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緣難續
一庭秋色惱人來,滿地落花紅幾片。
昨晚的雨,將整個院裏的紫薇摧殘了一地,滿地的紅花,躺在被雨水衝刷過的地麵,有些凋零。再見那枝椏,亦是斷了幾枝,在破曉晨光中袒露著那慘不忍睹的斷裂新痕。
一院大雨洗刷後的明淨,一地狂風肆虐後的凋敗,和著大雨初晴的朝陽,偏偏便是那般清新寧靜。
主臥房的門並沒有開,也聽不得裏麵有任何的聲響,靜靜的,似是主人在晨睡。
再見那芙蓉帳飄動,隱約可見兩條交纏的身影。
男人高大修長的身軀緊緊裹著女子的嬌小玲瓏,一黑一白,一剛一柔,深深的嵌合,毫無縫隙,明顯有著歡愛後的痕跡。但見女子一肩烏黑亮麗的青絲,是萬種風情。
她是熟睡著的,雙眸微翕,形如羽扇的長睫蓋住眼皮,在眼瞼下投射出一道陰影,卻見得那片陰影下淚痕猶新。再見那張性感嬌唇,微微腫起,散發著誘人的粉嫩光澤。
“恩……”她輕吟一聲,如小貓般窩進男人的胸膛,卻並沒有醒。
男人摟緊她,薄唇輕輕吻上那雙眼,然後往下,吻去那淚痕,一路不停……
漸漸的,他的鼻息濃重起來,卻陡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然後放開粘在她玉頸上的火熱薄唇。
今日,他有更重要的事做,那就是向母後稟明此事。之後,他和她就有了一輩子的纏綿,也不必貪戀這短暫的甜蜜。
他漆黑狹長的眸微微彎起,輕笑,帶著幸福。遂萬般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軟馥芳香,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上一吻,兀自下榻穿衣。
“玉清,等著我。”他再次在女子額上印上一吻,然後拉開門扉靜靜離去。
等到室內再也沒了聲響,榻上熟睡的女子羽睫輕顫,睜開眼來,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眼分明帶著晶瑩。他叫了她“玉清”,叫她等著他。等著他來娶她嗎?
她如何能忘昨晚他所說的一切,他愛了她一晚上,用行動表明他的決心。用他的火熱愛著她的身體,在她的耳邊不停的輕喃:“你是我的女人,隻能做我的女人。”那般霸道,那般纏綿,融化了她,柔了自己。
可是,這樣的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好怕他給她的幸福再次隻是曇花一現,讓她抓不住點滴,傷了自己。
她坐起身來,用雙臂抱了自己,將頭擱在雙膝上,心頭有些亂。
這時心口又是一陣惡心,她連忙撲在床沿幹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反胃得肝腸寸斷。
幹嘔過後,她虛弱的躺在睡榻上,靜靜看著帳頂。她到底是怎麼了,這種感覺實在是讓她難受。
“姐姐。”小姝走進來,有著小小的驚訝:“昨晚姐姐沒有鎖上門嗎?怎麼門是輕掩著的?”當看到床上麵容慘白的女子,更是嚇了一大跳,“姐姐,你的毒又發了嗎?臉色好蒼白。”
說著,已是朝睡榻急奔過來。
玉清反應過來,連忙笑了:“姐姐沒事,心口不痛。”
她若無其事的下榻穿衣,整理好妝容,然後道:“今日我們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好。
“太好了,姐姐,關在這個園子裏實在是有些悶,小姝早就想出去玩玩了,今日天氣正好。”
鳳鸞宮內,皇甫律的臉色有些不怎麼好看,一身雍容華貴的竇太後保養極好的白淨臉上也有怒意。
“律兒,母後可以答應你任何事,但獨獨這件事不能允了你。”她說得堅定,也有些語重心長:“律兒,你別忘了她的父親曾經想背叛我們皇甫家,何況,哀家絕不能接受一個名聲受辱的兒媳。”
“母後,她不是焦玉卿,她是另一個女子,而且以前的事,一直是兒臣誤會了她。”
竇太後細眉一挑:“另一個女子?難不成是哀家老眼昏花將她錯看成焦玉卿?”語裏滿滿全是諷刺。
皇甫律試著解釋:“她的確是焦玉卿,但她的魂魄是另一個女子。兒臣也知道這是很荒唐的事,但,她真的不是焦玉卿,她是玉峰山上的蘇玉清。”
“玉峰山?蘇玉清?”竇太後語氣急轉,陡然對這個問題來了興致,鳳眼裏隱含寒光。
“是的,母後。她是個很淡然的女子,兒臣想娶她為正室,從此不再娶。”皇甫律定定看著自己的母後,再次有了堅決。
竇太後輕歎一聲:“既然律兒這樣說,哀家自是相信。律兒,當初你娶素月也是這般執拗,哀家攔都攔不住你……當初將焦玉卿取你做側室,實為哀家做的一件錯事,所以最後才有了這樣的結局。”
“母後……”皇甫律突然有了傷懷,素月,他是準備將她埋進心底的,不曾想母後今日提起了當年的往事。“母後,兒臣隻後悔不曾和素月遠走高飛。”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他現在隻想疼惜另一個女子。
“律兒,即使她是蘇玉清,哀家也不能讓你娶她。”
“為什麼,母後?”皇甫律俊臉上有了痛苦之色,他不能明白母後為何始終要反對他的婚事。
“她是一個來路不名的女子,哀家不能就這樣讓她入我皇甫家。何況,這冊封典禮是要召告天下的,如果讓百姓知道你堂堂碩親王爺要將叛臣之女冊封為正室,是會讓天下貽笑大方的。”竇太後語重心長,“律兒,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皇甫律劍眉一皺,對母後的顧慮有些不滿。他道:“既然她是兒臣中意的女子,兒臣是不會在乎這些的。更何況,她並不是焦玉卿。”
竇太後終於怒了:“律兒,哀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皇甫律冷下俊臉:“兒臣絕對會封她為正室,召告天下,她是兒臣的女人。”
竇太後靜默下來,一雙曆經滄桑的眼盯著兒子半晌,突然軟下語氣:“要封她可以,但必須在抓出這次的亂黨之後。”
皇甫律亦沉靜下來,既然母後做出了讓步,那他也不必這般急切。在他的心中,母後和她,都是重要的人。所以,他才會來征求母後的同意。
“兒臣叩謝母後的聖恩,兒臣退下了。”他道,打破了與母後之間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