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深,責之切(2 / 3)

拓拔宏心憂公主,懶得跟他們理論,收劍縱馬就尋了出去,那將軍也跟著尋了出來,剛才襲擊隊伍的人很懂得禦狼之術,這種奇異之術在草原上幾乎絕傳了,看來,想要殺公主之人花了很大的心思,也做了周詳的準備,得盡快地找到公主,不然,公主很可能就會有危險。

拓拔宏心急如焚,又侮又愧,早就下定決心要護得公主周全,卻在公主人還沒有到達上京就讓公主失蹤了,自己真是個混蛋,沒用的混蛋。

他帶著自己的親信人馬輕裝簡從,縱馬在草原上尋找著,方才狼群來自北方,那擄了公主走的人肯定不會朝北方走,因為那樣很容易被自己的人馬發現,所以,拓拔宏判斷,公主肯定是被人擄了向西方而去,一路上,他仔細查看著,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蛛絲螞跡,心中更是憂急。

他帶人狂奮十幾裏路後,怎麼也找不到公主的半點痕跡,急得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要冒出來了,這一次來襲的敵人很是狡謂,大草原上想要潛伏逃走而不留下半點痕跡很是難得,怎麼說也應該有些馬蹄腳印之類的存在,但他追了這麼遠,仍是一無所獲,難道公主能憑空飛了不成?

拓拔宏停下馬,翻身跳下,伏身在地,耳朵貼在地麵上仔細聆聽著,然後,他眼中精光一閃,縱身躍起,快速上馬,兩腿一夾,打馬揚鞭又追向了前,這一次,他有了方向,他伏地聽到了前方不遠處有很奇怪的腳步聲,時有時無,時輕時重,分不清是人還是動物,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那腳步聲來自一個數量眾多的群體,拓拔宏的急揚鞭催馬,一路狂奔,終於在過了一個山坡之後,他看到了前方有黑壓壓的一片。

心裏頓時如被雷擊,眼裏露極度恐慌之色,前麵竟然又有一群狼,而且,數量比方才那一群更大,遠遠望去,足有四百頭之多,今天似將這片大草原上的狼全都聚集起來了,那個禦狼之人究竟是誰,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要聚集如此多的狼,可並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做到的,那個人必須對公主的行程很熟行,時間也掌握得很好,不然,狼群也不可能會如此聽話的就在這片草原上幹等著。

他鞭一揚,要繼續追向狼群,阿木圖卻在身後大聲道:“將軍,不可,那是狼群啊,足有近四百頭之多的狼群,我們這些人追過去,隻能是送死,根本就不可能逃脫得了,更不要說是救人了。”

阿木圖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公主真是被狼群所擄,那肯定凶多吉,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啊。

拓拔宏頭都沒有回,隻是丟了一句:“你若是怕,就轉回去。”自己打馬就往狼群衝去,心裏升起一股壯烈的悲痛,若是公主真被那群狼給吞噬了,他就是拚盡最後一滴血,也要盡可能的多殺那群狼,最重要的是,那個禦狼之人定然也在周圍不遠處,一定要找出那個人來,將他碎屍萬斷。

阿木圖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咬牙,還是打馬跟了上來,他身後的那一隊屬下,也毫不猶豫的打馬跟上。

拓拔宏衝到狼群附近,卻被眼前的景像怔住了,狼群中,一個白依女子如天山雪池中的神女一般,正悠閑地站著,她周身,狼群昂頭仰望,竟像是被她天仙般的美貌迷住了一般,狼眼裏竟然有虔誠臣服之色,而那白衣女子輕輕抬手,撫摸著離她最近的一頭頭狼的腦袋,似是在低聲細語,與那頭狼訴說著什麼,那頭狼溫順地挨到她的白裙之下,腦袋輕昵地蹭著她的腿,似乎也在與她交流著什麼,拓拔宏憂急而悲痛的心情頓時化為震驚,堅毅和眼睛被淚水蒙住。

多年以前,草原上有一個傳說,他們的大戎公主就是神女下凡,能統禦草原萬物,讓萬獸臣服,他雖然伴隨公主多年,但從未親眼看到過公主禦過狼群,今天一見之下才知道,那個傳說果然不是空穴來見,公主還真的能駕馭群狼。

拓拔宏沒有打擾依柔公主,他巡視著四周,暗暗追尋著那禦狼人的蹤影,但是,朗朗晴空之下,卻並沒有看到那禦狼人的半點痕跡。

這時,就見公主似乎與那條頭狼交流完了,輕輕抬手,向北方一指,那條頭狼便發出“嗷”的一聲狂嚎,然後,昂首挺胸,向北方奔去,幾百頭狼頓時如潮水般跟隨頭狼一同向北方湧去,草原上,再次傳來震天的狼吼,拓拔宏詫異地看著那群狂奔而去的狼群,打馬向依柔公主奔去。

走近依柔時,他再一次怔住,隻見依柔淚流滿臉,眼裏含著沉痛的悲傷,拓拔宏的心一緊,翻身下馬,快步走向依柔,顧不得行禮,忙問道:“公主……”

依柔似乎才發現拓拔宏,她憂傷地看著拓拔宏,泣不成聲:“阿宏,花嬤嬤……她……她被狼吃了!”

拓拔宏聽得大震,花嬤嬤在依柔公主心中的地位他也是清楚的,自小便守在公主身邊,與公主半仆半親,情同母女,守護幾十年的親人突然悲慘的死去,公主有多悲傷可想而知,拓拔宏的心也變得酸澀了起來,伸出手,想攬住公主瘦弱的肩,卻又遲疑著,不敢伸出去,怕冒犯了公主。

依柔似在極力強忍著內心的悲痛,眼睛淒哀地看著不完出,嘴角露出一絲堅毅之色來,似是在對拓拔宏說,又似在自言自語:“我一定要為花嬤嬤報仇,花嬤嬤不會白死的。”

拓拔宏心疼地看著依柔,“公主,你……是被人擄來這裏的麼?”

依柔公主機械地搖了搖頭,好半晌才抬了頭看向拓拔宏道:“狼來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混斷,二十多年沒有回過草原,很多技藝都生疏了,但當時那情形,一看便知是有人在動用禦狼術攻擊我們,我想幫助你們,就帶著花嬤嬤自己下了馬車,你們都在與北麵的狼激戰,我卻感覺得到,自西麵,南麵,東麵都有狼群奔襲而來,大周的將軍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狼,如果讓近千頭狼同時進攻我們的隊伍,那些軍士會死得很慘的。

所以,我偷偷的帶著花嬤嬤離開了隊伍,一點一點地回憶起禦狼之術,與那個人抗衡起來,一開始,由於我的技藝生疏,第一個回合就輸了,他讓狼群偷襲了我和花嬤嬤,好在他似乎不想立即殺了我,隻是花嬤嬤她……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她出來的。”說著,依柔的眼中的淚水再一次噴湧而出,柔弱的樣子,讓拓拔宏的心都快要碎了。

“你沒有錯,是臣無能,沒能保護好公主,臣有罪啊。”拓拔宏真的好想將公主擁入懷裏嗬護她。心裏愧疚萬分,公主還是如同從前一樣的善良而體貼,近七百頭狼,如果都在同時進攻,不止是大周的軍士會死,就是他自己帶著的這隊人馬也會難逃狼口,若不是公主將這四百多頭狼引開,並製服,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與其說是他們在保護公主,不如說是公主救了大家。

“阿宏,你不必自責,是敵人太過凶殘狡猾,用禦狼術殺人,是會遭天遣的。”依柔搖了搖頭,眼睛幽幽的看向北方:“我天生就懂狼語,自小就會禦狼之術,但我幾乎沒有用過,小的時侯也就是跟狼說說話,談談心,還從來沒有禦狼殺過人,這一次,我要破戒了。”

拓拔宏聽得心驚,方才依柔與狼交流了好一陣,難道就是要狼去捉拿那個會禦狼之術的凶手麼?

“公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們先下毒手的,你這不算是傷天害命,那種人,用狼來殺人,原就是喪心病狂,留下也會禍害蒼生。殺他是為民除害,草原上的神靈會理解你的。”拓拔宏安慰道。

依柔微抬眼眸看向拓拔宏:“阿宏,你總是最會安慰人……”話還未完,自遠處再一次傳來一聲狼嚎,依柔公主的眼睛一亮道:“狼完成任務了,阿宏,隨我來。”

說著,她翻身上馬,鞭一揚,向北麵奔去,拓拔宏忙也上馬跟上,果然行至五裏路不到,就再一次看到了狼群,那頭高大威猛的頭狼嘴裏拖著一個身材同樣魁梧的男人正向南麵奔馳而來,依柔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伸了兩指在嘴裏發出一聲古怪的哨聲,那條頭狼像是得到了獎賞一樣,興奮的向這邊跑來。

頭狼將口中的那人扔在依柔的馬前,拓拔宏一看,竟然會是木英圖,他竟然穿著大周軍士的服將,稍微化了一點妝,怪不得他對隊伍的行程如此熟悉,肯定就混在隊伍裏。

拓拔宏氣得拔劍就向木英圖製去,依柔忙阻止道:“問問他背後是誰。”

“還用說麼,肯定是左賢王。”拓拔宏憤怒的說道。

木英圖其實早在依柔控製住狼群後,就一直縱馬而逃,沒想到,還是被狼給發現了,捉了回來,左肩早就被狼咬太碎,一身血肉模糊,聽到拓拔宏的話,木英圖冷笑道:“大戎朝裏,反對公主的多了去了,本將軍不用別人指使,早就想殺了這個女人了,身為大戎國的公主,竟然嫁給敵國之主,成為敵國皇帝的女人,是這大戎民族的恥辱,本將軍這是為大戎民族除去內奸。這個女人不死,她的兒子就會繼承大戎皇位,那大戎被大周滅掉就在眼前。拓拔宏,我看不起你,你這個窩囊費,女人裙下的軟蟲。你把這個女人找回來,是何居心,你想成為這個女人裙下之臣後,掌握大戎內政嗎?”

依柔聽得一怔,眼裏露出一絲痛苦而愧疚來,當年她任性私自嫁給大周皇帝,確實是傷害了她的臣民,但兩個國家一定要戰爭嗎?老百姓是討厭戰爭的,大周富庶,但北戎也有自己的特產,若兩國能交好,相互貿易,不是能雙贏麼,何必非要打打殺殺呢?

“我就是回國繼承皇位的,大戎是我父皇的天下,我作為他的女兒,繼承他的皇位是天經地義的,我是個女人,女人嫁人也是天經地義的,嫁給誰,由不得你來置喙,阿宏,放開他,他殺了花嬤嬤,我要讓他為花嬤嬤償命,他不是會禦狼麼?那就讓狼結束他的生命吧。”

說著,依柔便不再看木英圖一眼,打馬離開了,身後傳來木英圖的一陣陣慘叫聲。

後麵的路反而順暢多了,木英圖被剛剛回國的公主用禦狼術殺死之後,左賢王再也沒派人出來行暗殺之事,十天之的後,依柔公主終於到達了上京,北戎皇帝親自迎出宮城外,遠遠看到白發蒼蒼的老父皇,依柔再一次濕了眼眶,她跳下馬車,提起裙子飛奔過去。

北戎皇帝身子健朗,老眼中淚水奪目而下,顫著聲道:“依柔,我的女兒……”

父女相見,眼淚雙流,場麵感人之極,一旁跟隨著的大臣們,也是揮袖試淚,隻在左賢王臉色陰沉地看著依柔公主。

老皇帝扶了依柔公主進了皇宮,父女二人話著別離,很是唏噓感概了一陣,老皇帝問清楚了依柔一路上的經過,聽聞木英圖竟然禦狼殺她未果時,氣得一掌拍在桌上,站起來道:“左賢王的心很大啊,他想謀朝篡位很久了,柔兒,你沒回來時,他讓自己的兒子認了人母後為義母,非要朕傳位於他的兒子,真是做夢,我依家的天下,怎麼可能給他!”

依柔一聽到母後的名聲,眼裏再一次淚水盈盈,她顫聲道:“父皇,孩兒想去見見母後。”

皇帝聽得微怔,眼光有些躲閃,依柔看了就覺得奇怪,“父皇,是不是母後還在生我的氣?”

“你母後……她從你離開北戎後,就變了一個人,性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皇帝歎了口氣說道,當年依柔不聽父母勸告,偷偷離開北戎遠嫁大周,皇後痛失愛女,思念成疾,一怒之下,因愛生恨,對依柔公主怨念很深,依柔回來,也不知道皇後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就這一點上,皇帝也沒有辦法,確實是女兒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