,君悅好似茅塞頓開一般,隻不過希望過後,卻是滿滿的疑惑,疑惑於靜雅對事態發展的一個了然程度。
“怎麼,突然覺得我比你聰明嗎?”看著君悅投來的探尋目光,靜雅打趣道。
其實心中,她也有些不解,這些年裏,她所學的知識其實很有限,就算是娘和舅舅從旁灌輸一些概念給她,也不至於融會貫通到這種地步。
可是為何每當問題產生的時候,她的腦海中自然就會浮現相應的解決辦法?
這些知識好似就是前生積累而成的,此生她就能采擷而用。
“這都是娘教你的嗎?”想來想去,君悅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青青的教導。
“一半一半。”靜雅看著君悅那疑惑的神情,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