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很怕她做傻事。

所以這一路,他跟了來。卻隻看得見她毫無方向的疾走,清瘦的背影憂傷不已。他知道她在哭,卻不知她在為誰哭。

此刻他的腦海突然湧現一張男人的臉,一張布滿愛意的臉,她是在為那個男人哭嗎?

恨他拆散了他們?

他站在後麵,靜靜看著那清瘦的身影在蓮花池旁佇立,眼神逐漸轉為複雜。

稍頃,他朝女子走近幾步,伸出掌欲要撫上女子的肩,卻猛然感覺到身後襲來一股戾氣。轉首,便見得兩柄閃著寒光的大刀迎麵劈來。

他大驚,連忙拉了亦反應過來的玉清往旁邊閃去。

兩個蒙麵黑衣人步步緊逼,一刻不肯放鬆,手中的大刀使得虎虎生風。

皇甫律不得不將玉清拉至身後,赤手空拳抵抗他們的進逼。

稍一運氣,便感到胸口一陣撕裂的痛,原來是那箭傷又裂了開,他暗叫一聲“不好”,遂拉了身後的玉清往一假山群逃去。

那是一片嶙峋的假山群,雖不高,卻是形狀怪異,走進去,到處是暗道,很容易迷路。

玉清任皇甫律拉著他的手,往假山深處鑽,她萬萬想不到這個男人會一直跟著她,也想不到在這天子腳下,居然還有人敢刺殺當今四王爺。看著那兩個黑衣人的拚命,便知那幫亂賊是豁出去了的。

腳下的碎石很多,容不得她選擇,便是踩著那刺骨的疼痛往暗道處鑽,前麵的男人回頭看她一眼,突然一把抱起她,熟練的往一隱秘的暗道遁入。霎時,她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到,隻聽得男人急劇的心跳聲,和外麵的腳步聲。

有一瞬間,她仿佛回到那個小巷的稻草堆,他們躲著追殺,他們在稻草上纏綿。

這時,男人卻抱著她往暗道深處走去。

仍是一片漆黑,她卻感覺得到裏麵的空間越來越大。

而且,在這黑暗裏,她愈加清晰聞到男人身上混著血腥的麝香,感受到他有力的胸膛,感受到他急劇的心跳……頃刻,那抱著她的大掌,成了炙燙的碰觸。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她的身子變得敏感起來。男人的氣息,阻撓了她的呼吸。

“你……我們要去哪裏?”她顫抖地問。

男人沒出聲,卻是突然將她輕輕放在一個石床上,取出火折子,點燃。

玉清的眼前霎時亮了起來。

不算大的石洞,一張石桌,一張石床,很簡陋的一個小天地。

“這裏是哪裏?”她終於能適應這突來的光亮,問著旁邊一臉痛苦之色的男人。

但見他薄唇緊抿,劍眉深深攏起。他看著她,低吼:“女人,不要太多話。”遂上了石床來,靜靜躺下,不再言語。

玉清立即聞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這才發現他藏青緞袍早已被鮮血濕透,因為緞袍的深色,很難看出那是血液,難怪她剛才在他懷裏聞到血腥味。

“你的傷口?”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男人靜靜躺著,輕閉了眼,火折子投射出來的微弱光線隱隱照在他輪廓分明的俊臉上,多了一份安寧,及一份神秘之色。

她靠近他一些:“你流的血太多,如果不止住,會有生命危險。”

他終於睜開那濃密的羽睫,目光爍爍盯著她:“你關心本王?”

她躲開他的火熱,轉過身去:“我隻是不想看到一條生命在我麵前死去,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止血?”

皇甫律輕笑一聲,卻是問了:“你剛才為什麼哭?”

玉清一嘁,立即道:“我沒有哭。”

男人坐起身子來,轉過她的身子,伸出長指輕撫她猶帶淚痕的雙頰,輕喃:“是為那個叫容名宗的男人嗎?是在怨本王拆散了你們嗎?”

看著男人的眼,玉清的淚突然滾落下來,她剛才的確哭了,不是為表哥,也不是為師兄,卻是為了這個與她糾纏不清的男人。她能告訴他她心裏的那種莫名情緒嗎?

所以,眼淚就那麼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傾瀉著她的無助與悲傷。

她不看他,徑自將柔荑伸向他的胸口,欲為他止血。

男人抓住她的柔荑,追問:“告訴本王,你現在還想跟容名宗私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