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深,責之切(1 / 3)

愛之深,責之切

聽見帳篷裏的動靜,花嬤嬤站在外頭仍沒有作聲,她巴不得拓拔將軍能與公主多呆一些時間,當年拓拔將軍苦追公主的事情,花嬤嬤是最清楚的,最難能可貴的是,時隔二十多年,拓拔將軍對公主的感情仍是一如既往,這樣的男子才值得公主托付後半生呢,而且,花嬤嬤的私心裏也不太願意再回大周,人老了,就特別念舊,就想要落葉歸根,在大周陪伴和服侍了公主二十幾年,公主的喜樂哀怒她是最清楚的,再回大家,公主仍然不會過得幸福,隻有讓公主在北戎找到真愛後,公主才可能會徹底斷了對大周皇帝的念想,所以,此時花嬤嬤才不想打擾拓拔宏與公主的相處呢。

“花嬤嬤,外麵可備好了早膳?”花嬤嬤正暗自尋思時,就聽得依柔公主在帳篷裏呼喚道。

她忙收斂心神,躬身鑽進了帳篷,看見公主梳著北戎的發髻,穿著一身雪白胡服,不由眼睛一亮,定定地看著公主,半晌後才眼眶濕潤地說道:“公主,您還是穿胡服好看。”

依柔聽了笑著走了過來,攬住花嬤嬤的肩膀道:“奶嬤,這二十多年,讓你跟著我在大周受苦了,如今我們終於回北戎了,奶嬤應該高興才是,可不能哭哦。”

花嬤嬤的鼻子更加酸了,她拍著依柔的背道:“嗯,老奴沒有哭,剛才外麵風大,沙子迷了眼了。公主回北戎是天大的喜事,再過幾年,公主就能看到皇上了,老奴也能看到老主子了,老奴已經把飯菜備好了,老奴才這就去端了來,公主就和拓拔將軍一起用吧。”

依柔鬆開花嬤嬤,含笑嗔了花嬤嬤一眼,點了頭,並沒有反對,拓拔宏笑著對花嬤嬤點了點頭道:“嬤嬤辛苦了。”

花嬤嬤對他行了一禮後,轉身出去了,沒多久,木英圖在外求見,拓拔宏對依柔道:“他來倒是來得早,公主,您是現在見他,還是用過飯後再見?”

依柔的大眼眨了眨,揚了眉對拓拔宏道:“你怕他不夠尊敬我嗎?好,就依你的意思,讓他在外頭等著,本公主用過飯以後再召見他。”

公主還是同從前一樣聰慧而狡黠,拓拔宏寵溺的笑著點了頭,親自走了出去,對木英圖道:“公主還未用膳,請將軍等一會再來吧。”

依柔在帳內聽到拓拔宏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戲笑來,阿宏如今比過去可圓滑多了,可不再是那個楞頭小子,明明就是他讓自己給木英圖下馬威的,他卻出去唱白臉,木英圖就算心中有氣,也不好對他發作吧。

木英圖果然沒說什麼,也沒有離開,而是很恭敬的在帳外等著,拓拔宏與公主用完早膳後,公主才召了木英圖進帳,木英圖向公主問好行禮之後,便安排了公主今天的行程,公主很愉快地答應了他的安排。

大隊人馬再一次啟程,木英圖果然又派了個兩千人的軍隊護送公主回上京。

從幽門送去上京的路還有千裏開外,到了孜安境內,就是一片莽莽草原了,越往前走,依柔的心情就越發的激動,故國家鄉的風情讓她親切又陶醉,以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時不覺得,離開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熱愛它,有多麼的舍不下這裏的一切,行途中,公主不止一次淚濕衣襟,過去的種種回憶如海潮般在腦子裏翻湧,她想見皇帝的心情更加迫切了,木英圖隻是將公主護送出了戎原境內後,就將人馬撤了回去,孜安境內除了大草原,也有一坐橫斷山,地勢比戎原大山好一點,但同樣是設伏的好地方,拓拔宏的神經又一次開始繃了起來,好在孜安離麗圖不遠了,麗圖是他駐防的地方,隻要過了孜安,公主就安全了,到了上京,那些人就算想對公主不利,也隻能作小動作,不能明目張膽的動用軍隊。

他緊張,依柔卻不以為然,她像個孩子似的興奮著,激動著,有時會離開大隊伍,縱馬在草原上奔馳,有時會跳下馬車,在草地上嘻玩,笑得很開心,很恣意,一點也不像是個到了三十多歲的女人,更沒有半點大周皇後的僵板,她個仿佛又回到了才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年時,每每此時,拓拔宏就靜靜地,含笑地跟在她身後,任她胡鬧,任她哭笑,在她玩累了的時候,再護著她回到隊伍裏,如此一來,他們的行程變得緩了一些。

大周鴻臚寺大卿是葉成紹的親信蔣利雄,他作為大周的外使,並沒有按外交禮節來要求皇後,出了大周境內,他就對皇後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隻要皇後開心,他才懶得去用那些虛禮約束皇後呢,如今大周很多臣子心裏都清楚得很,太子很可能會成為一統北戎和大周的第一代聖主,緊跟太子,那才是最有前途的事情,將皇後侍奉好了,將來太子也會承他的情。

一路上,盡管拓拔宏緊張又警惕,但如同戎原大峽穀一樣,過孜安斷橫山時,仍是一路平順得很,並沒有人在孜安設伏,拓拔宏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半,隻要到了麗圖,公主就安全了。

這一天,大隊人馬總算到了孜安與現圖的交界處,前麵的是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原,依柔公主這兩天身子有些不適,沒有騎馬,而是改坐了馬車,與花嬤嬤窩在馬車裏,隊伍行至麗圖河時,突然前麵傳來了一陣狼嚎聲,阿木圖是隊伍裏的先鋒,他立即警惕的將大手一抬,讓隊伍停了下來,大白天,又是行人來往密集的官道上,怎麼會有狼嚎,這事有點不對勁。

馬車突然停了,依柔懶懶的掀開車簾子向外麵看去,立即就看到拓拔宏那張堅毅的臉,“公主,前麵有些情況,你在馬車裏不要出來,臣去處理一下。”

說完後,他就打馬奔到了隊伍最前方,緊接著就聽到一陣細密的腳步聲,他心頭劇震,是狼群的聲音,聽這腳步聲,這是個大狼群,狼群一般不會在白天主動攻擊人,更不會攻擊一大群人,而且是帶著武器的軍隊,難道是出現了什麼特殊的,讓人意料不到的情況,所以狼群才會全體出動?

阿木圖正手搭涼棚巡視著遠處,“將軍,好生奇怪,聽聲音怕是有上百頭狼啊,這麼多狼如果同時攻擊我們,就算我們都有槍箭,隻怕也會有人受傷,尤其是馬匹會受驚嚇,如果到時馬隊一亂,狼群再分而圍之,那公主隻怕都會有危險。”

狼是群攻行動物,且狡詐凶殘,如果隻有幾十頭狼還好說一點,但幾百頭狼就是拓拔宏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命令弓箭頭布陣,護住公主和大周的文官。”

這次皇後是輕裝簡從而來的,大周雖然也派了一支五百人的人馬護送,但文職官員也占了很多,且大周的軍隊並不常見狼,更少與草原上的狼群打過交道,一般人見到那樣多的狼同時出現,肯定會在心裏上就產生恐懼,戰鬥力也就會減弱,拓拔宏去大周時,並沒有帶多少兵,還分了一部分去護衛太子妃藍素顏,所以,如今剩下的也不過是二百來人,加上大周的五百人,算得上是有七百人,對付兩百頭狼,雖不致會失敗,但麻煩還是很大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阿木圖猛抽了一口氣,聲音裏帶著不可思議,“將軍,你看,真的是狼,很大一群狼,足有兩百頭之多啊,怎麼可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狼突然出現?”

拓拔宏向前方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般的狼群,正向這邊風卷雲湧般狂奔過來,帶著一陣如颶風一般的灰塵,果然,品質一般的一些馬兒開始狂燥不安起來,好幾個大周的文官騎在馬上搖搖欲墜,根本扯不住吧,一陣馬嘶鳴聲隨之響起,大周隊伍中開始出現混亂了,一名大周文官甚至已經掉下馬來。

還好,大周的隊伍裏,有個武將是葉成紹親自選拔出來的,他大聲喝斥著大周的軍士,讓他們鎮定,不要亂,很多大周的士兵也是頭一回看到這般恐怖的場麵,他們倒底還是行伍之人,總算是見過一些血腥的場景,製得住胯下的馬兒,隻是臉色蒼白,眼裏便是恐懼之色。

北戎的將士就要好多了,他們打馬列隊,幾十人一排,搭弓上箭,嚴陣以待,等狼群逼近,將近三百步時,阿圖木一聲令下,第一排士兵箭矢齊發,狼群裏傳來一陣陣慘嚎聲,跑在最前麵的一排狼有不少邊跑邊哉了個跟頭,後麵的狼群踩踏著前狼的屍體仍是不要命的往前衝,前麵的一排軍士彎腰抽箭之時,後麵的一排兵士的箭已經接上,幾十支鐵矢齊發,又有一批狼中箭倒上,要是放在平日,這些狼見到同伴死了這麼多,必定會被震懾住,改變策略,另外想辦法進攻,或是退走,但這群狼卻是悍不畏死,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的狂怒,繼續向前衝著,又有一批箭矢發射了出去,狼群的數量急劇減少了,但仍有不少頭狼衝到了隊伍前麵來了。

一頭猛狼一躍兩米多高,首前就向在前麵射箭的一名軍士撲了過去,那名軍士兩手拿著弓箭,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它一下子咬到了膀子,頓時人一歪,就被那條身長近一米半的狼給撕扯下了馬,狼一擊得手,立即就鬆開他的肩膀,轉而撕咬他的脖子,那軍士一聲慘叫,被狼拖出好遠,兩旁的軍士根本無暇顧及他,因為前麵的狼群已經撲得更近了,有些軍士隻好扔了弓箭抽?出長刀向奔襲過來的狼劈去,人狼頓時展開了近搏戰,狼嚎聲,人的慘叫聲,怒罵聲,摻雜在一聲,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拓拔宏濃眉緊皺地立在隊伍中間,今天這狼絕對不是偶然出現的,狼是最狡詐的動物,沒有必勝的把握是不會隨便攻擊數量上比它們還要多的軍隊的,動物原本就怕人,何況還是帶著武哭訓練有素的軍隊,狼群在遭受重創後,仍然不顧一切的向前進攻,隻能說明它們是被什麼人給控製了,光隻用箭矢怕是不能將狼擊退,他自懷裏掏出一粒黑色的珠子出來,向狼群批摔去,頓時,一陣巨響,那顆彈珠在狼群中發生了劇烈的暴炸,黑壓壓的狼群頓時被炸飛了,血肉飛了滿天,狼群似乎被這震天的暴炸聲驚醒過來,頓時不少還活著的狼有些發呆地怔在原地,等看清楚周遭的一切時,一條頭狼模樣的狼仰天長嘯一聲,僅存的,為數不多的狼便全都跟著頭狼轉身而去,狼群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便無了蹤影。

這一次遇狼完全有點措手不及,拓拔宏的濃眉皺得更緊了,他打馬立即回到了依柔公主的馬車前,在馬車外問道:“公主,可曾被嚇到。”

問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他有些擔憂起來,又喚了一聲,還是沒聽見回音,心裏立即有了不好的感覺,猛地一掀馬車簾子,馬車裏空空如也,既沒有依柔公主的身影,也沒有看到花嬤嬤,拓拔心頭劇震,回頭大聲喝道:“公主呢,你們有誰看到了公主?”

守在馬車周圍的原是大周的軍士,他們被狼群嚇到,注意力全在狼身上,雖然守在馬車邊,但並沒有注意到依柔公主不見了,被拓拔宏一喝斥,也是嚇得不得了,忙向馬車看去,果然皇後真的突然失蹤了,先前他們雖然注意力都在狼身上,但他們都圍在馬車邊,並沒有看到有外人靠近馬車,畢竟他們將馬車圍得死死的,真有人近前來,肯定是會被發現的,但現在皇後不見了是事實,一個一個嚇得麵無了人色,比剛才狼群的襲擊更讓他們膽戰心驚。

皇後若真失蹤了,他們這些跟來的人一個也莫想活,頓時,大周的將士們都驚慌起來,蔣利氣得大罵這些將士,拓拔宏更是氣得抽劍就向其中一名大周軍士刺去,那軍士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要招架,還是葉成紹派來的那名將軍手快,仗劍架住拓拔宏的劍,說道:“將軍,就是他們犯了錯,要殺要罰也是本將說了算,請將軍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