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夫人,我敬重你是陛下親封的郡主才對你客氣的……”鍾將軍頓時紅著臉道。
“楊雄,把他綁起來。”謝芙輕喝一聲。
“諾。”楊雄大聲應道,然後接過屬下以極快的速度遞上來的繩索,頓時就衝上前去綁住鍾將軍,鍾將軍掙紮了一下始終不敵楊雄的手勁,“我不服,冉夫人你這是要幹什麼?”被五花大綁的鍾將軍大聲地道。
謝芙道:“護陛下不力,欺壓庶民,在洛陽模行霸道,你這等人本來就不值得一提,但你現在憑什麼在驅逐胡人之後還能在洛陽有此地位?憑的就是朝廷命官四個字,憑的就是我夫主要看在我謝芙這個臨川郡主的份上,不然你以為你算什麼?”看著楊雄吩咐了一句,“楊副將,收集那群所謂朝廷命官胡作非為的事情,然後一並交由將軍法辦。”
“諾。”楊雄再一次挺胸應道。
謝芙這才不再看向那個鍾將軍,轉身上馬車前仍冷聲道:“洛陽早已變天了,不知變通的蠢人。若不是你們這群蠢人,陛下何以會在建康遇難?”一提起司馬哀,她就恨這群當初守護他不力的人。
因為她遲遲未至,冉溥擔心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她最後說的話,眉頭緊皺了起來,都過去了大半年的事情她仍記掛在心裏,看到楊雄遞過來詢問的目光,他點頭道:“按夫人交代的去辦。”
“冉將軍,你這是縱容妻室與手下。”鍾將軍不忿地道。
“我冉溥就算縱容了他們,你又能奈我何?正如我夫人所說的,若不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們這群蠹蟲解決了。”冉溥淡道。
“溥郎,你今天不是要我到軍營嗎?現在還不啟程?”馬車裏的謝芙聲音有幾分不耐煩。
冉溥透過紗簾子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心裏微疼,輕聲道:“啟程吧。”
馬車此時才“噠噠噠”地起程往軍營馳去。
一路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所有跟從的人都不敢大聲地喘氣,將軍與夫人的麵容同樣都是冷冷的。
馬車很快就駛到了軍營裏,謝芙從馬車裏鑽出來,冉溥伸手想要牽她下來,她卻是看也沒看就跳下了馬車,徒留冉溥的手在半空中尷尬著,回頭看著縮回手的他,“溥郎,你要我來做什麼?”
“阿芙,你先別急。”冉溥收回那隻被拒的手,安撫著她的情緒,不再試圖去碰觸她,與她並排走進營裏。
跟在身後的阿一看到前麵的將軍與夫人,微微歎息出聲,夫人現在不但對將軍冷淡至極,對他和阿秋這兩個當初知情不報的人更是沒有好臉色,阿秋已經大半年沒有被她召見過了。
謝芙看到一旁操練的士兵,然後隨丈夫走進那營裏,正好看到歐陽家主正一臉興奮地迎出來。
“夫人可來了?”歐陽家主一臉興奮地道。
“莫不是歐陽家主做出什麼利害的武器?”謝芙猜測道。
“將軍告訴夫人了?”歐陽家主笑道,看到冉溥搖了搖頭,遂大笑道:“夫人真乃神機妙算也。”
謝芙這時候才笑出來,“哪是什麼神機妙算?隻是溥郎特意把我叫來,而又是歐陽家主親迎,我一猜就猜到了。”
“好了,歐陽家主快把東西展示一下吧,我想夫人會感興趣的。”冉溥笑著道。
“夫人請隨我來。”歐陽家主笑著往外走。
冉溥與謝芙等人趕緊跟上去。
外麵空曠的場地裏,正豎立著幾台高大的閃著冷冷鐵光的有人一般高的物體,謝芙伸手摸去,居然是精鐵打造的,四四方方的,而且前端還有密密的小孔,仔細地觀察了半天,也沒想到這玩意兒有什麼用?“歐陽家主這有何用?”
“夫人莫急,我演示給夫人看。”歐陽家主道,然後示意冉溥把謝芙拉遠一點,親自打下一旁的扳手,此時這物體裏傳來鏈齒啟動的聲音。
就在謝芙好奇的時候,突然那些小孔裏頓時就有上百支箭朝前射去,一連發射了三次方才停下,而前方的幾十個箭靶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這時候她不得不張大口了,這……這不是她當年隨意所說能否造一座一連可以發射好幾百支箭的弩嗎?
冉溥看到她的表情由驚訝轉變為驚喜,這才上前握住她的玉手,看到她沒有掙開,這才帶了幾分笑意道:“阿芙,這是你當年所提的武器,曆時將近八九年才造出來。”
“說來還是我慚愧,這麼久才想通裏麵的構造,不過還是多虧夫人指點,不然我哪會想到這上麵來。”歐陽家主感慨地道,想到這麼多年來花進去鑽研的時間,現在才算見到成果。“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弩機。”
“歐陽家主何必自謙呢?現在正是能派大用場的時候,有了這些弩機,攻打建康倒是增添了不少籌碼。”謝芙隻要一想到攻進建康,殺死那個毒害她舅舅的慶王等人就會一臉的興奮。
“沒錯,阿芙說得對。”冉溥道,“據我們收到的消息慶王已經登基為帝,號隆慶。”
“他稱帝更好,更見得出此人狼子野心,我們的討檄文書倒是沒有白寫,大軍出征也算師出有名。隻是渡江作戰,隻怕不容易。”謝芙皺眉道,最近她每天都研究水戰該怎樣打才能有最大的贏麵。
“夫人請看,這是我從《魯班秘錄》那兒學來的,我還做了些許改良,這種鉤極其適合水戰,在戰場上我方使用倒是能占據最有利的局麵。”歐陽家主接過歐陽子淩遞上的鉤子展示給謝芙看。
那鉤子倒是極其粗壯,共用四個彎上來的鉤角,在手柄處倒有特殊的裝置,一甩開來,那粗大的鐵鏈就發出響聲,鉤子很快就鉤住了之前展示的那台弩機,隻要一拉扯,那台弩機就被拖動了,但一推,那台弩機卻又很快地被推開。
“這種鉤子越大力氣的人使用就越妙,我已經特意挑適合的人來演練,就是希望在江水一戰上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冉溥看著妻子那少有的笑眯眯的眼睛道,看到她難得的好心情,他的心情同樣也高興起來了。
一整個下午都在看歐陽家主展示在攻克太原後得到的那種特殊的鐵粉所製的武器。這讓眾人對接下來的一戰倒是充滿了信心。
臨近傍晚時分,謝芙這才準備乘馬車回去,臨上馬車時,她回頭看著丈夫道:“溥郎,若你有事要忙,可以遲些再回府,我自行回去就可以了。”
冉溥看著她那疏離的麵孔,心裏突然湧氣一股怒氣,伸手抓住欲由阿靜扶著上馬車的謝芙的手臂,壓抑著胸中的怒氣道:“阿芙,你非要這樣嗎?”
“我怎樣了?”謝芙冷聲道。
冉溥看著她那冷淡的神情,自從那天之後她一直就這樣,無論他是小心翼翼地待她還是別的什麼方式,她就一直是這樣的表情,拒他於千裏之外。
謝芙看到他那冷峻的麵容,扭了扭手臂,“既然你沒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孩子們還在等著我,啊……”突然驚叫出聲,看到丈夫就這樣把她攔腰抱起來,瞬間跨上一旁的駿馬,頓時怒道:“冉溥,你這是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將軍?夫人?”眾人看到這陣勢已經有幾分傻眼了。
“你們先回去,我自會帶夫人回府。”冉溥吩咐道,然後抱著妻子讓她坐穩,輕夾馬腹跑遠了,看到她在身前掙紮著,遂單手捏著她的下巴麵對他,“阿芙,坐好,你想要讓我們兩人都掉下馬嗎?”
謝芙看到他的表情有幾分冷硬,遂也不再掙紮,況且現在馬奔起來了,想到舅舅的大仇還沒有報和幾個孩子們,她還不想死,遂冷著臉坐好。
一時間除了馬蹄聲之外,夫妻倆都沒有說話。
“你要帶我到哪兒去?”謝芙看著前方的林子皺眉道,現在是晚霞飛舞的時候,不想再拖遲回府的時間。
“到了你就知道了。”冉溥道,一味地催著馬踏上那高高的山坡,然後很快就爬到了那座小山的山頂,看著前方峰巒疊障的景致,冉溥這才下馬把她抱下馬來,“阿芙,我們好好談談。”
“你要談什麼?我們不能回府再談嗎?”謝芙回頭看著他不解地道。
“你一直避開我,一回府你就隻顧著孩子們,我找什麼時間跟你談?”冉溥看著她的眼睛道,晚上她借口要照顧阿儆,每每回房的時候都已經是深更半夜了,看著她勞累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在那個時候還找話跟她說。
謝芙聞言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忽略他已經很久了,應該說她刻意在砌一道心牆,雖然每天同睡在一張床上,說的話卻是少之又少,除非涉及到建康的事情之外。
冉溥看到她的表情一軟,這才伸手環住她的腰,“阿芙,你舅舅那件事我瞞著你是我不對,但你就不能原諒我嗎?”與她一道看著那青青的群山。
他不提起司馬哀還好,一提起他,謝芙的麵容瞬間又變冷了起來,掙開他的環抱,看到他有些受傷的麵容,她的心略有不忍,“溥郎,我沒有再怪你,真的。”她怪的是自己,沒有守護好舅舅是她的責任,不是他的。
冉溥看到她又恢複了這大半年來常掛著的麵容,這回不禁有幾分火氣地道:“阿芙,你要鬧別扭鬧到什麼時候?我已經一再地低聲下氣地道歉了,你還想怎樣?現在我們已經在籌備著攻打建康了……”
“溥郎,我沒有與你鬧別扭,你想過沒有,攻完建康以後,我們如何善後?”謝芙這時候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看,然後用手一指那峰巒疊嶂的群山,“溥郎,這萬裏河山無限美好,你就真的一點想法也沒有嗎?”
冉溥朝她的指向看去,眉尖皺了皺,不過卻很快回頭看向謝芙,帶著自嘲又帶著幾分深情地道,“萬裏江山是無限美好,可是阿芙,沒有你我要這萬裏河山來幹什麼?”
謝芙頓時有些愣然地看著他,他……他怎麼說出這樣一番話?每次經過書房的時候看著他總是盯著那《皇輿江山圖》出神,那時候他的眼睛中充滿霸氣,那個時候,她以為她讀懂了他的心思,卻不曾想他會給她這樣一個答案。
“阿芙,若我說一點想法也沒有那是騙你的,我冉溥也想要名垂千古,也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但是這一切切碰上你,就不再重要了。”冉溥看到她眼裏似有淚花在閃,上前去抱著她的腰,“阿芙,我要的自始至終就是你,是你在這個點亮我生命的小丫頭。”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極盡纏棉,她的手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推拒,而是漸漸地圈上他的脖子,慢慢回應著他,這個大半年來他們第一次的吻。
一吻過後,有些氣喘的謝芙伏在他的懷裏,問出了一直在她心中糾結許久的問題,“溥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心中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