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不出的心眼(1 / 2)

幕後之人顯然是知道荒司看出雨勢變化的規律,才故意引他回竹林,又向官府報信來抓捕荒司。

荒司可不會就白白被冤枉一次。他恭恭敬敬地上前,再次拱手:“這位軍爺不過是被大雨奪去了精氣神,剛巧爬上高處的時候發作,這才栽了跟頭,中了風。隻要找到這場大雨的幕後黑手,軍爺的病就得救了。其實,小人一來大興城,就覺得這雨透露著怪異。天上無雲,又哪來的雨呢?”

宋郎將點點頭,這場雨非常蹊蹺,但是他倒是從未留意過是否有雲。“可本將軍接到密報,說你便是造雨的妖人,你要作何解釋?”

荒司慢悠悠地說:“小人初來大興城,平時也與人為樂,按理說沒有什麼仇家。但是……”

他故意停下來,一雙狐疑的眼睛上下打量宋郎將。

宋郎將覺得很不舒服,不滿地問:“但是什麼?不要吞吞吐吐地,否則本將軍同袍一到,連本將軍都沒法幫你求情了。”

荒司假裝驚慌失措地說:“小人實話實說,還望宋將軍恕罪。小人在海外蓬萊仙島學道時,有個師兄弟曾因一些事,與小人結了仇。聽說,他在官府中特別有勢力,會不會是他知道小人要路過此地,特地設局陷害小人……”

春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蓬萊仙島的謊話,他怎麼見人就講?編不出第二個求道之地?

“住嘴!”宋郎將虎目含威,殺氣陡現:“堂堂太常卿,怎麼可能跟你這下九流結仇!”

荒司心下了然:原來此人是太常卿,難怪能使喚郎將府的將士。他表麵上依然誠惶誠恐:“將軍罵的是,太常卿怎麼可能跟小人有過往。”他從袖中取出一小包藥粉,奉上給宋郎將:“這是小人平時煉丹剩下的丹粉,有定神壓驚的功效,可以給這位中風的軍爺服用,能稍緩病情。最根源的,還是得將這場大雨的始作俑者揪出來,把雨停掉……”

“否則,再下十天,大興城內便無強健之人。”荒司緩緩說,“小人絕非造雨之人,宋將軍大可將我投入獄中,草草結案。但是我敢保證,就算把我處決了,這雨還是不停,而大將軍不僅抓錯人延誤了時機,還很可能失去了唯一一個能找到造雨妖人的機會。這個機會,也就是小人。除了造雨者本身,就屬小人對這雨最為了解。這也是造雨者要把矛頭對準小人的原因。”

宋郎將眉頭又擰緊了。都城中的戰鬥力如果受損,上頭追究起來,恐怕要定他一個明知不報、延誤軍機的罪名,後果難以設想。反之,如果真的能抓住真正的幕後黑手,救大興城於未然,功勞自然要算他一筆。他心裏癢癢地,明知道這是一場冒險,可萬一成功了,他可以升官加祿,少熬十年。

萬一失敗了,荒司確實是造雨妖人,他卻帶他去見了太常卿……

荒司不動聲色,把宋郎將眼神中的火焰變化都看在眼裏:時燃時滅,心緒不定。這個武夫,有些智謀,有些義氣,有些勇氣,有些貪念,是個平庸之輩。若是沒有奇遇,恐怕這個郎將之職已是人生巔峰。

荒司便要給他一些奇遇。

宋郎將偏過頭去看那個士兵,他吃了荒司送的藥,確實恢複了平靜,眼神清澈,隻是仍然不願意說話。

一時之間,竹林之中除了雨滴從竹葉尖上滴落的聲音之外,寂靜得可怕。宋郎將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嚴重,但,富貴險中求。他舉起手中的馬鞭,對準荒司主仆二人:“你們,必須跟本將軍走。事關重大,本將軍要帶你們見太常卿。”

他心中也明了,雖然是太常卿下的追捕命令,但太常卿怎麼可能是荒司口中的造雨之人,不外乎是他底下有人作祟,利用他罷了。

一路上,宋郎將都在斟酌,要如何引薦荒司,才能不傷及太常卿的麵子,又能給荒司爭取到開口說話的機會。不如,就說見到他妙手回春,或許有用武之地,便帶回去給太常卿定奪?找到了一個比較好的理由,宋郎將稍微定了定神,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荒司騎著一匹馬,獨自撐著油紙傘。春談乘馬緊跟其後。這兩匹馬是宋郎將命令手下讓給他們的。士兵們偷偷交頭接耳,本來帶了枷鎖來,哪知階下囚變成了座上賓。

春談耳聰目明異於常人,身後士兵們極低聲的閑談仍逃不過她的雙耳。她也有些莫名其妙,荒司先生為什麼非要跟造雨者糾纏,還把自己送進官府中?

要知道,荒司和春談這些年來殺的人不少,其中也有官府中人。如果被認出來,眾目睽睽下也不好用術遁逃,萬一暴露了身份,那還挺麻煩的。

她偷眼看向荒司,隻見一滴豆粒大的汗珠從他瑩白色的耳後滴落。

“主人!”春談低呼,縱馬快走幾步,扶住荒司。動作很小很自然,外人幾乎看不出來。

荒司臉色慘白,雙目和雙唇緊緊抿住,像是在克製著極大的痛楚。春談不敢延誤,在荒司身後大穴注入一道力氣,這道力氣在腰間要穴之處形成了漩渦,將他體內的氣力導向腰間,使他仍然直挺挺地端坐在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