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與茯苓互看一眼,攙著明長宴道:“少侍在宮中,事事心,話更是注意。方才你喊我二人的稱呼,不可叫別人聽去,你也不可再如此稱呼。到了宮中,你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哪有主子管奴才喊姐姐的道理。”
明長宴將手從二人的懷中抽出來,空出了一段安全距離:“我自己能走,不勞煩兩位姐姐。”
他問道:“那這位雲青仙人豈不是可以自由行走後宮?”
茯苓:“別人是不能的,唯有仙人一人才有如此權利。後宮多女眷,尋常侍衛沒有禦令,進後宮便是殺頭的死罪。”
明長宴若有所思的點頭。茯苓見他不願被攙扶,隻道自己這位主子脾氣古怪,她落後兩步跟著,道:“少侍現在回宮梳洗還來得及,酉時要與新進宮的秀女們一同去拜見元側妃。”
明長宴與二人一同回青竹築,芍藥替他選簪子抹粉時,這人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等芍藥施妝完畢,推了他一把,他才醒來。
明少俠這一生買過的胭脂水粉,哄過的嬌娘姐有如過江之卿,卻從未想到有一,這嬌滴滴的東西出現在自己臉上。
芍藥道:“煙少侍,咱們同青竹築西苑的王少侍一同去給元側妃請安。”
王少侍生了一張鵝蛋臉柳葉眉,走起路來一扭三歎,風騷無雙。明長宴出了門,上前喊道:“王姐姐,久等了。”
王少侍捂嘴嬌笑,香扇輕搖:“你話怎的這樣有意思?”
明長宴笑道:“我還有更有意思的。王姐姐用的什麼香?叫人一聞就醉。”
王少侍道:“就你長了一張嘴,話這樣甜。這是我老家燕京的特產香料,你若是喜歡,我差人晚點送到南苑來。不過宮裏用香的人那麼多,想必香料定比我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好,你到時候可別後悔。”
明長宴問道:“宮裏香料多?豈不是人人用香,男人也用香嗎?燕京盛產香料,王姐姐可聞過一股香,似蓮花,又似冬雪,叫人聞過心馳蕩漾,心緒難平的!”
王少侍臉色一紅,嗔道:“哪兒有這樣的香,你的這效果,同那見不得人的藥有什麼區別,這話可別再了。“
明長宴訕訕笑道:“我曉得。王姐姐可知道,為何我們是去跟元側妃請安,宮裏頭的皇後呢?”
王少侍聲道:“皇後去大寒寺燒香了,得半月後才能回來,六宮如今是元側妃暫為管理。不怪我多嘴一句,元側妃性格驕縱跋扈,你我二人要多加心,切不可胡言亂語,得罪側妃。”
明長宴胡亂點頭:“自然自然,我此生最恨與別人做口舌之爭。”
一念君子明長宴,從不與人爭執,如有意見,揍之,如揍完還有意見,狠揍之。直到對方心服口服為止。此招比仙丹妙藥還管用,乃是明長宴橫行江湖數十載的經驗之道。
二人一路分花拂柳,穿過兩條相接的遊廊,拐入昭和宮內,此地花團錦簇,水聲潺潺,再往前走幾步,卻有爭吵聲灌入耳中。
王少侍蹙眉道:“何人膽敢在昭和宮內喧嘩。”
明長宴上前走去,隻見遙遙幾步開外,兩名秀女正首尾相連,捉拿對方要害,以扯頭花為主,扇巴掌為輔,作潑婦罵街狀,纏鬥在一起。明長宴奇也驚也,心道:這兩個女人倒是骨骼驚奇,如此刁鑽的鬥毆姿勢當真是擺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叫一念君子都好生佩服!
躺在地上的二位,一人道:賤人!一人道:騷蹄子!攏共三句話不到,便不約而同琢磨出一個比罵人更解氣的法子,達成了思想上的統一,開始互相吐起了口水。
王少侍提醒道:“你快別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話音剛落,昭和宮內,太監高聲喊道:“好大的膽子,敢打擾娘娘用膳!”
片刻,昭和宮內出來一名宮女,正是元側妃身邊的春姑姑。此外還有一名老太監,姓李,眾人喊他李公公。李公公跟在春姑姑後麵,喝道:“還不趕緊把這兩個人拉開!”
兩名太監領命,手下動作利索,臂力極大,將二人扯開時,兩名秀女一陣慘叫。老太監陰陽怪氣地開口:“給我堵住她們的嘴,娘娘好好地用膳時間,叫這兩個不懂事的全攪和了,嘴堵不住,就打爛她們的嘴,省得叫喚。”
明長宴心裏一跳,悚然道:好凶的太監,好凶的女人,不過叫喚兩句就要被打爛嘴,裏麵那位元側妃好大的本事,中原的皇宮之內竟敢用私刑。
那兩名秀女兩張嘴被木板打的鮮血淋漓,口中涎水與血水混合,稀稀拉拉的從嘴角拖到了地上。春姑姑捂著鼻子,揮手道:“快快快,拖到刑房杖斃了,看著我就眼煩。”
明長宴一愣,王少侍連忙笑道:“春姑姑。”
春姑姑生了個鳳眼尖臉,薄唇粉麵。明長宴見她昂著臉,便以為這春姑姑是準備拿鼻孔同他話,好在春姑姑沒這賦異稟,擺了會兒威風,開口問道:“你們就是新晉的秀女了?”
王少侍笑道:“春姑姑,側妃娘娘可用好了膳,我與煙少侍正要向娘娘請安。”
春姑姑扶了扶發簪,翻了個極具難度的白眼,背過身往宮內走,道:“等著吧,娘娘這才剛剛坐下。立夏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跑來昭和宮惹人嫌,亭子,最近給我盯緊了,別叫外麵的畜生進了昭和宮,免得驚擾娘娘鳳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