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車來,突然抽出守門侍衛的配劍,對那幾個措手不及的小廝就是一陣狠利的砍殺,幾個小廝躲閃不及,即刻倒在血泊中。
紅衣女子立在風雪中,秀眸冷清,她輕輕取出腰間的玉蕭放在唇邊,一陣婉約的蕭音飄溢在天地間。
那公子果真安靜下來。
紅衣女子放下玉蕭,朱唇輕啟:“結束他吧,魔粉已經侵入他的心誌。”
“是。”頃刻便見另一個紅衣女子飛身上前,利落出劍,一劍割破那公子的咽喉。
“去其他地方。”紅衣女子眼皮不眨,一聲清冷,已向風雪中去。
然後是總督大人及其夫人的驚叫聲:“紅衣聖?天啦,我的嵐兒,嵐兒你醒醒……”
再過一個月,大年將至。
冷清的街頭才熱鬧一些,大家忙著辦年貨,雖然是風聲鶴唳了些,但這新年還是要過的,也指望這新年真的能除舊迎新,能讓這紅衣聖攪起的水波快快平息下去,還他們一個安寧。
碩親王府裏也是熱鬧的。
隻見一身素衣的素月正督促著下人丫鬟們將整個王府翻新,打掃,布置新的桌椅,置辦年貨,等走到汐落園門口,她並未走進去,而是默默看一眼那園子,差婢女們去其他地方收拾。
半年的時間,她知道她的夫君每日都會來這園子陪玄冰床上的女子說話,而她,也放下了些許。
既然玉清已經去了,而她的蠱毒也快治好,所以她現在應該好好的珍惜律,那個她深愛著的男人。
想到這裏,她眼角帶笑,連忙往膳堂而去,今日她要親自做道玫瑰醋魚給她的夫君嚐嚐。
此時,皇甫律正待在書房裏為書房上的折子蹙眉深思。
自從一個多月前總督大人的愛子被紅衣聖殺死在總督府門口後,朝野江湖上頗受紅衣聖毒害的人士居然頭一次肯齊心聯手,欲對付這個日益張狂的魔教,而他,被他們推舉為他們同盟的“盟主”。
他是反感的,雖然身為天澤國的四王爺,他有這個責任來保護天澤國的子民,但半年前的傷痛往事是他心口永遠的傷口。他想過退隱,不想插手朝野上的事,更不想跟江湖有任何牽扯。
但,前幾日宮裏傳來消息,說是澤染了怪病,看過太醫,一直不見好轉。遂,他突然擔心起來。他一直感覺那個魔教教主就在他們身邊,在暗處盯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所以才會總是出其不意,讓他們措手不及。
而澤,那個讓他唯一親近的皇弟,這病來得太突然太奇怪。所以他始終是放心不下的。
坐在桌前,他伸出指輕揉沉痛的眉心。然後取出懷裏的碧玉釵,靜靜凝思。
不知為何,上次那個紅衣女子的身影總是出現在他的夢裏,是他太想念玉清了嗎?還是因為那個女子有一雙和玉清相同的眸子?
他輕歎一聲,站起身來。
這時門扉上傳來敲門聲,然後是素月輕柔的聲音:“律,午膳時間到了。”
他將碧玉釵重新放回懷裏,往門口走。
素月一臉淺笑站在門口,大寒的天,光潔的額頭居然有著幾顆汗珠。
他看在眼裏,但並沒有問。這幾個月,素月突然變得輕快起來。她不再整日將自己關在禪室,而是親自管理起王府的內務,甚至打理起他的飲食起居。
而他,是有些不習慣的。但他希望素月能快樂,所以並沒有推拒。
“我今日做了你喜愛吃的玫瑰醋魚,快趁熱嚐嚐去。”素月盈盈一笑,輕挽他的臂膀往飯廳走。
他們走到飯廳,桌上已擺好冒著熱氣的五菜一湯,兩個丫鬟在旁邊候著。
“這些是我親手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素月細心的夾了一塊魚肉在他碗裏,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快嚐嚐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他這才記起他以前說過最愛吃素月做的玫瑰醋魚,於是他靜靜看素月一眼,將魚肉夾進自己的嘴,讚歎:“很好吃。”卻再沒有其他的話。因為此刻他的腦海突然閃過那一夜玉清溫柔為他喂酒的模樣,他懷戀。所以他的心口痛了,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素月雙眸含情看著他,突然道:“律,你有沒有發現我變了?”
皇甫律一嘁,不知如何回答。
素月兀自淺笑,她將螓首擱在皇甫律寬厚的肩頭,輕喃:“律,你知道當我聽說自己還有救時是多麼的幸福嗎?你每天拿自己的血來為我治蠱毒,你是那麼的希望我好好活著。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珍惜和你以後的日子,做你的好妻子。”
皇甫律身子一震,心口陡然有了難受。
他扶起素月的身子,心疼道:“素月,你以前太傻了。你事事為我著想,而我卻……”說著,漆黑深邃的眸子染上傷痛。在素月一切為他著想,希望他幸福的時候,他卻愛上了玉清,根本不知道有個女子差點為他送命。但,害死他深愛的玉清,是他這一生,最沉重的痛。
所以他對素月,隻能彌補,仍是給不起愛。
於是他躲過素月含滿期盼的眸子,為她夾了一筷青菜,道:“趁熱吃吧,涼了對身子不好。”
再夾一筷魚肉進嘴裏,已是食不知味,甚至夾雜著枯澀。
他始終是想起那一日,他拋下玉清去找素月,玉清該有多麼的痛。
他終是沒有聽她把話說完,也終是在玉峰山上為了素月再次負了她。
他該知道她在臨死前是多麼的恨他,恨他嗬。
心口猛然一陣撕裂的痛,他放下碗筷,陡然往汐落園方向而去。
“律……”
素月站起身子,看著那漸漸消失的高大背影,滿臉憂愁。
大年三十,滿城的鞭炮聲。
天空仍是飄著雪花,卻阻擋不了新年的喜氣,家家戶戶紅燈籠高掛,全家集聚一堂,吃著談年飯,說著開心事。
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這場綿綿不絕的大雪,定能給他們帶來好運。
他們先不求好收成,隻求能將那殺人不眨眼的紅衣魔教鏟除,還他們一份安寧。這些,
也自是談年飯桌上,家家戶戶討論的話題。
這個時辰,街頭上自是冷清了一些。
隻見白雪皚皚的大街上,一輛馬車在風雪中往王宮轆轤而去。車內坐著碩親王一家三口,因為今日是大年三十,按理是要入宮和太後皇上一起吃頓談年飯的。
馬車在風雪中轆轤前行著,車內的男人和女子都沒有開口說話。一個五歲左右大的小男孩在奶娘懷裏打著瞌睡。馬車裏的空氣突然顯得有些沉悶,隻聽得窗外的北風呼嘯聲和車夫的鞭策聲。
等馬車從王宮東大門入了宮,男人才輕聲對女子說了聲:“到了。”於是輕扶著她的腰,抱著她下馬車。
車外已站滿了迎接他的宮仆,天澤國的年輕君王居然也站在龍攆裏等著他。
“四哥,終於把你盼來宮裏了。”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的皇甫澤戲謔的看一眼皇甫律,然後再看一眼他身邊的素月,和奶娘懷裏的孩子,輕笑:“四哥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