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竇太後灼灼看著轉身離去的偉岸身影,鳳眼裏有了沉思。
夏末的天,仍是有些躁熱。大雨初晴的天,烈陽如炙。
酒樓林立,小攤販絡繹,布莊,金店,胭脂齋,一片繁華盡收眼底,小姝細心為玉清撐著傘走在大街上,她們剛剛購了一些女兒家東西,玉清便覺得疲乏了一些。這次出來本意是散散心的,卻終是衝不去心中的煩躁,反而疲累了下來。
“小姝,我們進去歇歇吧,累了。”她看著麵前的一間茶樓道。
“恩,這天實在是有些熱。”小姝嬌嗔。
兩人走進茶樓,在二樓挑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
馬上就有夥計拎了一壺茶水和一碟瓜子過來,說了聲“客倌慢用”便退下了。
小姝拿帕扇著風,小嘴抱怨:“沒想到今日天這麼熱,本以為昨夜一場大雨,今天應該涼爽些的……”
玉清靜靜斟著茶水,眉頭都不皺一下,將小姝的抱怨聽進耳裏。
“喝吧。”她將一杯茶水遞過去,然後望向窗外,“這裏的視線不錯,可以看盡長街。”
小姝隨著看過去,卻是驚叫一聲:“呀,那個不是姐姐的師兄嗎?他也往這茶樓來了呢。”
玉清連忙在人群裏搜尋著,果真見到師兄背著一個頭戴麵紗的女子往這茶樓而來,而那女子的手上還握著一支糖人。
稍頃,兩人上得二樓來。
男子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玉清,驚訝一下,往窗邊而來。
“清兒……”他將背上的女子放在凳上,叫了玉清一聲。
“師兄。”此刻,玉清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但見師兄輕輕為女子撩起麵紗,然後隨之坐下。
“姐姐。”女子輕喊一聲,眼裏有著羞澀。
玉清心頭複雜。
“清兒,你還好嗎?”顏雲齊眼裏布滿關懷,“你的臉有些蒼白。”
玉清淡淡一笑:“可能是天氣熱的原由,玉蓮還好嗎?”
玉蓮羞色淺淺:“齊哥哥把玉蓮照顧得很好,不再咳嗽,也能為齊哥哥縫製衣物了。”倒有了小妻子的模樣。
“那就好。”玉清仍是淺笑,她看向師兄,才發現師兄仍穿著她在玉峰山為他縫製的淺灰素袍。
顏雲齊看著她,卻是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將她帶離到一僻靜的角落,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支玉蕭,“清兒,為何要將這隻玉蕭送過來?它隻能屬於你明白嗎?”
玉清看著師兄淡泊中稍帶急色的眼,淡道:“它已不屬於玉清了,師兄現在跟玉蓮,才是一對,玉清祝福你們。”
顏雲齊儒雅的麵容上終於染上一絲怒色:“清兒,師兄說過要帶你回玉峰山的,為什麼不肯等著師兄?師兄這輩子的妻子隻有清兒啊。”
玉清笑了,有些滄桑:“曾經玉清以為這輩子隻能做師兄的新娘,誰知命運終是捉弄了我們一回。”她看向那儒雅的男子,笑意隱去:“那一夜,從師兄不肯帶玉清走的那一刻起,玉清就注定不是師兄今生的妻了。師兄,玉清等不起。”
顏雲齊有些慌了:“清兒,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並沒有娶玉蓮,我隻是在等著她的病好,然後帶清兒你回玉峰山……”
“師兄,你還不明白嗎?一切都變了,我們不再是玉峰山上的師兄和玉清,師兄你現在有了玉蓮,玉蓮她需要你,而我,有了他。一切,都回不去了。從那一夜起,一切都變了。”她打斷師兄的話,眼裏隱隱有了淚意。
“可是師兄不能沒有清兒……”
玉清轉過身子,不再麵對他,“師兄你現在好好對玉蓮,她是個悲慘的女子,她需要你。”
顏雲齊沉默下來,良久,他盯著女子的背影,道:“清兒,你愛上那個男人了?”
玉清眼裏的淚水滑落臉頰。
“是不是那一夜師兄帶你走,你的心裏就隻會有師兄?”
咬住唇瓣,她終是點了頭:“對。”
顏雲齊急切的眼黯淡下來。
“清兒,我們過去吧。”這次,他沒有再牽她的手。
這時玉清的心頭卻猛然湧上一陣惡心,她連忙扶了牆壁幹嘔起來,那反胃隨著茶樓裏的氣息一陣強過一陣,終是慘白了那張小臉。
顏雲齊摟著她,用兩指探過她的脈息後,俊臉沉重起來。
“師兄,我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是反胃得厲害?”這陣反胃已讓她虛脫了去,她看著師兄沉重的臉,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清兒,你最近是不是晨起總會反胃,而且不想吃東西隻喜酸食,身子變得慵懶?”
“對,所以釀了青梅酒和梅幹,人是一日比一日懶。”
“那你上個月的葵水?”
上個月的葵水?玉清臉色大變,上個月的葵水並沒有如期報到,因為那個男人的折騰,她居然忽略了每個月的來紅。
“師兄,我……”
顏雲齊的臉上已是濃濃的失落了,他低道:“如果清兒上個月沒來紅,那清兒就是有孕了。清兒的脈象是喜脈。”
有孕?她居然懷上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在她煩躁萬分,不知如何去麵對他的時刻,她居然懷上了他的孩子?
“師兄,你確定這是喜脈嗎?”此刻,她的心頭非常複雜,這個消息實在太突然,震驚中帶著期待,迷惑中帶著淡淡喜悅。他和她的孩子?他們共同孕育的一個小生命啊。
顏雲齊定定看著她:“你想要這個孩子嗎?清兒。”
想要這個孩子嗎?她不知道,但是她不討厭這種懷著他孩子的感覺。
於是她躲過師兄的目光,撐起身子往窗邊而去,“師兄,我們過去吧。玉蓮她們在等著。”
顏雲齊深深看著她的背影,不置一語跟上。
桌旁的玉蓮和小姝已是有些等不及的,半天不見那兩個人的身影,不知道他們幹什麼了去。隻知道男人似乎有重要的話對玉清說。
玉清回來的時候,嬌柔的臉蛋上是慘白的,而她身後的素袍師兄,則是一臉沉重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