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激情
時而如泉水丁冬,時而如萬馬奔騰,時而又如小舟輕蕩湖麵。遠遠的,皇甫律便聽得陣陣琴音從雲軒宮的屋內傳來。
他有些激動起來:“素月?”
雲軒宮除了素月,再無其他人撫琴。遂腳步也急速些許,漸漸的,卻在回廊處緩慢下來。
這,不是素月的琴聲。因為素月的琴聲沒有這般憂傷。
走至門口,便見得一個素衣女子坐在焦尾旁素手輕抬,水袖在琴麵拂動,卻是輕掩濃密羽睫毛神情憂傷。
她沉在自己的思緒裏,絲毫不見門口的他。
“本王有說過你可以用這柄琴嗎?”他道,為她對他的視而不見,隱隱有怒氣。
琴聲嘎然而止,女子抬起首來,靜靜看著他走進門來。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有些許怒氣,也有其他。
“這是素月的琴?”玉清問著,素手不再碰觸那焦尾。
“對。”皇甫律負手而立,緊緊盯著麵前的女子。
“對不起,我不會再動它。”艱難吐出這句,玉清站起身來,就要走出這間令她窒息的房間。
這裏,到處都是他和素月的味道,她成了一個闖入者嗬。
男人拉住她的手:“去哪裏?”
沒有轉過身子,她隻是淡淡的答:“出去散散心。”
男人不肯放開她的手,卻是陡然轉過她的身子,低吼:“你到底怎麼了?”
玉清靜靜看著他,倔強咬唇,嫣然一笑:“我沒有怎麼樣,隻是想出去散散心,請你,放開我好嗎?”遂掙脫他雙手的鉗製,轉身,慢慢走出他的視線。
這次,皇甫律沒有再攔她。
出門,她往那片碧水綠林而去。
那綠林算不上樹林,隻有一排梨樹依湖而立,和著清風碧波,卻是如臨仙境。樹下有一方石桌,似是作琴架而用。
玉清在那桌邊坐下,感受著那碧波的清涼,欲讓那夏風吹散心頭的煩躁。剛剛,她差點在那個男人麵前失了控。
她不曾想他對孟素月的偏愛是如此濃烈,即使是孟素月曾經使用過的琴,也不準她碰了去。
看著他眼裏的怒氣,她是難受的,很難受,他對孟素月的愛,不知何時,讓她記在了心裏。最近,她越來越在乎那個女子,也越來越在乎他。是因為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依靠嗎?還是不知不覺中她逐漸將自己當成他的妻?
他對她,也該是有一絲柔情的吧?臨睡前的那一眼,她分明看到了一雙布滿柔情的眼。
可是她,能代替那個叫孟素月的女子在他心中的位置嗎?
能嗎?
她陡然站起身來,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自惱,也笑自己的癡心妄想。她怎麼能忘了,他曾經是多麼的憎恨她嗬!?
走離那方石桌,她向那湖碧波走去,清風吹起她的素色衣袂,那一肩黑亮青絲隨之起舞,亂了她的發,也亂了她的心。
這個男人嗬,吹亂了她平靜的心湖。倚著梨樹,望著碧波,她任清風吹亂一身。這片梨林下,她撫琴,他舞劍,他和孟素月,果真是對神仙眷侶。
再看那棵最粗壯的梨樹上,分明是人用劍深深刻著皇甫律孟素月六個大字。那麼驕傲的告訴她蘇玉清,這棵梨樹下,曾經成就了他和孟素月的海誓山盟。
他和她的,海誓山盟,至死不逾。心口猛的一陣刺痛,她轉身向雲軒宮大門急奔,這裏,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那一身清瘦的影,在風中衣袂飄飄,轉眼便在雲軒宮的大門隱約起來。而她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深色身影。她在王宮的後花園毫無目的的疾步著,心裏很亂很痛,深吸口氣,她拚命忍住不讓那噬心的痛楚竄出來,卻終是咬破了嬌唇,冰冷了全身。
男人跟在她身後,始終離她十步之遙。隻是看著她那稍顯慌亂的身影,皺眉。
他穿著合體的藏青緞袍,腰掛麒麟玉佩,青色軟靴,步履沉穩,及肩長發隨風飛揚,偶有兩縷垂落飽滿額前,給他的俊冷增添瀟灑不羈。劍眉鷹眸,挺鼻薄唇,如斧刻刀削般的輪廓,五分俊五分冷,實實一個冷峻美男子。
再見那性感薄唇,緊抿,卻稍顯蒼白。
他是擔心前麵的女子的,從他踏進雲軒宮起,就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她的臉上有著隱忍的哀傷。從小窗,他看到她站在梨樹下,裙袂飛揚,留給他一個孤寂悲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