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細枝末節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事都被饑記了起來。
她仿佛看見了那夜的刀光血影,滿目都是血紅色。
顧盼動作遲緩從床上爬起來,連鞋子都沒穿,光腳踩在地上悄無聲息,一步步朝隔間走去。
月色昏沉,光線微弱。
鍾硯安安靜靜的躺在軟塌上,閉著雙眸,靜謐無聲,好像已經睡著了。
顧盼手裏緊握著這把匕首,摸著暗光慢慢走到軟塌邊,她的雙膝跪在鍾硯腰身兩側,她低眸靜靜望著男人這張漂亮白皙的臉龐,腦子裏閃過許多畫麵。
她想起自己被挾持在城樓之上的那,成千上百支朝她射來的箭,想起自己跪地抓著他的求饒時的痛苦,那段日子於她而言,是脫不開的深淵。
為什麼一直以來隻有她一個人痛苦?
為什麼鍾硯從來不問她疼不疼?
為什麼鍾硯就是不肯放過她?
顧盼抬起手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刀刃抵著他的胸口,她卻遲遲都刺不下去。
“一刀捅死鍾硯”這樣的話,她過好幾次了,好像從來都沒有人當真,也沒人相信她真的想這麼做。
哪怕是趙隨也隻是當成了玩笑來聽。
她的手不受控製發抖,額頭冒著細細的汗,手緊緊捏成拳頭狀,握出了汗水,她深呼吸了兩口,往後坐了坐,整個人好像冷靜了下來。
窗戶微開,冰冷的夜風似乎將她心頭所有的怨恨、不甘和痛苦都壓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正打算下床時,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軟塌上的男人不知道是早就醒了還是一直就在裝睡,黑眸中沒有半點睡意,眸光溫淡,他坐起身來,“怎麼不動手了?”
顧盼淡定從容的移開視線,沉默相對。
其實鍾硯一直都沒睡,看著她拿著匕首摸到他身側,那一刻,他深刻感受到顧盼對他的厭倦和恨意。
“想殺了我嗎?”他又問。
顧盼一點都不想聽見他的聲音,甚至想大聲衝他嚷嚷一句,你能不能把嘴閉上!?
可鍾硯好像不打算放過她,緊纏著她的手腕,的每一個字都在故意刺激她,“為什麼害怕?為什麼手抖?”
“你恨我是應該的。”
男人大半張臉都藏在柔和的光影之下,他的臉有種病態的白,眉間纏著一股淺淡的陰鬱之氣,話時四平八穩,好似沒什麼情緒波動,提起的也是與他無關的事。
他伸出手指頭,指尖輕輕摸過她的臉,他的嘴角還掛著輕描淡寫的笑,他接著:“那時候親手將你送走的是我。”
“利用你的也是我。”
“殺了趙煥章的人還是我。”
“我逼的你親手將自己的孩子送走。”
“一直以來,都是我不肯放過你。”
顧盼才將將平息的恨與怨,被他的這些話又重新勾了起來,她緩緩抬起眸,眼眶猩紅,眼珠子都是疼的。
她感覺自己張口話,嗓子都是疼的。
“你閉嘴。”
鍾硯望著她通紅的眼睛,有些無奈又有些難過,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激起她對他的恨。
他受不了她的漠然,卻能坦然接受她的恨。
鍾硯輕撫著她的臉龐,似情人般呢喃在她耳畔輕聲低語:“窈窈,我還禁錮了你的自由。”
是啊。
好事壞事全都他做的。
眼前的男人一派平靜,臉上找不出半點愧疚後悔,他可能連痛苦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