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虎口
這一夜,莫夜漓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皇上的話深深入耳,敲擊著他的心,如果他自私一點,他大可以將江山社稷丟向一邊,與蘇可兒遠走他方,什麼國之危難,他可以視若無睹,什麼皇室安危,他可以拋卻遠之,但是,必竟他是莫夜漓,莫夜漓從來都不是自私的人,他深深明白著他的責任,他肩上的重擔。
皇上的擔憂也不是沒有根據的,如今,朝堂局勢雖穩,可是太子必竟還沒有登位,如果在這個時候,蕭殤掌握著朝堂大部分的權勢,隻要他想翻天,那麼他已經具有了這種能力,如果他真想攥位稱帝,誰也不敢斷定他不能成功,卻也不能否認他會失敗,可是,這個賭注太大,是整個大盛皇朝,先不說邊關四方那虎視眈眈的鄰國,還有國家內亂,朝政的變動,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變數,人心難測,指不定,一個小小的批漏就是翻覆王朝之舉。
皇帝不敢賭,卻將賭注壓在了莫夜漓的肩上,隻要他讓出蘇可兒,這似乎便平息了,想要慢慢從蕭殤手中奪過一些權力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和權謀。
莫夜漓凝望著窗外的天色,深沉複雜,沒有亮光,有些絕望,莫夜漓自小到大,心中都沒有過這種絕望的心,就算在戰場四麵楚歌,他依然從容不迫,不曾有過絕望的心裏,可是,今晚他卻償到了,越加的分析,隻會讓他越加的害怕,有時候,衝動是魔鬼,卻能成事,但是,太過理智的人,卻活得痛苦,莫夜漓記起了師傅的話,他就是太過理智了,反事想得透徹,反而少了做人的快樂。
可是,站在莫夜漓這個位置,已經容不得他衝動了,他倒是寧願自已有衝動的勇氣……
尢記得臨走時,皇帝的提醒,溫柔卻殘酷,“愛卿啊!這世間很多事情不是自已能左右的,就算朕是皇上,也有無可奈何之時,這件事情幹係重大,放下就果斷的放下,執著隻會痛苦,更不會有結果,若是真得有朝一日變天,這位女子遲早也會是蕭殤的人,隻是手段不同罷了。”
這種毫無餘地的逼迫,讓莫夜漓胸口揪痛起來,難道這件事情真得連退讓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而蕭殤對蘇可兒的感情,莫夜漓也深有體會,蘇可兒是一個值得男人愛的女人,蕭殤也同樣愛著這個女人,隻是,他的愛太深沉,太隱藏,太霸道,那麼的不留餘地。
這一夜,莫夜漓注定是失眠了。
蘇可兒卻睡得十分好,經過昨天的驚嚇,她心累睡得更加香甜,一早,就聽到窗外的丫環喜叫道,“哇……下雪了……下雪了……”
蘇可兒被這一聲叫喚驚得從床上蹦起來,她掀開被子,不顧自已身上隻著單衣,就推開了窗子,映入眼前的景象竟然是一片迷人的瑩白,整個莫府就像是銀裝束裹,披上了一件雪白毛裘,那晶瑩剔透的雪粒飄進窗,落在蘇可兒的手中,雪,蘇可兒都快忘記自已多久沒有看到雪了,以前在現代,她所在的地方好幾年都沒有下過雪了,如今,看到這種歎為觀止的雪景,蘇可兒整個人都樂了,趕緊起床穿衣打扮。
蘇可兒來到莫夜漓的門前敲門,想和他一起欣賞雪景時,卻發現他的門是緊關的,“莫夜漓……”
“蘇姑娘,別喊了,少將軍一早就出府了。”一旁的丫環提醒道。
“什麼?”蘇可兒驚訝的挑眉,莫夜漓一早就出府了?去哪裏?
齊候府。
銀白之中卻掩隱不住齊候府的宏偉,亭台林立,回廊深幽曲折,齊候府,莫夜漓以前經常來,今天,卻是這半年之內,第一次踏入,心情已不似往昔般輕鬆快樂。
“莫將軍,候爺在書房。”管家迎著他走向書房方向。
書房裏的男子年約四十,可是,卻似五十般蒼老了,半年前還一頭墨黑的發,如今,已在墨色中微顯幾絲灰,眼角處幾絲皺紋也明顯起來,眼神充滿世事滄桑,仿佛諸多感概。
莫夜漓在心中暗暗替這個候爺歎一口氣,隻是半年時間,就已變得如此,半年前,齊秀媛風光出嫁,這齊候爺也跟著風光明媚起來,可是,誰料半年後,齊秀媛發瘋,接回齊候府,這齊候府又恢複了以前的默默無聞,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你來了。”齊候爺籠了籠暖袖,望了一眼站在門外的莫夜漓。
“候爺。”莫夜漓有禮喊了一句,走進來。
齊候爺吩咐下人倒了茶,才揚了揚眉道,“莫將軍來此有何事?”齊候爺想起當初殘忍的拆散了莫夜漓與齊秀媛之事感到有些後悔,所以,此次看到莫夜漓再臨齊候府,齊候爺心下有些自嘲,也想著,這莫夜漓光臨候爺府,會不會是來嘲諷他當時的錯誤選擇呢?有時候,人往往是在事後才意識到自已的愚蠢和錯誤,怨天尤人。
莫夜漓清秀的麵容上,依然如昨般溫文有禮,更沒有一絲看笑話的意思,他垂了垂眉,掀唇一笑,“候爺,小侄此次來,是有事相請。”
“哦!”齊候爺倒有些詫異的挑起了眉,此時,齊候府是家道中落之時,這個莫夜漓是皇上身邊大紅人,他會有什麼事情來求?
“我想請候爺答應讓媛兒入住我莫府,讓莫某替她醫治。”莫夜漓平靜的出聲,抬起的眼神裏有懇求,也有一絲不為人知的痛意。
“啊……”齊老爺驚訝的啊了一聲,他突然有一種羞愧的感覺,莫夜漓一直是優秀的,善良的,而他竟然以小人之心看待他,聽到他竟然說要醫治自已的女兒,簡直整個人一顫,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真的?你真得願意醫治我家小女?”齊候爺有些不確定的問。
莫夜漓點了點頭,目露堅定的出聲,“我願意。”然而,很奇怪的,這句話似乎也在對自已說。
“好……好……莫賢侄,老夫以前多有虧欠以你,你……你卻反過來幫我,老夫真是無臉以對了。”齊候爺說著說著,眼眶竟然有絲紅了。
莫夜漓心下一急,趕緊出聲安慰道,“候爺,過往的事情就算了,我們誰也別提。”莫夜漓說完,在心中暗忖,自已也同時虧欠著這家人,這次莫夜漓突然來齊候府,也不是無事來閑逛的,他是懷著目的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