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傾歌住在客棧的這些時間,她卻聽到了諸葛琛的死訊,初聽到死訊時,她的心裏有一抹震驚,隻是她將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之後,很快就明白那所謂的死訊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或者說連障眼法都算不上,那根本就是一場騙局。半年前的那一場障眼法要了容妃和諸葛環的命,那麼這一場障眼法隻怕會要了諸葛珂的命。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僅僅隻過了三天的時間,她便聽到了關於諸葛珂謀反被誅的消息,整個皇城再度被諸葛琛掌控。她每日都窩在客棧裏不出門,也不想聽到任何關於諸葛琛的消息,卻還是天天可以聽到他的消息。
除了諸葛琛的消息外,她也聽到了洛辰帝駕崩的消息。她對洛辰帝原本就沒有半點好感,更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對他多了幾分恨意,死便死吧!隻是洛辰帝一死,諸葛琛便是皇帝了,她對他登基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外麵的百姓個個高興的不得了。
皇孝還未除去,眾百姓都興高采烈的在門口掛起了燈籠,點燃了鞭炮,以慶賀新皇登基。就連她住的小客棧裏也到處充滿了喜悅,她的心裏不知道升起了什麼樣的感覺,有一種極微妙的情緒在心裏生根發芽。雖然恨諸葛琛,卻對他的治國的能力還是讚同的。
在這個戰亂紛飛的三國裏,或許是真的需要這樣一個治國的君主吧!
她在小客棧裏一住就住了一個多月,真到春末的時候,她的身體還好了一些,隻是經過這一場大病,她的身體比起以往更弱了幾分,原本已經極為瘦削的身材又瘦了一圈。
她也知道諸葛琛偷偷的來看過她幾次,更曾讓人暗中守在她的身周保護她,卻將這些關心直接無視,卻對諸葛琛的恨也日漸消淡。恨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卻又止不住有些想恨他。
她病倒後的這些日子,是她有生以來最為安靜的日子,她再不去想那些算計和謀劃,隻安安心心的養病,卻也將所有的事情再想了一遍。
隻是將所有的事情想完之後,她又猛然發現,其實諸葛琛和雲舒都沒有她聽到消息後想的那麼可惡,他們都有自己的苦衷,細細想來,站在他們的立場看來,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錯。
而她也沒有錯。
錯的隻是生逢亂世,就算是刻骨銘心的愛情也會變得失了味道,處處充滿了算計,卻又處處棄滿了無奈。怨和恨一消淡,她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在天氣大好的日子也會隨著花影和玉溪去客棧外走走。
病痛的折磨反而讓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想的更加的通透,想透之後心也便淡了,心一淡便能恬靜的享受屬於她自己的生活。隻是心裏已經受了傷,那個傷痕又深又長,縱然恢複了卻還是留下了痕跡。
而當她看到那燦爛的陽光暖暖的灑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先要活著,才能去恨去愛,而活著,聞到花香,聽到鳥鳴就是一件極幸福的事情。她覺得她的身上又充滿了活力!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淡忘情愛和淡忘恨意。她也願意將心上的那條傷痕再消淡一些,隻是有時候想起這件事情來還是會莫名的生氣。
於是當她覺得她的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她便對花影和玉溪道:“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我們明日便出發回魏國。”
花影和玉溪愣了一下,花影滿臉不解的道:“公主,回魏國做什麼?現在魏國和楚國正在打仗,回去的路上一定極不安全。再說了,皇上現在還在皇宮裏等你回去了,聽說他早就放下話來,隻要你能回去,你就是皇後,並且六宮無妃!”
傾歌淡淡的道:“他娶的皇後是以前的沐傾歌,可是那個沐傾歌已經死了。”她一直覺得很奇怪,她已經修書給沐天行,讓他停止和楚國交戰,沒料到楚國和魏國的邊境卻打的更加的慘烈,倒是吳國停止了進攻。離開魏國這麼長時間了,她也回去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影滿頭霧水的道:“公主,你明明還活著,怎麼又是死了呢?”
玉溪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卻接著皺著眉道:“本來就是嘛!公主的話實在是奇怪!”
傾歌看了她一眼道:“你如果想留在楚國,我不會免強你回去。隻是我卻是覺得倦了,我想三哥了,也想念院子裏種下的一片艾草了。”
那一大片艾草是一到夏季便長的極為茂盛,芳草之氣裏充滿了碧綠的生機。那片艾草是她和雲舒一起種下的,雲舒喜歡艾草,他曾經對她說過:“生如艾草入秋般淒零,死如頑泥捏造時隨意。”原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將他的生世告訴了她,隻是她一直不曾體會到他話裏真正的意思。
而她原本對雲舒的恨也漸漸的消散了,從今往後這世上再無雲舒其人,他也算是死了,漸漸的她似乎也能體會得到那一日他內心深處的掙紮和無奈,那樣的人,她又豈能再恨得起來?
花影扁著嘴道:“花影以前發過誓,公主去哪,我就去哪。我也知道公主不想見他,可是我真的覺得他對公主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和雲舒還是一個人,公主你以前不就很愛雲舒嗎?怎麼……”
玉溪狠狠的踩了她一腳,她才怏怏的閉上了嘴,傾歌卻淡然一笑,什麼都不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玉溪便去結帳,花影在房間裏收拾東西,傾歌正坐在窗前看著小鎮上的美景,這般閑適的生活不是她隨時能感受到的。和諧的樂章被一陣馬蹄聲打斷,小鎮裏傳來了驚呼之聲,緊接著在林蔭的深處見到一隊兵馬極快的朝客棧奔來。
傾歌的心裏升起不良的預感,對花影道:“趕快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花影奇道:“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
傾歌聽見那馬蹄聲近在耳邊後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來不及了!”果然,她的話音才落,便聽得有人大喝道:“把這客棧給我圍起來!”
花影的臉色也變了,看著傾歌道:“公主,他們是什麼人?是衝我們來的嗎?”
“這裏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幾個旅客,當然是衝我們來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吳國人!”傾歌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隻一眼,她便已經看出來那些兵馬都是吳國的鐵騎,雖然他們現在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可是那滿身的蠻悍之氣卻是無論如何也遮不住的。
“這裏是楚國,他們居然敢這麼光明正大的跳到這裏來撒野!隻怕是找死吧!”花影在旁恨恨的道。
傾歌不語,外麵卻傳來大喝聲道:“我們是從青顏山上來的,到這裏來隻是找條活路,你們識趣的就把銀子全部繳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說罷,為首的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汗一刀便將客棧門口的木梁劈成兩截。
普通的百姓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俱都嚇的不敢出聲。
傾歌輕哼了一聲,對花影道:“他們不敢暴露他們的身份,對我們而言就是一件好事。隻是我們隻有三個人,你又不會武功,要從這裏逃出去,隻怕不是一件易事。”
“那該怎麼辦?”花影的眼裏有了一絲焦急。
傾歌淡淡一笑道:“看著辦!”說罷,便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花影急的跳腳,卻又沒有任何辦法,玉溪這裏也走回了房間,她看著傾歌道:“公主,他們隻怕是來者不善。”
“我知道。”傾歌看了她了一眼後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所以一會若是有危險,你們就想辦法自己逃走,不要管我。”
“公主……”玉溪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傾歌輕哼一聲道:“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玉溪不敢!”玉溪歎了一口氣道。
樓下又傳來一聲暴喝道:“所有的人全部都給我出來!”那人的喝聲才一停止,便聽得四麵八方傳來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傾歌住的房間在最裏間,他們一時還未找過來。
傾歌一時不明白他們到底有什麼意圖,便主動帶著花影和玉溪走進了大廳,整個客棧裏隻住了四五個人,主仆三人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便顯得極為顯眼。
傾歌才一走下樓,便在大廳裏見到了一襲男裝打扮的田若雪,一見到她,傾歌的嘴角便微微上揚道:“貴妃娘娘,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田若雪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們之間緣份極深,又豈會隻見那幾麵便不再相見?再說了,這一次可不是什麼巧遇,而是我聽說你這裏,便千裏迢迢尋了過來。原本還以為找不到你了,沒想到卻在這裏見到了天山雪驥。”
傾歌笑道:“我一直覺得這匹馬神駿無比,所以一直留在身邊,沒想到卻把你引來了。”
“算起來我們隻是三個月沒見而已,沒想到你現在就瘦成了這般模樣,諸葛琛果然不懂得憐香惜玉。”田若雪笑的燦爛道:“公主不如隨我回吳國,我們的殿下可比諸葛琛要有情趣的多!”
傾歌淡淡的道:“子龍呢?他若想娶我的話應該親自來將我接回去吧。再則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他,我還真有些想他,隻是他如果真的想我回去的話,怎麼樣也要拿出一些誠意來吧!”
田若雪哈哈大笑道:“你還真的以為你是香饃饃啊,每個男人都想娶你啊!”
“不算太香,比你香一點點而已。”傾歌微笑道:“你如果今天來是想證明你我之間是有緣份的話,大可以離開了,隻為我總覺得我和你之間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說。”
田若雪笑眯眯的道:“你覺得你沒有話和我說,我倒覺得我有一堆的話想對你說。來人啊,替我將公主請上馬車!”
她的話音一罷,站在她身側的那些侍衛便全部圍了過來,手中的大刀的刀鋒指向傾歌,氣氛陡然變的極其緊張,玉溪將手中的劍拔了出來,護在傾歌的身前。